风月谭

第21章


冬天里她被关小黑屋子里饿饭的时候,半夜时趁着别人都睡着了,琼浆娘子便偷偷跑到厨房里,从灶灰中扒拉出几个烤得熟透了的芋头,用帕子包好,交给石禄,然后石禄就爬树翻墙送过来给她,又能温暖冻红冻僵的手又能充饥。那时候都能挺过来了,眼下这一点困难怕什么?
  风敛月在睡梦里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本能地调整着想尽量找个舒服一点的睡眠姿势,蓦地感觉到旁边有个热源,便不管不顾,手足并用地把那温暖纠缠住。耳边似乎有人在叹气:“别这样,快放开。”
  “不放,我怕冷,我很冷。”她嘟囔着。然后旁边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地蹭着那温暖,安稳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小言就小言吧 
                  嫌隙生
  12、嫌隙生
  
  次日风敛月悠悠醒转,天已大亮,约摸已是接近中午的时分。齐苏木已经不在山洞里,而昨晚她让他拿去盖的那件夹层棉布衣正盖在她自己身上。洞口处放着一堆干柴枯草,应该是齐苏木一早起来就去寻找拿过来的。风敛月起身,忍着脚上的疼痛踱步到洞口外,用泉水洗了洗脸,看着左右无人,索性就咬牙忍着寒冷用这冰冷的水擦过了身子,然后把外套在水里漂洗一下,拧干后晾在石头上。做完这些,她的手已经冻得红通通的像胡萝卜一般了,幸好今日阳光很好,又没有风。于是风敛月便在外面找块石头坐下,一面晒着太阳呵气搓着手,一面等着齐苏木回来。
  过了一会儿,果然瞅见齐苏木一手拎着昨天他们搁在海边的那只大木桶、一手提着两条新打的海鱼回来了,他把大木桶放在地上,风敛月好奇地挪步过去看,里面装着些水,不由得诧异道:“咱们这里不是有泉水吗?怎么还要用桶带水回来?”
  齐苏木见她挨近过去似乎有点不自在,低声道:“这是海水,晒干了可以析出粗盐来。”
  风敛月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来,知道是自己冒犯了人家,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装作根本不记得并且也没察觉齐苏木的异样,笑道:“我猜猜,难道等一下是要吃盐水泡生鱼么?”
  齐苏木微笑道:“猜错了!等一下是要吃烤鱼。”
  “烤鱼?!怎么弄火?是要像燧人氏那般钻木取火么?”
  “又错了!”齐苏木笑着打开那个封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包,里面竟然有火石,还有一把锋刃雪亮锐利的匕首,另外还有八个小瓶子,上面的标签分别写着“解表”、“和解”、“清热”、“怯暑”、“温里”、“镇痛”、“外伤止血”、“虫蛇伤”。
  风敛月好奇地拿起来察看,道:“这些是药么?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倒像早有准备似的。”
  “嗯,习惯了。先前走南闯北,经常出入一些危险的地带,这些东西随身带着并不累赘,可一旦需要时却是十分有用的,比如像眼下。”齐苏木找了两根呈“丫”状的木柴插在地上,又麻利地用匕首将两条海鱼清理好,切成几大块,用两根树枝穿了过去,“姑娘帮个忙,提一下。”
  风敛月接过树枝,看着齐苏木用火石擦出火星,从那半本《本草钩元录》上撕下一页纸引燃,再用枯草干枝生起火堆,从她手里接过穿好鱼肉的树枝搁在那两根“丫”状木柴上,不由得拍手笑道:“阿弥陀佛,多亏你有办法,今天总算不用吃生腥了。”
  齐苏木笑道:“先说好,我的做菜手艺可不怎么样,千万不要期待过高,免得等一下大失所望。”
  两人说笑一阵,齐苏木便用枯草编织起什么来,时不时拿一根在泉水清洗干净的木棒蘸了桶里的海水抹到被烤得“滋滋”作响的鱼块上。风敛月随手翻起他那半本被泡得字迹模糊的《本草钩元录》,过一阵突然发现了什么,脱口说道:“你和你姐姐,一个‘苏木’一个‘佩兰’,都是《本草钩元录》上的药名呢,很有意思的名字。”
  齐苏木的手微微一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她又翻了几页,突然“决明”两个字映入她的视线。
  决明、佩兰、苏木,都是以药为名,而且楚决明和齐苏木都有一把藏在腰带里并刻着自己名字的软剑……这是巧合吗?
  风敛月眼皮一跳,忙忙地掩了书。她抬头看依然在专注地编着什么的齐苏木,好奇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编草鞋。”齐苏木抬头,“姑娘能否让我量一下你的脚长?昨日竟没发现姑娘脚上被磨出血泡来了。换着草鞋穿,要轻便舒适一些。”他早上起来,给她盖上棉布衣的时候才无意中发现,她脚上除了在海滩上被贝壳砾石割破的伤口,还有被木板磨出的血泡,想起昨天风敛月跟随他时步履艰难的模样,不由得懊恼自己当时的粗心大意起来。
  “呃,多谢你了。”风敛月又是感激又是有些害羞,低头回答。齐苏木抬眼看到她低眉垂首,脸上一片绯红的火烧云,从腮上烫到了原本白皙的耳根脖子上,不由得怔了一怔,忽然有一瞬间心跳中止。正在这沉默中,忽然冒出一股焦糊味来。
  “呀!烧糊了!”齐苏木尴尬地笑笑,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把那两串烤鱼肉拿起来,挑了一串稍微好一点的递给风敛月,“下次再改进,先把这个吃了充饥吧。”
  齐苏木说自己做菜手艺不怎么样并不是谦辞。这两串烤鱼非但有些焦糊了,而且过于咸了些,两人吃完后赶紧大口喝泉水解渴。齐苏木再三道歉,风敛月笑道:“已经很好了,若是让我做,恐怕咱们只能吃焦炭或者夹生的。”
  填饱肚子之后,齐苏木又继续去树林里几趟几趟地找回干柴枯草。风敛月脚上有血泡不方便行走,只能留在岩洞里干坐着,看见他头上冒汗,便硬是要他脱了外套帮他用清泉水漂洗了,拿在手里在火堆边烘烤个七八成干,再在岩石上摊开晾干。等齐苏木又提着从海里打来的鱼回来处理好的时候,她坚持要做烤鱼的活儿:“你在旁边指导就好,让我也学一学,技多不压身嘛。”齐苏木拗她不过,只得依了她,自己在旁边一面打草鞋一面留意着。这一会做的烤鱼虽说还是有点咸,但总算没有烧糊。风敛月很开心地说道:“以后烤鱼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齐苏木笑道:“完全可以。”
  当夜因为生起了火堆,山洞里暖和了许多。风敛月很自觉地没有再去冒犯齐苏木,但迷迷糊糊里,却依稀感到他把他自己的外衣给盖在了她身上。
  
