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计就计

第34章


意思很明显,我不吃,他就不拿开。
  
  “你吃吧,我不饿。”我拒绝了。
  “就咬一口。”他很坚持。
  “我不饿。”我加重了语气,撇开头,躲过他的手。
  他却又跟进了一步,“乖,咬一口,就咬一口。”
  
  我真不知道他干嘛非要我吃。心里本来就为刚刚舒予憾说的话烦躁着,他这样缠人我一下就发作了,一把挥开他的手,“你要吃给你的舒予憾去吃,别跟我搞得那么亲密!”
  
  也许是我的动作有些过头,也许是他没有拿住,苹果就这么直直地呈弧线状飞了出去,砰得一声撞在白色的墙壁上,又掉到地上,跳了几跳,向四周飞溅起汁水,留下濡湿的痕迹。
  动作和呼吸俱停滞了,空间霎时变得安静,连外面嘈杂的人声也变得唐突。
  我没有料到会这样,一时间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为好。
  
  “你给我再削一个。”顾春晖有些生气,皱着眉头命令我。
  我自知理亏,但好强心使然偏不低头,梗着脖子反驳:“要吃自己削。”
  也不打算去捡掉在地上的半个苹果,拿起他刚看过的杂志自顾自地倚着窗口看起来。
  
  “丁衍琛。”他叫我的名字,表示他生气了,口气也很强硬。
  我愣是没理,没看见我烦着呢!
  “过来。”他再叫。
  没听见。
  “叫你过来,你听到没有!”
  他又恢复了在家时的大男人主义,我更加气鼓了,挪了挪身体,离他更远一些。
  
  他的呼吸很重,我在几步之外都能听到,显然很生气。
  我还没发火,你倒先发火了!我气得一把摔了杂志,“你想要干什么!”
  “你这吃的哪门子醋啊!”他猛然掀开被子,气恼地斥责我,想要下床,但找不到拖鞋。
  
  “好笑,我吃什么醋!”我心里一咯噔,一下就气短了,因为我刚才真是在吃舒予憾的醋。
  “没有?没有你一回来就阴阳怪气的,这是做什么!”他语气并不严厉,但很肯定。
  我因为心虚一时间找不到话反驳,半天才昂着脖子道:“你还真要脸,我为你吃醋?美的你!”
  他横眉冷对,“丁衍琛,你非要跟我作对你才开心?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
  
  “顾春晖,你个臭流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说你这腰上的伤到底哪来的,你说啊!”
  我一下就爆发了,堵在心里的那股气是越胀越大,再不发泄出来,我想我要憋死了。
  
  顾春晖仿佛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到这个,张皇失措地愣了几秒,遂又镇定下来,别开眼,嘴皮微掀,“不小心伤的。”
  我火更大了,“你不小心伤的?你就糊弄我吧,把我糊弄死了你就满意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糊弄你什么了!”他气焰又盛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度。
  “你没糊弄我?你就昧着良心否认吧,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怒火中烧,气得肝疼,拳头都握起来了,恨不得砸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他口气软了下来,但也没服软,怒瞪着我,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说你不计较。” 
  我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人都是有底线的,一件事两件事没有触犯到我的最终底线,我可以忽视,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三件四件加起来,会压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我没有朝他吼,只是话说得很咬牙切齿。
  
  “对不起,我没料到沉康会临阵倒戈。”他从容不迫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顾春晖!你个臭流氓!”我胸口里犹如钱塘江的潮水一样翻滚,怒到极限竟然冷静了下来,“要是他们不告诉我,你就打算瞒我一辈子了?”
  “我只是为你好!”
  “去死!你这是为你自己着想!” 
  “我是为我们两个的将来着想!”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再骗我,我们两个没有将来!”我狠狠地摔了杂志。
  “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为我们将来着想。”他直接赤着双脚走到我面前,“我怕你不原谅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简单常用的道理你会不明白?!”
  我抱着双臂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特别爱哭,难道泪上腺特别发达?
  
  “我明白,所以我无时不刻不在害怕。”他突然泄了气般低了口气,“但是如果我不骗你,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你。”
  我转过头,隐去夺出的眼泪,“借口。”
  “真的,晨晨,当初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你,才会答应予憾,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他用左脚搔搔右脚背,眉头紧锁,显得忧心忡忡。
  
  “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你们就没考虑过我吗?”我心里火烧火燎的,如百爪在挠。
  舒予憾这样,顾春晖这样,连顾沉康也一样。他们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谋测,可谁想过我的感受?
  
