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

第75章


何况你的马儿负着伤,虽说着急赶路,也该让它休息休息,把伤养好。”
  青年沉吟片刻,瞟了一眼那辆马车以及拉车的一双健壮骏马,略略颔首:“好吧。”
  徐云帆已经走近过来,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两人之间气氛有一种莫名的微妙,却也不便多问,于是忙向那青年道谢并请教姓名,那青年淡淡回答:“我姓秦,名将离。二位又是怎么会来到这等荒郊野外的?”
  风敛月解释道:“云帆是我一位世叔的儿子,算是我的弟弟。匈奴人杀到了灵州霍州,我们为了逃避兵灾而背井离乡,路上其他家人要么失散要么不幸去世,只剩得我们两个,如今正要前往洛阳去投亲。将……公子为何也会出现在这里?”她原本是想像当初一样直接叫他名字的,但猛地觑见他面色微沉,慌忙改口。
  秦将离简洁地回答道:“也是为了逃避兵灾,路过此地。”
  一旁的徐云帆忙插口问道:“你们先前认识?”
  风敛月正在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怕说错话了又惹秦将离着恼。然后便听得秦将离淡淡答道:“数年前曾有一面之缘而已。”
  [关于蛇咬伤,我小时候曾经亲眼看到过有捕蛇人捉一条吹风蛇,被咬了一口,我吓得大叫,要他去医院,对方却不慌不忙说:“没事的,不用去医院。”先把蛇装袋里,然后拿出药来涂在伤口上,很快就从伤口处流出来了长长的黑色的东西(蛇毒?),然后他若无其事地拎着袋子走人了,我留在原地=口=了半天。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秘药,不过就假设小秦他们有这样的灵丹妙药好了。]
  
  既然说定了要三人一路同行,秦将离便也坐在了马车上,而他那匹后腿受伤的枣红马便不用再负重,只是将缰绳系在车后,随着马车一道儿前进。他说自己不能白沾他们马车的光,于是就坐在车头的位置帮忙驾车。风敛月松了一口气——若是让徐云帆去驾车,她和秦将离一起呆在车厢里,那就实在是太尴尬了。
  对于秦将离,她心中有些愧疚,因这愧疚也就滋生了些畏缩来,除非必要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而秦将离对她有些冷冷冰冰的,相对而言对徐云帆还算稍微和缓一些,不过也不甚随和。徐云帆问起他的来历,得到的回答是他本是燕州的贫家子弟,小时候投入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学了些武艺,战事蔓延到他的家乡,只好往南边逃难;听说洛阳繁富,便意欲去洛阳找一份托身之所云云。
  一派胡言,风敛月在心里暗忖。但她心里虽是这么想,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对来。一路奔波,待到了天黑路暗车马方才停歇下来。车下三匹马儿抖着尾鬃大口大口地啃着青草,车上三人也吃过了一顿简陋的晚餐,秦将离便起身要下车,徐云帆忙问他有何事。秦将离回答说是要下车去找块平整的草地将就着过夜。风敛月闻言便说道:“车下会有虫蝇蚊蚁,而且夜露浓重,只怕不小心会着凉。不如……”她略微顿了一顿,“一起上车歇息罢。”
  秦将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哦,姑娘倒真是落落大方得很。”
  他的话让风敛月没由来的一阵羞臊难堪。徐云帆虽不知详情,但在旁边看着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快,正欲说话,风敛月却已经镇定下来,波澜不兴地说道:“我等都是出门在外,又得要同舟共济,何苦顾虑太多?”
  尽管她语气平和,脸上亦不禁飘起一片赧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秦将离虽然仍惦记着往昔的不快,但她这半日来的逆来顺受让他也找不到理由发作,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地没法出力,此时又见她难堪,心里已经有些松动,忖道:“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好女不跟男争。虽说先前有过那样的过节,但她毕竟是一片好意,我又何苦让她下不来台?”于是便放缓了面色点头道:“既是如此,也就叨扰了。”
  风敛月的这辆马车容积还算是不小的,容纳得下两个人并肩睡下还绰绰有余,但若是三个人就稍微有些挨挤了。如果这三人是三个女人或者三个男人,事情倒是好办,偏生他们是一个妙龄女郎和一个少年儿郎、一个青年男子,尽管都是心境豁达之人,还是未免有点不方便。
  方案有三种:风敛月睡中间,另两人挨两边;或者秦将离睡中间,另两人靠两边;再或者,徐云帆睡中间,另两人排两边。
  风敛月自知跟秦将离关系尴尬,是万万不敢跟他贴近着睡的,于是自己先靠着一边车厢壁躺下来,伸手拍拍中间的位置,笑道:“云帆你也快点歇息罢,免得明天早上赶路没精神。”然后侧了侧身,脸朝着车厢壁闭上眼睛。另两个人忙活了半天也早有了睡意,见状便不再客气忸怩,亦在车厢里躺下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徐云帆醒来,本想悄然起身,却愕然发现风敛月已经转身回来,睡姿从侧卧变成了仰卧,头正压在了他的袖子上,双眸闭上,呼吸匀长,尚未醒来。她的脸离他很近很近,近得到他可以看到她眼下淡淡一抹因睡眠不足而致的青痕。
  他静静看着她,不要说动一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只生怕自己惊扰了她,打断了她的安眠。就这么看着,守着,心里面却像是满盈盈的,满怀的温柔,有点忐忑的欣喜,有点惆怅的怜惜。他心里忽然想道:“以前听说过‘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诗句,如今才理解到写诗者的心情,不同的只是他是怕芳菲凋谢,而我则是愿意这么一直看着她安睡而已。”
  他正在呆呆地出神,身后猛地传来嗤的一声笑,然后一个清朗的男声淡淡说道:“睡够了就起来吧,再不起,赶路就迟了。”
  徐云帆一怔,随即大窘,脸上轰地烧红了一片。旁边的秦将离说完已经坐起身来,挪出了车厢,自顾自地去洗漱。而风敛月也被他发出的一连串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的双眸一睁开来正瞧见徐云帆,微微笑道:“云帆你也起来了啊。”
  徐云帆心中一片懊恼,又有点慌乱羞愧,胡乱地“嗯”了一声,低头掩饰住自己不敢与她对视的目光。
  [注:“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其实是宋朝苏轼的诗作,此处挪用。]
  
