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陆无眠见她焦虑，忙也坐起身笑道：“这半夜三更的，你能去哪里想办法去？先睡吧，明儿再说。”风敛月一想也是，只得合眼睡下了。
  
  次日陆无眠早早醒来，见她睡得正香，也不忍心惊动，悄悄起身着衣，也不吃早饭，只跟翠翘娘子告了个假，便顶着寒风骑马前往霍州的市集，不动声色地察看了一番，然后调转马头往风府赶回去。风敛月刚刚醒来，星眸半睁，正瞧见他走进来，便笑道：“你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让你多睡一会儿，醒来了就有得忙了。”陆无眠走过去笑道，“我刚去市集上看了看，正好有几位外地的粮商，着急着回家过年，偏生还没有卖完，正在为难。等一下你起来了就带你过去。”
  风敛月伸手让他把她拉起来。陆无眠摇头笑道：“我刚从外边回来双手冷得很，别冻着你。”风敛月又笑又嗔地拧了他一把，拽着他的胳膊，陆无眠稍一用劲便把她拉起来，又高声叫侍女进来服侍洗漱。按风敛月的想法是马上就去，但陆无眠和琼浆娘子都坚持要她吃过早餐才能动身。风敛月无奈，趁着琼浆娘子离开，悄声对着陆无眠打趣道：“我怎么觉得娶了你，就等于同时娶了琼浆和翠翘两个？”
  陆无眠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只恨不得把她拉过来细细教导一番自己和那两位明明是有着天渊之别的，但怕让周遭的侍女看到了笑话，只得按兵不动，似笑非笑地低声反问道：“要换了她们能给你……咳，暖床吗？”他刻意把“暖床”二字说得很重，一语双关，听得风敛月飞红了脸，啐了他一口。
  随后两人各乘一骑，同往市集。找到那几位粮商，风敛月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口称“如今天寒地冻，河道冰封，各位要再不卖，怎么赶路回家过年？就算不回去过年，等开春冰雪化了，还有别家的大把粮船过来，各位想想，是拖到那时候再卖呢，还是眼下就减些价钱卖给我？”
  好不容易达成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钱，风敛月笑逐颜开，便自行赶回家去叫伙计过来运粮，而陆无眠则留在原地等待。
  此时已经是将近中午时分，这日没有下雪，太阳照得地上稍微变暖了些，来市集的人也多了起来。陆无眠知道风敛月他们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便到旁边的书店里去打了个转儿，出门的时候恰恰看见几个飞鹰堡的人从前面的街道上过去，正是谢敏敏一行。他低下头来不欲使之瞧见，偏生谢敏敏眼尖瞅见，道：“这不是……陆无眠么，过来！”
  陆无眠只得走过去，行礼道：“见过少堡主。”
  “先前听说你被风敛月赎了身，从此就许久没有再见到你了。”谢敏敏似乎心情很好，一面上下打量着他一面笑道，“如今流云细雨楼虽提拔了新秀来补缺，但在我看来，似乎还是不如你生得标致。”
  其实谢敏敏相貌也算得上秀美标致，明眸皓齿一笑起来，倒也赏心悦目。但陆无眠一想到她当初杀害袁无韵，只觉如逢蛇蝎，但也不能转身就走，只得敷衍几句场面话，大冷天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企盼她快点走掉才好。
  但谢敏敏非但不走，还满面笑容地朝他走近几步，说道：“既然是久别重逢，无眠何不跟随我去喝几杯？”
  陆无眠勉强笑道：“承蒙少堡主记挂。只是未得我妻主同意，不好接受少堡主美意呢。”
  谢敏敏还要再啰嗦，只听马蹄的的而来，陆无眠瞥见马背上的人正是风敛月，这才松了一口气。风敛月跳下马来，满面笑容地跟谢敏敏打了个招呼，道：“我家的布店里新近有一批熏州出产的精美丝绸上架，不知少堡主可有兴致过去看看？”转头又嗔陆无眠道：“怎的不在原处等我，要是我找不见你怎么办？”
  谢敏敏虽然不怕风敛月，但要当着她的面继续调戏陆无眠却也做不出来，寒暄了几句也就十分扫兴地回去。陆无眠忙走到风敛月旁边，低声解释道：“是她自己过来找我的，我想回避但避不开。”
  “嗯。”谢敏敏的为人她还能不知道？当初秦将离都被飞鹰堡逼得到处逃窜，何况是陆无眠。
  陆无眠小心翼翼地看着风敛月的脸色：“你，别生我的气。”
  “我能生你什么气？”风敛月失笑，拉起他的手往粮商那边走去，“我总不能怪你出门的时候不在脸上蒙块布吧。”
--> 作者有话要说：本卷是大唐从盛世到乱世的转折。
原本还没有打算删除小商这个人物的时候，第五卷是他的天下（第四卷就出来打酱油），大概是这么个安排滴：
徐岚卿的原配夫人去世，按规矩体面的人家是不把妾室扶正而是娶别人来续弦的，而且徐家几个姨太太争斗得厉害，徐岚卿比较烦，有意让敛月来当续弦。而敛月知道二姨太（徐云帆的娘）的势力已经坐大，她进去以后好处不多反而麻烦不断而且会跟徐云帆彻底结仇，就以先前已经答应跟洛阳商家联姻为理由而婉拒。而商家的水也很深，商夫人身体急剧变差，小商和他姐姐也为继承家业而斗得厉害，和风府结亲会成为小商进可攻退可守的助力，所以小商很积极地劝服了本来只想娶不想嫁的敛月答应嫁给他，当然小商也许诺给敛月好处，比如敛月先前的通房小陆，小商就答应说不会计较，敛月要把小陆打发出去娶一房媳妇或者留在风府做情夫都行（因为小陆吃过药不会让女子怀孕了）。正在商家内斗争激烈的时候战争爆发……当时想过许多情节的，但后面觉得这只是个轻松yy文不要写成地摊文学版豪门恩怨，于是就删除了小商这个人物，重新安排了第五卷的故事和男主。谨以这段短短的文字，纪念人间蒸发的小商童鞋。
另外声明一下，本文算是君姐的文章《凤凰将军列传》的衍生文。我的创作初衷是为了帮助君姐解决掉她笔下神秘组织“冥翼”里几个美男的终身大事顺便满足自己的yy和恶趣味，所以《凤凰》文中的部分人物会来到我的文里打酱油，本文的背景和一些事件也跟《凤凰》相同。但这篇文是原创而非同人，所以我会更大程度上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安排的进度来写，而不能完全保证与《凤凰》相一致，所以如果出现两篇文章有不一致的地方时，请大家不要太深究，就当君姐所写是正史而我所写是野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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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24 河蟹地改文 
                  天使好龙阳
  2、天使好龙阳
  
