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讴

  林博有些失望，也不好说什么，但仍然不死心地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想到的。”
  “父亲他，”岳溶溶喃喃道，“记忆中的他，离开我们的那阵子特别喜欢占卜，家里还挂了卦语，叫什么雕鹗当秋势转雄，乘风分翼到蟾宫，荣华若问将来事，先后名声达九重。”
  林博摇摇头，只好站起身来告辞。
  “总是来，唉。”何秀清幽幽叹了口气道，“让人家看见多不好，你说乐幸之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岳溶溶笑道，“且着呢。”
  最后的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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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广安门医院
  乐慕一从没想过自己有个姐姐，更想不到，自己会在此时此地碰见自己的姐姐。
  只见她定定站在咨询台前，吊着马尾头，仰着脸庞，弯着红嘴唇，穿着孔雀蓝的连身裙，被4个医生样的人簇拥着。
  她的半身没在阳光不及的阴影下，隐约中只看见她没有血色玲珑的脸，和底下两条白色的长腿。细量的身高，蹬着鼠灰的高跟皮鞋，似雪堆的橱窗内的服装娃娃。
  医生离开后，她仍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背后的影子也像被她染蓝了，渲染得到处都是，雾蒙蒙，沉甸甸的。
  她扭头看见了自己，乐慕一觉得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像是从烟里钻出来。
  “您好，请问你是乐慕一么。”
  乐慕一呆呆地看着她，看见她那水杏似的眼睛，像是要滴出水来，许是光线的缘故，整个人鲜亮了起来。
  “嗯，嗯。”
  “我是乐融融，你的姐姐，见到你很高兴。”
  “我也是。”乐慕一觉得自个也被这潮湿的蓝色感染了，好像有一种奇异的不安从眼前这个女人身上蒸发出来。只得蓝的更蓝，白的更白。
  乐慕一引着乐融融，走到奶奶的病房门口说道：“姐姐进去吧，我在外面转转。”
  乐融融笑笑，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奶奶。”乐融融低低唤着，走到床边。
  “融融啊。”章老撑起自己的身体，她已经病容枯槁，浑身都是苍灰的颜色。
  她轻轻拉住乐融融的手，乐融融觉得她的手干燥但冰凉，像是柴。
  “奶奶想告诉你啊。”章茗薇缓慢的说，“你爸爸，不懂事，你千万别恨他。”
  乐融融抬头看她，看那张年迈的脸上的光彩，正一寸一寸的消耗掉。
  “你不说，我也知道。”章老叹了口气，“奶奶这些年，好苦。”
  “如果你爷爷在，奶奶不会这么苦；如果你在我身边，奶奶不会这么苦。是你爸爸不懂事啊。”章老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摸着她的手。
  乐融融静静地听着，并不作声。
  “奶奶知道，你受了不少苦。对自己好一点吧，奶奶担心你啊。”
  乐融融的眼泪无声的淌下来，哭到：“有奶奶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章茗薇却是平静，她定定地看着乐融融，抓着她的手。
  半晌她道：“融融，和奶奶说句实话，你对爸爸怎么看。”
  乐融融一听这句话，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惨然笑道：“还是奶奶厉害，我日常听妈妈说，奶奶是双规都规不到的人，今天算是领教了。”
  接着，乐融融长叹了一口气道：“爸爸有病，我自然想的开。”
  听到这句话，章老的脸却迅速灰败了。她缓缓松开紧握乐融融的手，怅然道：“你还是看不开。”
  此时乐融融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来是气愤还是开心。
  乐融融起身，为章老掖好被子，坐下再次抓住章老的手道：“奶奶，我前些天得了一个卦。您看我的语文不太好，不知道怎么解释，您帮我解释解释？”
  章老望着她，淡然道：“说罢。”
  “临渊放钓，清绝点埃，巨鳌随得，不用疑猜。”乐融融笑了。
  她这次的笑，这么甜美，仿若冬至阳升春又来。
  章老惨然道：“你爸爸每天要吃比以前多3倍的药。”
  乐融融趴在章老的身侧，转着水汪汪的眼睛道：“我不愿意撒谎，因为撒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言去圆。慕一是个好孩子，我不难为他，父亲，我答应您，不会谋害他。”
  “慕一是个好孩子，我不放心。”章老舒心道，“他今天才知道有姐姐。”
  乐融融悠悠道：“奶奶安心养病，别操心，等爸爸不在的时候，我会来看您的。”
  说罢，乐融融站起来，恭敬地退出去。一转身就看见了，外边等候的乐慕一。
  “乐慕一。”乐融融唤道，她的声音那么亲切，语态那么温柔。
  乐慕一自觉心情大畅，连忙答道：“是，什么事。”竟是带了很多讨好之情。
