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刹那

第90章


他知道自己一定僵到了极点,他们不是没有亲近过,相反地,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路上自己和这个男人一直在打擦边球,他在火车上吻过这个人,这个人也在鲜红的花海里拥抱过他,不管是轻轻啄在耳朵上微小的触碰,还是身体相偎的感受,都是真实的,可除了动作以外,一切又都是语焉不详。当然他们的亲近不是突如其来的,却总显得师出手机。
  
  不知道是哪个伟大的人类或神祗创造出了‘爱’这个字,让它在无限漫长的时光里被人们珍惜、保护、唾弃,或逃避。没有人能阐述它到底是变得粗砺了还是更加剔透了,只知道所有人在碰到它的时候,都会有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闪神。然后有人急着分辨它,然而这不是任何有纯度硬度参考值能够划分的宝石,然后有人想要抓住它,然而这也不是有任何材质长度的一根绳索。也有人逃避它,却又发现原来它的形态和空气那么接近,你看不到它,却能透过它看到任何东西。
  
  有很多人类学和社会学家都认为,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不仅具有自然属性,还具有社会属性。控制自己的本能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但是人又时时受着本能的困扰。人们无时不在幻想着突破社会属性的约束,去寻求满足本能需用要的那份快乐。人们不断扮演着各种社会角色,不停地更换着面具:亲人、朋友、爱人,上司、下属、同事。有些角色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有些则如同暗房里的底片。
  
  显像液能够让黑色的底片显露出清晰的轮廓,这真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吴邪的社会角色让他一度认为这些底片只能自己开着微弱的灯光独自注视,但现在,他突然很期待这样一个过程。很显然,闷油瓶也是,他是一个脱离了人类范畴的人,也许他不具有任何的角色,却一定有着比吴邪更深远庞大的担忧。这个时候,他愿意放下这些担忧,从而获取某个角色。
  
  吴邪感觉到他嘴唇的形状,长久、细密地停在手心里。那是一个吻。
  
  这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表露心迹的场景,刚刚经历过杀戮、焚烧,又黑暗又空旷,一点也没有情调。也许唯一的好处是,没有乱入的粽子、怪物、昆虫,和司徒。吴邪知道他不该再要求更多了。
  
  闷油瓶静静地注视着他,“吴邪,你知道吗?”
  
  于是他伸出手,用属于一个男人沉稳的力度,握住了另一只有点凉的手,“我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
  
  于是,在阒黑的空间里,他看见某人嘴角温和的弧度,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很多同学都说,感觉他们的关系还不明确啊...再明确一点吧~~
我一直也有这样想,可是一个寡言少语冷口冷面的人,和一个看似好相处其实很多想法都藏在心里的人[不要怀疑这是我一直以来对吴邪同志的印象]...他们要怎么确定关系才不会让我这个为难的动物被更进一步的说成是OOC呢?虽然这已经是公认的OOC了但我真的不想让它更进一步啊相信我 = =
所以你们看到了这一段,我不知道自己在掰什么....但是[我爱你][我也爱你]这样的桥段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了....希望想看到二位难搞同志确定关系的同学可以勉强满意,谢谢...... = =
第 144 章
  吴邪突然觉得前所未有地放松,好像终于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把重心往后一靠,原想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那石壁竟被他震得扑簌簌掉下许多颗粒状的石沫来。坐在边上的闷油瓶也受到了波及,他看向那些灰白石粉,眼神有些微的变幻。
  
  一路走来摸到的石壁都是坚硬的,照理来说不应该被他这么随便一挨就变成这样。但他们很正常地,忽略了石头的材质——四处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壁,又是在他们急于寻找出路的情况下,谁会想起来去研究石头?
  
  吴邪见状也捻起一撮,在指间搓了搓,又放到鼻子底下仔细闻了。如果不是这种东西在他念书的时候经常接触,他一时半会肯定也辨认不出。为什么说他经常接触呢,学建筑的再怎么混日子,实训实验过不了关也就不用毕业了,所以,他也是搞过施工砌过墙的。他缓缓转过头对闷油瓶说,“CaO。”
  
  闷油瓶略一挑眉,CaO?
  
  吴邪一下咬了舌头,罪过罪过,拿化学元素当拼音读的习惯根深蒂固没拗过来……
  
  “CaO,就是氧化钙,一般是粉末状,当然这不是纯的,里面还混了其他砂石。”吴邪微微一笑,“这么随便烧,也烧不出纯的来。”估计是闷油瓶反复烧过他们暂时栖身的这一块导致的,但是,知道它能反应出这么一点也就够了。
  
  “你说这是石灰?”
  