  长庆六年，春三月，河南道诸州大蝗。东自海，西至珺州，飞蝗成群，遮天蔽野，食禾蚀稼，声如风雨。
  帝都长安，皇城桂萼殿西暖阁内，天子李珉搁下河南道呈来的八百里急报，蹙眉沉吟，直到黄门侍郎秦南星奉旨觐见，才教这位年轻天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河南道诸州，邻近东都洛阳。蝗灾之后草木无存，又要有大批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了。”李珉挥退随侍的宫女太监，目光一直不曾从秦南星身上离开，而后者的目光却一直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奏折。
  “可严令受灾州府官员效仿姚崇故事率众灭蝗，邻近州府官员赈济流民，免生他变。”
  “这是自然。”李珉无论是笑还是不笑时都十分英俊好看，只可惜言语中掩饰不住的几分怒意破坏了气度的雍容，“只恨先前对匈奴几度用兵，国库空虚。”
  秦南星知道他一提起匈奴就会想起先前威震边塞如今赋闲在家的凤凰将军林慧容，然后又会想起逃出天牢不知去向的前皇太女，心中暗笑，面上却正色答道：“可命邻近州府富户巨商舍钱捐粮，积善报国。”
  李珉的眼睛微微一亮：“无异于与虎谋皮。”
  容貌俊美妍丽的黄门侍郎微微一笑，双膝跪地：“微臣虽不才，愿为陛下分忧。”
  “有劳了。光是你一个钦差下去不济事，你自行去挑一些人手陪同前往。”年轻天子拉他缓缓起身，手却一直没有放开，目光从这位美貌宠臣的眼睛一路下滑，直至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早去早归。”
  
  邻近的珺州经旱灾之后又逢蝗害，雪上加霜，幸好风敛月所在的霍州这里受灾不重。民谚有“久旱必有蝗”之说，而霍州这几年来的雨雪都比较充足；又幸得霍州刺史柳小九听闻珺州闹蝗灾之后，十分重视，组织百姓守在珺州与霍州交界处灭蝗，除了效仿姚崇当年的夜间生火堆引蝗过来扑打杀灭之外，还命白天的时候各家各户要带上自家的家禽去帮助捉吃蝗虫。霍州本地未生蝗灾，而从珺州那边飞来少数的蝗虫群在两州交界处便被消灭了绝大多数，所剩无几，没有对霍州造成多少危害。而灵州的情况也大致是如此。
  尽管霍州、灵州没有被蝗灾直接波及，但自从接受了从珺州逃难出来的大批流民之后，也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这些背井离乡的人们多半是一无所有，只能靠出卖自己的力气或者卖儿卖女换来一顿粗陋的粥饭，于是人市上交易价钱大跌，同时粮价却噌噌噌地往上涨。又有些本地的富户买粮囤积，再用更高的价钱一点点售出，以谋暴利。
  其实风府的仓库里也满当当地堆着去年年底她低价买下来的粮食，但在荒年里屯粮高卖是很容易惹人仇恨甚至做得太过火可能会被官府惩治的事情，风敛月无意挣这些危险的昧心钱，又担心来年也许还会有什么天灾，万一当真发生了，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所以只用来供给自家人吃，不舍得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