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怀采薇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一个士兵突然高声喊着冲进营帐，“到了！将军！援军到了！”
  “到了？”冯离的口气终于有了些松动，“到了！太好了！快快出迎！今晚就做好战略部署，明日主动出击！”
  营帐中话声刚落下，我转而看向身边的几人，心中忍不住有些担忧。明日一战，不知会是什么状况。
  沉音走在我身侧，抬起头看了看天际，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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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十 云起云落（上） ... 
 
 
  人马喧嚷，嘶鸣不绝。
  我站在西翎国的士兵之间，看着眼前战鼓喧嚣的战场，感觉到一种被镇住的感觉，仿佛对敌三千的压力突然迎面而来。
  昨夜和云起云落商议，待到今日一方发动进攻，云落就负责潜入齐渝的军营，务必让他适时退兵。云落自幼学习兵法，加之齐渝的兵力本来就强，他绝对可以设法让齐渝始终胜券在握，只要拖到冯离和齐彰的士气大减，若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而我所不明白的是……若萱为何要将矛头对准冯离？
  云落在我身侧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少爷行事素来有他的道理，我们照做便是了。”
  他说完策马一挥，闯入杀气蒸腾的战场上，我一句“小心”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淹没在无数奋力厮杀的士兵之中，不一会儿就被人流所冲散。
  龙儿与我共乘骑，此刻也将双眼盯着云落，他忽然紧了紧我的手道：“云落单人骑马过去太引人注意了，我看他并不是单单被军队冲散那么简单。”
  他这话让我心中一急，往前方看去，的确，骑在马上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领率人物。正所谓擒贼先擒王，西翎与东葛两军交战之时，双方都会密切关注对方领帅的人，云落这样一个人冲出去，一定会受到东葛军队的包围。
  眼看着东葛的军队滔滔不绝地涌过来，我勒马转换了方向，“龙儿你下马，我从侧面追过去把云落救回来。”
  龙儿固执地抓着缰绳，简短地说了句，“一起去。”
  我看他弱质的小脸上眸光深邃，不及多想，点了点头。
  正要拉缰绳，忽然一匹马斜斜地阻拦在我前方，云起一脸意气，对我说道：“堇荣姑娘且慢，云落的安危我一样牵挂于心，刀剑无眼，你若有什么闪失，我们无法向少爷交代。”
  我笑道：“云起，原来你这般瞧不起我，竟然将我视作一个肩不能扛的弱质女流！”
  齐沁在他身边，一头青丝尽数收束于军帽之下，只在耳侧垂下一丝宛转的发带，对我爽朗笑道：“是不是弱质女流，一会儿就知道了，我们比赛，看谁先找到云落！”
  她说罢马鞭一扬，我只觉得身边一袭轻风携着沙尘速速卷过，齐沁已然遥遥跑出去老远。
  云起叹了口气，紧接着跟了上去。
  我当然没有心情与齐沁比高低，不过是眼下已将云起云落两兄弟看做是自己人，他们为了若萱这般舍生忘死，我自然不能光躲在后面看着。
  “龙儿，坐稳了！”我低低提醒了一句，向着他们的方向追去。
  走近一看才知情况真的不妙，云落正被一大群东葛士兵团团围住，根本冲杀不出去。他之前一路冲向齐渝所在的营帐，定是被东葛的士兵认作是图谋不轨之人，而眼下又没有澄清事实的机会，只能硬碰硬狠打。
  我设法驰马而入，与他们站于一条阵线，“小心保护自己！”
  云起一看见是我，脸色登时有变，一边挺剑抵住面前的刀刃一边低叫道：“堇荣姑娘，你怎么也过来了！”
  “只许你们出力，我就不行吗？”我反问一句，帮他挡开从后方袭来的一支箭，转向云落说道：“我们帮你拦住这些人，你想办法冲进东葛的营帐找到齐渝，记得先脱下西翎的战服。”
  “好！”云落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长剑顺势一转，往着侧面人不多的地方劈分出一条路。
  不料他刚骑马奔出包围，身后，一道银箭带着划破天晓之气势来势汹汹地扑来！
  这一箭，来自东葛国的主营！
  云落感觉到身后的杀气，猛然间回首，以长剑奋力相抵，岂料这支银箭的威力不同寻常，硬生生沿着剑背划了过去，在一阵刺耳的鸣响之后，“噗”的一声，刺进了云落的肩头！
  我和云起同时一声大叫：“云落！”
  云落紧咬着牙，却只是对我们摇了摇头，“我没事。”说着左手握住箭尖没入血肉的地方，用力一折，将箭身折了下来。
  银色的铠甲，顿时被缓缓留出的鲜血液所染透。
  未等我们反应过来，“锵”的一声，又是一支长箭从旁边冒出来，威力不减，甚至比刚才那一支更为难以阻挡。而让我恐惧的是，这支箭的目标依旧对准了云落！他刚才勉强挡开一支箭还受了伤，现下根本没有力气躲过这一支箭！
  心急如焚，但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根本连法术口诀都来不及默念！一时间心跳飞快，极大的慌乱促使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几乎在同时，我感觉到身边有一阵风忽然卷过。
