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嫣然

43 惬意温存


见她神色一变,白振月下意识地抓紧无嫣的手,可也就是那一瞬间,她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身形一闪到了凤陵帝身侧!
    白振月大惊,“弑君”二字闪过脑海,他的心一下便跃到了嗓子眼。而同时想到这件事的还有邵凤楠和……凤陵帝本身。
    无嫣站在凤陵帝身侧,面色冷峻,悬在凤陵帝颈部的手指夹着一根淬了毒的银针。
    凤陵帝倒吸口冷静,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无嫣方才出手救了她一命。
    就在众人松口气的同时,山崖上黑影一闪坠下一人,应是方才的刺客。看了眼一闪即逝的黑影,无嫣认出来那是小雾。
    “陛下!”一群人围了上来,无嫣也默默将银针交予一边的士兵,退到圈外。
    “无事,不必惊慌。”凤陵帝安抚众人后,目光定在无嫣身上,“姑娘救驾有功。”
    无嫣只是笑笑,然后退到了白振月身边。
    很有眼力劲的邵凤楠知道她想单独和白振月待会,便走到凤陵帝身边,“恐防有刺客埋伏,陛下先回军营更为安妥。”
    凤陵帝首肯,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等众人散去了,无嫣才松口气,方才若不是小雾提醒,她也不会注意到那根飞来的银针。侧脸望向白振月,却见他面色苍白,无嫣担心地拉拉他的袖子,“振月?”
    “……”白振月僵硬地扭头,牵强地笑,“无碍,我没事。”
    “又是‘无碍’?”无嫣不满地蹙眉,片刻,她叹声道,“振月,方才你是不是很怕?怕我出手杀了她?”
    白振月望着她,才褪去的仓惶和忧虑又潮涌而来,在他幽深漆黑的眸中翻江倒海。
    “……”无嫣与他对视,忽然道,“她在你心中要有多重要啊,你怕成这样。”
    闻言,白振月怔愣。
    咂咂嘴,无嫣故作哀怨地摆摆手,一个人往前走,“算了算了,反正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
    “不,不是的。”白振月一时心急,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腕,急急道,“不是的!”
    “?”无嫣回头看他,还特意眨了眨眼,显得无比无辜。
    “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无嫣忍不住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见她这模样,白振月才恍悟自己是上了她的当,“嫣儿,你戏耍我。”
    “我怎么会戏耍你呢?”将手背在身后,无嫣弯着腰偏头看他,循循善诱,“振月,有些事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白振月侧脸,俊颜羞红。
    心里被巨大的甜蜜感胀得满满的,他对她的喜欢那样明显,不用说出口,她仍旧能看得真切。他于她,是个特别的存在,那不遮掩伪装的温柔和喜悦,总能将她的心融成一汪春水。
    向前迈了一步,无嫣凑到他身前,耳语道,“告诉我,你在怕什么?”
    她的气息吹拂在耳畔,暖暖的,痒痒的,带着少女的馨香和淡淡的药材香气,似是一根羽毛在他心上撩拨,“怕……自己护不住你。”
    弑君……不谈成败,就算是得手,他也拿不住能否护她无恙。他不怕改朝换代,却怕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怕她疼,怕她惊,怕她苦,怕她委屈,怕……自己保护不好她。
    “可是,作为一个赤胆忠心的臣子,不是要首要考虑皇帝的安危么?”无嫣似是不经意地贴近他,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只要微微倾身就能感受到她温热的身子,白振月的心一下一下跳得猛烈。她挨他挨得那么近,是不是都能听见他渐渐不受控制的心跳?
    他笨拙无措的模样让无嫣忍不住继续调戏,她刻意压低声音,含蓄的诱惑,“也就是说,我在振月心里,比她更重要是不是?”
    白振月闭上眼,薄唇抿成一条线,多年的信仰告诉他,自己心里的答案会是多么大逆不道。
    看着这一根筋的人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无嫣有些好笑,明明是甜蜜的调情,怎么弄得比上战场还悲壮?看他这模样,无嫣有些心疼,“振月振月,好啦,我是开玩笑的。别想啦,别想啦。乖,睁开眼看看我?”
    白振月没睁眼,而是重重点了点头。
    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知道这举动的分量有多重,胜过任何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踮起脚尖,无嫣将自己的唇迎上的他的。她闭着眼,神情虔诚而庄重,不敢有任何的亵渎之意。在他回神前,无嫣移开嘴唇,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额头贴着额头,无嫣笑着闭上眼,静默。
    “嫣儿,我听到了。”白振月也闭着眼,轻声回应。
    “嗯?”无嫣眨巴眨巴眼,随即笑了,“我说什么了?”