  又行得一日,将近傍晚时他们抵达了一年前风敛月来过的赐福村。故地重游,却看不见一个村民,院子里荒草丛生,房屋里尘埃厚积,无限凄凉。风敛月正倚着车厢的窗子凝目看着死寂的村落出神,忽然听见秦将离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下罢。”她和徐云帆自然没有意见。三人进了一家的厨房并简单清扫整理之后,秦将离和徐云帆拿着那家人遗留下的锅碗去河边清洗,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的风敛月便留在屋子里等候,待到二人回来时见她已经把灶火生好,都有些惊奇。秦将离诧道:“没料到你居然也会做这样的活。”
  风敛月只是浅浅一笑——平日里她都是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富户千金,但当初和齐苏木受困荒岛,是他教她学会了生火、钓鱼、做饭之类的事情,这些都是在顺境时毫无意义、在逆境里却十分有用的本领。
  灶膛里的枯枝干草在“噗噗”地燃烧着,灶上的锅里飘溢出诱人的香味——这是他们逃难以来的第一顿热食。为了方便,他们就在这厨房里就餐,不过是一人一碗没掺盐没加油的粟豆羹,拌着些秦将离带着徐云帆去采来的野菜,却让他们吃得有滋有味,灶中火光明灭闪耀间,将三个人的脸都映得红扑扑的仿佛涂上了一层胭脂一般,就连秦将离脸上的神色也显得柔和了许多。风敛月瞧了瞧他和徐云帆的脸,笑道:“奔波了这么久,吃不好睡不好,大家都瘦了一圈,尤其是云帆——待到洛阳可得要好好调养回来,我请客。”
  她笑语嫣然,秦将离只是淡淡一笑,而徐云帆却忽然想到风敛月的侍夫陆无眠就身在洛阳,心里顿时一阵酸涩:“等到赶到洛阳见了她那位美貌的侍夫,她还会像如今这般照顾我关注我吗?爹娘和唐叔生死不明,以后我又得怎么办?”
  次日早上正要出发,风敛月忽然瞧见几只蜜蜂飞过来,忙忙地朝旁边一躲,叫道:“你们两个小心,有蜜蜂,莫要被它蜇到了。”
  秦将离“咦”了一声,看着几只蜜蜂从他面前悠悠飞过,若有所思,英俊而淡漠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笑意:“运气不错,没准我们今天就能够有口福了。”风敛月和徐云帆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秦将离也不多解释,只叫徐云帆跟他走一趟,让风敛月和马车留守在原地。
  风敛月枯坐在马车上等了很久很久,方才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声,转头望去,正是秦将离快步在前,徐云帆紧跟在后。她展颜一笑,道:“总算回来了——你们神神秘秘地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呀,云帆,你的脸?!”
  在她所亲眼见过的男子中,要数徐云帆生得最好。她曾经想过,再过几年,也不知道将有多少怀-春少女会对他动心生情。可是此时此刻,那张原本令人赏心悦目的清俊脸庞上,却突然多了几个高高肿起的大包,十分滑稽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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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浆玉蜜
  5、琼浆玉蜜
  
  “云帆,这是怎么一回事?”风敛月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两个手中都拿着东西,秦将离手里拿着一只竹筒,而徐云帆拿的东西有点奇怪,她仔细看了一阵,才辨认出那是一只用一条草杆和一张帕子做成的一个带着柄的简陋小小布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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