  “准确来说,是少量的生石灰。”手指感觉到轻微的灼热,吴邪在衣服上擦掉,敲了敲墙,“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这是石灰石啊……”河北是石灰石分布很多的产地,古代对石材的加工技术远远称不上精纯,常用到的不过就是山里能直接开采下来的几种。对这样大批量的建筑需要来说,就地取材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哥,这次真的是绝世好计。”他飞快地在地上虚写了一个最简单的化学反应式,CaCO3=CaO+CO2↑,CaCO3,就是那个石灰石。最后他在等号上面添了一个锋利的三角形,“高温加热。”
  
  闷油瓶听到石灰石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想法,但是……他同样轻轻搓了搓手指上的石粉,皮肤的细小烧灼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如果是大量的石灰呢?不仅吸入呼吸道会因为体内的水分产生刺激和腐蚀,对眼睛和皮肤也会导致灼伤。这是一个几乎全封闭的空间,氧气也许本就不多,他们没有工业的防尘面罩,也不知道这样的一块石灰石,如果刻意去烧会产生多少生石灰。如果过量,还不等石头烧透,人就已经没命了。
  
  “试一试吧,我想出去,难道你就不想?”吴邪看着他,意有所指。
  
  如果死在这里,我们刚才所说的话,和互相昭白的心声就都没有以后可言。我还不想死,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闷油瓶对上那双眼睛,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点了点头,两人立即着手准备。
  
  两个人手里总共还剩下五支火把,且用料十分之精简,即使集中在一起也无法燃烧太久,而吴邪在过道里顺来的那两矿泉水瓶灯油,无疑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吴邪在闷油瓶的示意下割开了那件在王家被耗子咬破的衬衣,让两人尽量把口鼻和脸遮严,又在石门的边沿选定了两尺来宽的范围,正好有两条石块垒叠的缝隙。用于修筑石墙的石灰石十分厚重,想全部烧透是不现实的,但所幸有闷油瓶强悍的爆破力,只要石块能松动一些,一脚洞穿应该不是问题。
  
  闷油瓶把灯油着重浇注在石缝周围,回头看吴邪已经退远了,才将火把凑过去点燃,火焰几乎在一瞬间轰然而起,发出细碎的兹兹声。闷油瓶快步走到吴邪边上,他们已经背抵着墙角,尽可能远离正在熊熊燃烧的石壁,现在要做的就只是撑着了,看是石灰石先因为高温而发生变化,还是他们先受不了倒在里面。如果是后者,那还真是自掘坟墓还带上自焚了……
  
  仅仅只是几分钟左右,也变得像一整天那么漫长,吴邪紧闭着眼,还是感觉到空气的灼热和难以呼吸,即使隔着衣服还是会有细小的粉尘钻进来。大脑也开始有点缺氧,整个人好像快要被烤干了,头重脚轻地让他直往下坐。闷油瓶注意到了,赶紧把他拉起来,自己半蹲着让他脸朝里靠在身上。
  
  他想的是最多一刻钟,无论如何都要让火熄灭,他也不确定人在火场里的极限是多久,何况这烧的还是石灰。
  
  吴邪憋得不行,忍不住咳了出来,剧烈的咳嗽总是要伴随着大幅吸气,这样直接受到氧化钙刺激的就是肺。闷油瓶将他的脸抬起来,稍微抑制了咳嗽,三两下把两人捂着口鼻的布条解了,换成双唇贴上去。
  
  缓缓吐进的温热气流平复了呼吸,吴邪像抓到了浮木的溺水人,凶狠地缠了上去,凶狠到闷油瓶几乎都吓了一跳。以前吴邪要不就是结巴要不就是脖子上长番茄,这回倒像个要跟凹特曼拼命的小怪兽……啊不,巴尔坦星人……
  
  闷油瓶没有再多的动作,任他紧紧搂住,他知道他怕死,也就没有松开手。
  
  直到劈劈啪啪的爆破声渐弱,灯油燃尽之后火光也一点一点暗下去,剩下一堵烧得黑不溜秋的墙。吴邪等温度消退一些,上前去扣了扣那石壁,一时稀稀拉拉落下来许多灰黑的石粉,石块的边缘处更是出现了一条条蛛网似的裂纹。
  
  “挡一下脸。”闷油瓶回头嘱咐一句,稍稍倾了倾身子抬腿就是一个侧踢。石块硬生生地沿着微小的裂纹渐次断开,更多的粉末掉下来,像下了一场雨。石壁上破开了脸盆大小的一个洞,这已经足够让人振奋了。
  
  闷油瓶这一下没省力气,索性腾空飞起一脚,吴邪还来不及惊叹就听见一连串的倒塌声,眨眼间厚重的石墙就没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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