    白振月望着她,勾起嘴角,“嫣儿说:别难为自己,我舍不得。”
    原来,世上真的存在心有灵犀,无嫣暗暗惊叹。
    温存一阵,无嫣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唔,还得回去,你过会有得忙吧。”
    “嗯。”
    无嫣帮他拾起□□,掂量了下,忽然道,“将军,嫣儿为你做了这么多,好生疲惫。”
    “可是哪里不舒服?”听她这么说,白振月忧心地皱起眉。
    “嗯,腿酸了,走不动。”无嫣哀怨地瞅着他,“将军,你不累的话,背背我吧?”
    “……”白振月垂眸看了看自己,一阵犹豫。
    “唔……其实我真不重的,真的。”
    “不是,我不累。”白振月连忙辩解,看了眼她在他身上沾到的血迹,低声糯糯道,“嫣儿……我,我身上脏。”
    “……”无嫣心里疼得一颤,然后直接跃上他的被,无尾熊似的吊在他背后,无赖地大声嚷嚷,“我也脏!”
    被她压得踉跄几步,白振月才稳稳拖住她的身子,“嫣儿……”
    “好了,走,回家!”
    无奈一笑,白振月背着她往回走,满目宠溺。
    无嫣餍足地趴在他不算宽广的肩上,拦住他的脖子,眷恋地呼吸他身上的气息。好了,从今天起,她决定崇拜那些一怒为红颜的人了,那才是真英雄! 原来,爱对了的人,计较得失什么都靠边吧!心疼他还来不及,那些算个啥啊!
    于是,无嫣将白振月搂得更紧,啄了下他红透的耳尖,然后趴在他肩上咯咯地笑。
    等二人走远,莫言才远处的山石后面默默走出。漠然的眼神,淡去悲喜。从头到尾,他其实一直都在,暗中护她、帮他,而现在只能悄悄看那成双的背影渐行渐远。
    有种报应叫自食其果,他无力去争,也没资格去争。
    看着她释然,看着她圆满,看着她幸福,袖手淡笑,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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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河谷一役后,朝凛前线推进数百里。此处曾因瘟疫肆虐,附近的澜沧军队悉数撤离,与留守的军队打了数个不大不小的来回,朝凛若再前行,便会与澜沧大军对垒。白振月与邵凤楠联军守在最前,李继老将军护着凤陵帝垫后。
    “离开河谷一带,就是广袤的平原。澜沧军队擅骑射,地形对他们有力,接下来恐怕会有几场硬仗。”端详地图,邵凤楠如是说。
    “澜沧的马匹大多都是草原放养,体格、耐力、速度都在我之上。”在地图上划出一个范围,尹莫言接口,“走过这个丘陵地带,就要与澜沧的骑兵相遇。”
    “这次澜沧的将领是老将卓远,经验丰富,战绩颇丰。”无慎出口,面色也很凝重,“振月,你怎么看?”
    白振月一直听他们议论,听无慎问才开口,“卓远是员老将,但为人顽固,刚愎自用,针对他自有特定的办法。至于澜沧的骑兵,硬碰硬不行,但也总会有办法攻克。”
    男人们在那头讨论战事,女人们在这头模仿他们讨论战事。无嫣在庄晓贤面前玩双簧,还玩得不亦乐乎,谁说话她就模仿谁的表情。庄晓贤一直忍着,一方面觉得很搞笑,一方面又觉得很可耻。在无嫣模仿无慎那张很有特点的冰上脸时,庄晓贤终于忍不住了,为了压抑自己嘴角扭曲的抽搐,她选择伸手咯吱无嫣。
    “呵哈哈哈哈啊~~!停手!停手!”无嫣腰部被袭击,顿时笑得惊天动地。
    和这两女人同时有关联的无慎,第一个额角爆出“井”字青筋,“庄晓贤!无嫣!”
    “无慎……”
    “师兄……”
    两声低低软软的声音很识时务地响起。闻声,尹莫言摇摇脑袋,邵凤楠抓抓头发,只有白振月回首浅笑,轻声询问,“是不是觉得很无聊了?”
    “是啊是啊!”无嫣狂点头,还是振月好。
    “等会,马上就好。”
    “好!”欣然点头,无嫣立刻做出一副乖乖样。
    “喂喂,什么叫‘助纣为虐’,什么叫‘为虎作伥’,我算是深刻体验了把。”邵凤楠一脸不赞同,“这可是战场,刚刚那点肃穆的气氛,全被搅了。”
    “气氛没了是小,这里不安全,确实不适合女孩子。”尹莫言点头附和。
    无慎冷着一张脸,“明天,派人送你们回城。”
    见她们要被扫地出门了,无嫣也不恼,挽着庄晓贤站起身,“晓贤,他们要赶我们走。”
    “那就走呗。”庄晓贤也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施施然地和无嫣挨着出去。
    “好嘞,我听说澜沧人喝羊奶,我们今天潜进去尝尝?”
