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期

这是目前她觉得最适合的告别方式。
    短短的一个假期，却觉得自己已苍老了许多。直到重新看到304的那几张鲜活的面孔时，才重新觉得韶华正盛。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惊天的消息。赵爽爽恋爱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或者说是一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因为恋爱的对象竟然是肖琦。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说，怎么融化那座冰山的？”杨嫣开口问，对于肖琦这个人物，她还是知道那么点的。
    “什么融化不融化的。”以赵爽爽的性子，估计短期内不会说。
    “爽爽温柔贤淑，能被爽爽喜欢，是他的福气。”这是林冉的实话。
    “什么时候让他请我们大家吃顿饭吧。”杨嫣又道。
    赵爽爽用力瞪了她一眼。果然，不管时间有多长，都改变不了她贪婪的本性。
    “杨嫣，我怎么感觉你身材有所变化啊？”林冉双手环抱，摆出一副审视的姿态。
    杨嫣连忙用手遮掩前面的小肚子，“我可警告你们啊，谁敢说出点什么，我就跟她急。”
    “这年头实话越来越说不得了。”林冉长叹了声。
    赵爽爽和陆婷都笑了起来。
132 青春的送别
    四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当一大帮子的人围着桌子举杯高饮，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大家才惊觉时光已经悄悄溜走。曾几何时还是青涩懵懂的新人，一眨眼却已垂垂老矣。
    一次，杨嫣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对她们几个说，刚才在食堂门口，一个小男生羞答答地上来搭讪，问她是不是也是新生。众人都大为鄙夷，嘲笑她心术不正，一大把年纪还想着老牛吃嫩草。结果，她大言不惭地说，就算是老牛吃嫩草，也是嫩草先找上门的。还大肆炫耀自己青春无敌。众人哄然大笑。事后想想，青春是什么呢？固执地爱了一些人，然后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的那天，大家都特别激动。校园里人头攒动，到处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那天拍了很多照片，几乎是最大程度的自由组合。有一张照片是全班的人把头上的学士帽一同扔出去的场景。那一瞬，林冉没有感到丝毫喜悦，反而是无尽的空落，仿佛抛弃了生命中的一部分。
    领完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后，就真的各奔东西了。这栋楼里住的都是毕业生，到了这会，就有些人去楼空的味道了。林冉一开始还没有想好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加之面对离别的伤感，又在学校里滞留了一阵。直到马上要被扫地出门时，她才恋恋不舍地拎着行李出门。让她感动的是，赵爽爽在这个学校陪她到了最后一刻。林冉问过她，她和肖琦最后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却只是抿着嘴笑，那是发自肺腑的笑意。林冉想，她一定是幸福的吧，那么又何必去追究细枝末节呢？
    拥抱，然后挥手告别。
    林冉没有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回到家乡，而是在B城的人才市场转了几天，最后找了家旅游公司开始了她的职场生涯。这个行业与她所学的专业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因为她在大学里考过导游证，又对旅游事业十分看好，更重要的是，在这样频繁与人接触的过程中，可以暂忘许多事情。林冉长相出众，性格又随和，在公司里的人际关系不错，经常能拿到一些好的线路。但其实她对这些并不看重，她更加希望能够走遍祖国山川，哪怕有些地方的油水并不多。
    一年的时间里，她走南闯北，到过很多地方，北京的颐和园，哈尔滨的冰灯节，四川的九寨沟，云南的丽江，浙江的雁荡山，西藏的布达拉宫……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见到许多不同的人事，站在西藏的高原上，会有“渺沧海之一粟”的感觉，心灵前所未有的澄净。置身四川的九寨沟时，会惊叹自然的鬼斧神工。漫步江南的私家园林时，又会感叹古人的巧夺天工。曾经废弃的博客，在经历了几个年度后，又一次被她开启。她把旅行途中的照片一张一张传上去，配上自己的心得感悟，俨然是一部非正式的旅游杂志。还是会看到慕俊北的留言，只是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时候，他的头像出现在访客一栏中，却一言不发。也想过渐高的点击率中，是不是有一个足迹跨洋而来。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彼此已经没有了交集，即使曾经来过，也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
133 他的婚礼
    都说，坏女孩走四方，好女孩回故乡。林冉从小乖顺听话，长大后却四处奔波，飘游不定，在亲戚眼里，一定不再是个好女孩。