  过得两日,草鞋打好了,风敛月的双脚也好了。齐苏木说要去仔细查看这岛上四处情况,她便吵着要跟他一道儿去。齐苏木也觉得把她单独一个人留下来太久实在不放心,便带着她一起上路。
  两人先登上了这海岛上的高处,向下鸟瞰。这个海岛并不很大,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坡脊,就是他们眼下所站立之处,都是岩石。再往下开始有土、草木,以及那条溪流和他们栖身的山洞;然后再往下是树林,靠近溪流处比较繁密,另一侧则比较稀疏。最后是海滩,延伸入苍茫无边的大海。
  两人往下走,齐苏木看到风敛月已经明显的累了,便要她先回岩洞里休息,但风敛月坚持要和他一起去了解完岛上的情况才肯休息。于是两人便先到树林里一边察看,一边寻找有用的东西。只发现有一些野兔、野鼠,没什么猛兽,也没有他人来过的痕迹。走了大半天,风敛月口渴得厉害,齐苏木便送她回岩洞饮水,自己又去打鱼。
  他回来时,却吓了一跳——正瞧见风敛月趴在地上低低呻吟,神色十分痛苦。齐苏木忙冲过去问道:“怎么了?”
  “刚喝了水之后小腹突然疼起来……”风敛月颤声回答道,“就跟几个月前你我初见那次一样。”
  齐苏木双眉紧蹙,找出油布包里标着“镇痛”标签的药瓶来,倒出一颗药丸,那阵浓郁的药物香气又飘溢出来。不过这次他只取了四分之一丸,快步走过来在风敛月旁边坐下。
  “抱歉了,敛月。”他把她扶起来,喂她吞下这带着奇异香气的药丸,“这药吃多了会成瘾,这次只能给你吃这么多,你忍着点。”
  风敛月无力地靠在他怀里,齐苏木身上带着和刚才她吞下的药丸相同的气息,她用力呼吸着,这样似乎感觉稍微好一点。“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你能告诉我吗?”她大口喘着气,问道。
  “我是太不了解女科方面的东西,也说不准。”齐苏木把视线转移开去。风敛月拉住他的衣领,哀求地说道:“但你总比我懂得多啊。现在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肯告诉我,我还能问谁去?”
  齐苏木看她脸色苍白,额角上沁出黄豆大般的冷汗,心中又不好受又是烦乱:“你是否至今尚未有……天癸?”最后两个字齐苏木说得很吞吐。
  “……是。”
  [某人曾问我说风敛月17岁尚未行经,应该还是青涩萝丽,那些男人怎么下得了手。其实未必不来月经就会不发育。原发性闭经里就有这一种情况:本身年龄已超过十六岁,第二性征已发育,但月经尚未来潮。]
  
  齐苏木顿了一顿,又问道:“你……是否曾已经……与人行房?”这艰难干涩的声音一出口,连齐苏木自己也感到吃惊,自己是怎么了?
  风敛月咬住了下唇,终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本朝风气开放,而她已非处子身的事实,在徐岚卿、陆无眠或者楚决明那里,并未让她觉得有什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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