  “啊！”一声大叫，来自于齐沁的口中，夹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感觉到龙儿的小手也在这个时候紧紧撮住了我的衣服。
  我心中暗叫不妙。
  再看云落，他的面容比之刚才更显得苍白而僵硬，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一滴一滴，却是久久没有滑落下来。
  我没有在他身上找到第二个伤口，而在他身前，云起以半蹲着的姿势背对着我，他的背上，赫然插着那支足有两尺长的羽箭！
  我看着这支箭所在的位置和刺入伤口的深度，忽然觉得身体犹如沉石，胸中犹如火烧般难受，一颗心也如突然踩空了般，下沉不定。
  “哥……”云落低低地唤了一声，蓦地紧紧箍住云起的肩膀，“哥你没事吧？说话，回答我！”
  齐沁仓皇失措地翻身下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云起身边，“云起，云起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
  她的军装的帽子在半途中滚落，长长的头发迎风飞扬起来，露出了女儿家才有的娇柔之态。
  东葛的士兵本来一拥而上，但是看见齐沁这副模样，突然纷纷止下了脚步，其中有人低低叫了一声，“三公主！”
  我料想他们认出齐沁之后不会再想着将我们赶尽杀绝，防备之心略减，急忙下马走至云起身边，观察他的伤势。
  云起微微呼着气，轻轻摇了摇头，语声微弱，“没事……我真的没事。”他对云落笑了笑，一手抚上齐沁的发丝，“别怕，不疼的。”
  齐沁抬起头对着那群士兵哭喊道：“你们都滚开！谁再敢上前一步，五马分尸！”
  那些士兵们犹豫一阵，纷纷退离了几步，去并不撤离，依旧将我们团团围绕在其中。
  我用刀悄悄削下几撮头发，它们一离开我，瞬时就变成了人参，我将其喂入云起最终，握了握他的肩膀，“撑住！”
  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眉头紧锁，眼看着云起这个样子，根本……很可能撑不下去，刚才那一支箭，几乎已经穿过了他的心脏，这样强行续命，不知能持续多久。
  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之声，如汹涌的江水湍急而来，带着利石残岩的精钢之势。我听到其中有姜艾的声音传来，“堇荣姐姐！”
  心下忽然松了口气，转头对龙二道：“救兵来了，你们随机应变。”
  龙儿神色一变，“你要做什么！”
  我并未回答他，翻身上马，看准方向后厉声喝道：“驾！”
  “姐姐！”龙儿在一旁惊呼。
  周围的东葛士兵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突然地向外冲出去，拦阻不及，任我一人一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们的主帅阵营冲去。
  我闭了闭眼睛，感觉到冷风从面颊上吹过时有刺冷冷的疼，深深得吸了口气——我提醒自己不能忘记此行的目的，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两支箭是从齐渝帐中发出来的，我就恨不得立刻为云起报仇雪恨！
  战马被我用皮鞭用力一抽打，发了疯似的猛冲起来，一路驰骋进齐渝的营帐，撞翻了两个看门的士兵。
  “保护太子！”一人大呼着，拔出放在桌上的刀刃。
  但是他已然太晚，当那把剑对着我的时候，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划破齐渝的脖子。
  那军师模样的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姑娘，有话好说！”
  我横了他一眼，冷声问道：“刚才的两支箭是谁放的？”
  他沉默半晌，支吾道：“是……是……我。”
  “是我。”齐渝昂首答道，看着我的目光极为冷傲。
  我愤愤地看了他一眼，手下再一用力，他脖子上的伤口就被拉大了，“太子殿下临危不乱，是真的镇定呢还是装出来的？要不要我在往下划一点，试试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齐渝的面色渐渐浮现出惨白，眼中流露出丝丝惧意，“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我冷哼一声，“你刚才放的那两支箭，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难不成是知晓了他想做什么，所以杀人灭口？”
  齐渝眼中有明显的波动，却依旧嘴硬道：“我是西翎的士兵，我杀一个敌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战场上那么多西翎士兵，你为什么不去杀他们？”我移了移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因为太子殿下你杀上瘾了，觉得这一场战争胜券在握，要是把齐彰和西翎的士兵赶尽杀绝，你就能回东葛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