    林爸林妈在电话里一次次催她回家相亲，她却远远地躲避，每次都是敷衍带过。再次踏上归程的时候，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他们告诉她，他要结婚了，让她回去参加婚礼。那个时候，她正站在西藏布达拉宫的广场上，收起手机，抬头仰望天空时，只觉得天格外蓝，圣洁而凝肃。
    回去的路上，时光凝定而深沉，透着回忆的味道。从小到大，一幕幕，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帧帧格外清晰。他们两个，大多数时间里都在融洽地相处，除却那些日子，无疑是对极亲善的表兄妹。也许，他们都错了，在青春的光晕里犯下了一个无可补救的错误。
    连续感了一个星期的路程，才回到家乡的小镇。此时正是春季的四月，桃花怒放，灼灼其华，似在夹道欢迎。真是个好时节，林冉在心里想。回到家，休整了一日，就被鲁妈拉着出去帮新娘子一起置办衣服。见到新娘子的时候，鲁文不在场，多年后林冉仍记得她的笑容，如同夏日里的向日葵，朴实而温暖。鲁文应该没有和她提过他与林冉之间的事，她只是单纯地把林冉看成一个小妹妹。说到一些时新的名词或者一些品牌时，她会露出迷茫的表情，常常害羞得脸红。但林冉看得出，这是一个善良的女子，与鲁文曾经接触过的那些女人不同，她纯净而美好，包括她自己也自愧弗如。
    再次见到鲁文，是在他的婚礼上。他穿着剪裁合度的西服，挽着新娘的手，一步步走过玻璃高台。林冉坐在亲友席里，远远看着他们。司仪幽默的主持风格让全场的气氛格外活络。当问及新娘新郎的第一次接吻时，新娘一下羞红了脸，新郎从旁维护，接过话筒，几句话含蓄带过。台下爱起哄的人都不满足，吵着要新娘新郎当场热吻两分钟。见推辞不了，鲁文搂着新娘，当众接起吻来。台下立时口哨连连。林冉低下头去吃菜。
    “现在有一个环节是拷问新郎新娘的感情经历。这样，如果你们两个曾经深爱的人在场，你们就用目光看那个人一眼，如果不在场或者没有，就看向对方。”司仪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味道。
    林冉鬼使神差地抬起头，那一瞬，正对上鲁文遥遥投来的目光，她慌忙避开。
    “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了，刚才新郎的目光投向台下了，至于他看的是谁，咱们也不再追究了。但是，我们的新娘可是从头至尾地看着她身边的丈夫。新郎，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从现在开始，眼睛里可只能有我们的新娘子了。”说着，司仪将鲁文的身体轻轻掰过来，让他和面前的新婚妻子两两相对。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的互动游戏，台下的人一个个踊跃上台去参加，场面气氛热烈。林冉借口身体不舒服，去了洗手间。洗手台前，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流泪。
134 流失
    按照当地的风俗，婚宴过后，亲友要被邀到新房里参观。当车子驶进晚晴居时，林冉的心渐渐生凉。以为只是属于她的回忆，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回忆，却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替代。
    新房里已经被装饰一新，与曾经的记忆再也找不到重合。心里似有什么在作祟，牵驶着她走进那个卧室。宽大的新床上，大红色的被褥堆叠一新，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入目的是成双成对的喜庆。猛然回头间，一大面墙壁迫入眼帘，心中积压的疑问就这样被轻轻拂去，连失落都未及品味。大幅的婚纱照悬挂在正中间，过去的一切了无痕迹，似乎只是心底的一种幻想，不曾真正在生命中出现过。
    “冉冉，过来一起拍个照。”林妈突然唤她。
    林冉回过神，抬眼看去，一群人拉拉杂杂都在拍照。她带上笑容，也走了过去。
    下午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胡静的爸妈，就顺道过去了一趟。见了林冉，他们依然和从前一样热情，林冉问及胡静的事，他们只是叹息，说中间匆匆回来过一次，就又走了，问她在外面的生活状况，她也不肯说，倒是给了他们一大笔钱。
    “其实，在家长眼里，孩子给不给钱并没有那么重要，家长总是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常伴左右。”胡爸说这番话的时候，眼中闪着些许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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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冉没有告诉他们，一年前她曾经看到了一个怎样的胡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或许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值得的。
    吃过晚饭，一向不喜欢晚上出行的她竟然破天荒地骑了电动车出去散心。看到“忆时光”三个字时，旧日的场景又一一跳脱而出。那次，他千哄万哄把她拉了出去吃饭，来的就是这家麻辣烫小店。萝卜丸子，两人的不谋而合恰恰透露出他们之间一段不可磨灭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