  “顾春晖,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你不该骗我,顾沉康也不该骗我。”我弯腰从床底下拿过他的拖鞋给他穿上,“我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我哽咽了,差点说不下去,“我决定报复你们的时候,你们所谓的当事人又跑来告诉我我错了,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样才是对的!”
  
  “对不起!”他看了我一眼,把头埋下去,很低很低,仿佛即将垂到了地上。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骗了你再跟你说对不起,你好过吗?你们怎么不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我没有为此消火,反而愤恨地指责,那样才能除去我的心头火,“骗子,流氓!你干嘛不去死啊!你死了我也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报复你了!你这个骗子,你现在让我怎么报复你!你说你让我怎么……”
  
  所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我的预料中,而我的所思所想完全是我的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就是,这种感觉很不好,我无所适从,却又不得不认命——因为我放不下那个骗子,那个流氓。在和舒予憾谈完以后,我很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松了一口气,为他也为自己。
  
  他突然抬头狡黠地看着我,“你怎么骂我都成,只要不要离开我就好!”
  我以为他低头是因为愧疚,没想到他竟然喜眉笑眼,喜笑颜开,喜形于色欢天喜地喜气洋洋……
  我勃然大怒,“你笑什么!”
  “因为我开心。”他依旧乐不可支,更大言不惭。
  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摔倒,稳了稳心神,我摔门而出,“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向我交代!”
  
  我在医院的小花园里疾步转了几圈,平了心神后又去医院门口的超市里提了几袋水果才回病房。
  其实真的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但是我放不下,放不下那个伤残的骗子,伤残的流氓。
  尽管一想起他,我就咬牙切齿。
  走进病房,他真背对着我坐在床边,两眼似乎望着窗外闪烁的夜景。
  天早已全黑,病房里没有亮大灯,他的背景很寂寥和落寞。
  
  听到我的声音,他回了头。
  那一刹那,我明显看到他神情松了一松,肩膀也立时垮了下来。
  我避开他的眼神,一边懊恼水果买多了,一边把它们放到柜子里,“想好怎么认罪了吗?”
  顾春晖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蹿到我跟前一把抱住我,“真怕你不回来。”
  我不愿意,伸手推他,他反而更加箍筋双臂,把他埋入我脖颈,深深地呼吸。
  灼热的气息拂在我后颈上,很是瘙痒,头皮瞬间发麻,连带着整个心脏的跳动节奏也乱了,可却不忍心推开他,唯有虎着脸再问:“想好怎么认罪了吗?”
  “我认罪。”他的声音嗡嗡的,似真似假,似远似近。
  
  那一刻,我的心变得很柔软,好像所有的气都似一缕烟,丝丝缕缕,缠缠绕绕,光影飘摇里,最终消散于无形,或许是理解和宽容取代了它们。
  我沉醉在这样的时刻,真想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考虑,就这样淡淡的,淡淡的到老。
  
  我没有想过顾春晖这样爱我,爱得复杂却纯粹,他耗尽了心神,他才是蓄势待发的眼镜蛇,只要出击,必然就要势在必得,哪怕花上多少代价,哪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向你认罪。”他说。
  “顾春晖,我有什么好?脾气暴躁,性格又粗鲁,没一点女人样,还天天跟你吵架。”我也学着他把头埋在他肩上沉闷地道。
  他稍稍推开我,眼里是了然的笑,“如果你哪天不发火了,就是不在乎我,要把我抛弃的时候了,所以不论你怎么跟我吵闹,怎么骂我,我的心都很安定,很高兴。”
  我脸颊上一烫,“你倒是了解我。”
  “当然,早两年我就都把你的脾气摸透了。”雨过天晴,他有些眉飞色舞。
  
  我一把推开他,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扔到他面前,“快点给我认罪,别以为说点甜言蜜语你就能糊弄过去!快点,一宗宗,一条条,全都给我说清楚了,边说边写,写完了签字画押!”
  “我还没开始说甜言蜜语呢,你就给我打预防针……”他嘟囔。
  “别跟我装委屈,说,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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