    “行啊,我还听说澜沧那边在招募军医,我给你打打下手,咱也去试试?说不定就闯出个名堂。”
    “那不是我老本行吗?我还算有资历的。”无嫣笑得欢畅,“咱先去下个毒,再把解药高价卖给他们。到时候数银票数到手软!”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得兴奋,后面的男人们听得一头黑线。最后,无慎忍无可忍,咬牙道,“给我站住,你们两个哪都不许去!”
    无嫣和庄晓贤相视一笑,转身大声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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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都不去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夜无嫣翻出军营围栏时,如是想。
    夜幕下,连绵起伏的玄娜山更显巍峨飘渺,星辰点点,比起战争的压抑沉重,更有种浩瀚豁然之感。离军营驻扎的百里,有座小土坡,土坡上长了颗参天的大树,隔了很远都能分辨出来。
    “哟,宫主。”小雾长老盘腿坐在树上,摆手笑道。
    “还挺守时的。”无嫣纵身跃到他身边坐下,“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都好了。”小雾笑嘻嘻地应道,“这次澜沧那边肯定鸡飞蛋打,不得安宁咯。”
    “记得提前寄出挑衅信,这样收效更好。对了,你和施楼换着去找麻烦,不求每次都轰轰烈烈,但一定保证次次全身而退。”
    “明白明白,若宫主想要那澜沧的帅印,施长老和我都能给你弄来。”想到他们为期半个月的破坏行动,小雾就乐得全身兴奋,“那老将军生性多疑,又自视甚高,我们这般戏耍他,他估计要被气得半死。”
    “气死就不好了,精疲力竭、半死不活最好,免得给振月他们找麻烦。”叹口气,无嫣有些遗憾,“唉,还说帮振月弄些澜沧的马匹,结果上次烧了他们的军营,现下他们管得严多了。”
    “不让他们用不就行了呗。”小雾不在意地笑笑,“战马再有灵性也只是畜生,可比对付人方便多了。咱弄不来,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虽是惋惜,可无嫣眼中笑意仍是不减,“可惜了好马。不过,有句老话叫‘画虎不成反类犬’。”
    “还有句老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雾与她相视一笑,两人的笑意在月光下格外阴森险恶。
    “小菲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程程姐说宫里明年的开销有着落了,她正在奋斗后年和大后年的。”
    “……”无嫣对这菲长老顿时肃然起敬,要说林宫锦坛一年的净支出绝对可以与朝凛同期的财政收入相比拟,这……小菲是乘机抢钱抢疯了吧。
    小雾与她感同身受,“宫主知道的,程程姐一看到钱就两眼放狼光。”
    如今战场上三国鼎立,各有春秋,而事实上,澜沧前面朝凛和宏销联军,侧有小雾和施楼下毒放火搞破坏,背后还有见钱眼开赚钱不要命的菲程程。
    人,都是比较喜欢同情弱者的。
    而此刻,无嫣就很同情澜沧那个叫司空徽的皇帝。
    送走小雾,无嫣却没有立刻离开,她坐在树上晃荡了下腿脚,忽然道“出来吧,都跟了一路。”
    片刻,侧面的林子里走出一个俊逸修长的身影。
    “不会是怕我通敌吧?”无嫣从树上跳下,笑着蹦跶到他面前。
    尹莫言摇摇头,“只是担心你。”
    “谢啦,我没怀疑你。”脚跟一转,无嫣从他面前绕过,“不早了,再不回去,振月他们该担心了。”
    月光下,她的身影似精灵般飘逸轻盈,看得他觉得自己身处梦境。虽明白自己迟早要放下,他还是会忍不住在心里想:你就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时刻为他着想,喜欢到为他做这么多事?
    无嫣背对着他往前走,忽然道,“我真庆幸,现在的我可以为他做这些事,所以,谢谢你。”
    “谢我?”
    “嗯,要不是你让我直面自己的身世,那么我现在只能在他身边干着急。我知道你担心我,多半是因为愧疚,现在也不需要了,我挺好的,真的。”
    “……”尹莫言回头,望着她站在远处的身影觉得那般清晰深刻,“槿儿,你变了。”
    “每个人都会变,但至少,是变得更好。”深深吸口气,无嫣伸伸腰,舒展身体感觉很畅快,“莫言,我曾经错过你,现在我不想错过他。”
    那如果……我们曾未错过……
    可,事实上并不存在“如果”。
    尹莫言垂眸笑笑,这样也罢,至少她过得挺好。片刻,他抬步追上去,“你打算怎么做,有人商量总归比一个人瞎折腾好吧?”
    “嘿嘿,先等我向振月邀功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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