  乐融融笑道：“你看，要不是你认出我，我都不敢认你。奶奶是不是给了你一张照片？”
  乐慕一连忙掏出口袋里的照片递给乐融融。
  乐融融若有所思道：“这底片，我都没有了呢。”
  “那姐姐就拿着吧。”乐慕一笑道。
  乐融融大悦，连忙谢道：“谢谢慕一了。”
  随即，她从包中掏出一罐比利时榛子酱软心巧克力，笑道：“没什么给你的，这是早上刚得的，照顾奶奶浪费体力，你拿去吃吧。”
  乐慕一乖乖接了，突然有什么闪过他的脑子，但是却说不出。
  “下次我再来，能帮我提前看看，爸爸在不在么？”乐融融问道，带着点迫切。
  “姐姐。”乐慕一纳闷道，“其实离婚是上一代的恩怨，咱们是下一代，你没必要的。我，我可以替你和爸爸商量。”
  乐融融却咯咯笑了，她第一次耐心打量这个干净而阳光的大男孩，在她看来，这个孩子是这么的纯净，这么的青春。她心下突然明白为什么许如秋会爱上眼前这个男孩子。
  他的确有吸引人的魅力，乐融融心下想到。
  她张张嘴，又闭上了，只是微微笑着。
  乐慕一道：“姐姐怎么来的？”
  乐融融笑道：“开车子，不用送了，一会儿，爸爸估计过来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乐慕一只听见奶奶在屋里唤他，赶忙走进屋去。
  “慕一啊。”章老忽然有些担心的看着乐慕一，“融融离开了么？”
  “嗯。”乐慕一笑道，“奶奶，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有个姐姐？”
  章老忧心忡忡地摸摸乐慕一的头，叮嘱道：“莫要联系你的姐姐，切记，切记。”
  卦相露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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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昨天，林博刚刚得到关于福州贪污案的消息。反贪局干警在福建省农行支行查询天虹公司的贷款情况，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是一张从省农行汇出的金额为1600万元的汇票。时间是1999年7月1日，收款人是“上海乘风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为刘长图。虽然数字不符合调查案件的金额，但是时间很接近。而且汇款单上的字迹和北京国际信贷投资公司的进账单上字迹几乎完全一致。可是在上海查到的上海乘风公司，法人代表并不是刘长图。
  在当地公安干警的配合下，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刘长图的堂兄，据刘长图的堂兄提供线索表明，他的兄弟刘长图目前现在人在北京。
  林博立即兴奋起来，主动要求寻找所谓的刘长图。他隐隐觉得，上海乘风有限责任公司会是一个突破点。经过了多方盘查，林博终于在顺义找到了刘长图的居住地址。
  林博知道消息后立即赶往了顺义。
  刘长图是一个大约50多岁的普通男人，北漂的经历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级要大很多。一口吴侬软语也被京片子磨炼得油光水滑。
  “林警官您好。”刘长图掏出一只烟，他在顺义开了一个小小的建筑公司，规模不大，主要是贩卖防火砖等建筑材料。
  根据刘长图的回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公司曾经有1600万元的进账，并且他表示他的公司早在2000年就已经注销。
  林博的希望之火突然被泼灭了，他觉得很是恼怒，又完全没有头绪。
  “你再想想，你曾经接触过什么人没有。”
  “记不得了，都这么多年了，没什么特别的啊。”刘长图摇摇头。
  林博只能怏怏地说：“那感谢您了，如果有什么线索，请联系我们。”
  是夜，林博觉得心情抑郁，于是独自到Fashion酒吧解闷。
  这里对于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他要了杯酒，自顾自地看着身边狂欢的人群。
  “这是我们老板请的。”酒保递过来一杯威士忌。
  林博转头顺着酒保的手势看去，只见老化和几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正在饮酒，并且对他举杯示意。
  林博笑笑，走了过去。老化忙起身相迎，热情的和林博握握手。
  “热烈欢迎林大警官。”老化笑道。
  “难得难得今天碰到淡老板。”林博回身打量了在座的几位。
  “这位是，智通科贸集团公司的老板，张不凡，张总；华辰ADC英国海鲜外贸公司人力总监，陈言，陈总；还有我的大律师，刘敬刘大律师。”老化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道。
  “您好。”林博向每个人示意，不准备和他们有什么深入的交谈。
  因为张不凡这个名字，对于林博，应该算是如雷贯耳了。这些年来张氏兄弟京城还算收敛，与局里算是互利共生的状态。他们的世界有他们的游戏法则，警察时不时的介入，难得他们也算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