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无期

    “小姐，要吃什么自己拿。”老板笑着递给她一个装菜的菜篓。
    林冉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昔日旧物，便问：“老板，你们这里的萝卜丸子呢？”
    “不好意思，小姐，现在这里已经不卖萝卜丸子了，你选点别的吧。”
    一阵失落霎时涌上心头，一时不知置身何处，所做又为哪般。
    “尝尝这里的新品种吧，有几样味道还是不错的。”
    “表……哥？”循声看去，竟然真的是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不留在家陪表嫂？”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我和她说过，有几个老朋友找我出来喝酒，可能要晚点回去。”
    “你不怕她怀疑吗？”林冉道。
    “不会，她对我很信任。在她眼里，我就是她的天。”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林冉望着眼前的男子，有片刻的失神，或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嫂子是个好女人。”半晌，她干巴巴地说。
    “我知道，所以我会好好对她。”
    不一会，她的麻辣烫好了，她找了张空位坐下。她并不嗜辣，这次却往碗里倒了许多。有些时候，做某件事，仅仅是为了寻找一个借口。
    “这家店已经换了老板。以前的萝卜丸子也一起销声匿迹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最大的赢家永远是时间。”
    “就没有不变的吗？”
135 伊人红妆
    “当然有。但即使有不变，当身边的一切都改变时，它的选择也只能是隐没。”鲁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隐没……”林冉喃喃重复着他的话，低下头喝了一大口汤，辣味呛得她挤出了眼泪。
    鲁文递来餐巾纸，又顺势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能吃辣，就不要逞强。出去了那么久，都瘦了一圈了。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照顾自己……他们俩的结局终究不过如此。曾经激烈挣扎、极力摆脱，如今竟是黯然神伤。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他站起身，抬起的手在空中微顿，最后落在了她的肩上，“你也早点回家。”
    林冉埋着头，只当没有听见。他轻叹了声，转身离开。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离去的方向，人影全无，她在脸上抹了一把，手上顿时湿湿漉漉。
    回去冲了把热水澡。花洒下，她闭着眼睛任凭水流冲击。过往的种种纷至沓来，于脑中盘桓。鲁文结婚，她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没有撕心裂肺，却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仿佛有些东西一下被掏空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曾经不知道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轻轻渺渺，却血淋淋的残忍。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曾经很喜欢的一本小说被改编成了电视剧，连演员都是自己心仪的，可是却突然再也提不上兴趣。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还在梦游太虚。
    “林冉，你现在在哪啊？”赵爽爽的声音传过来。
    “啊？哦，我在家里。”
    “那就好。”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猜。”
    “我猜不到。”林冉的声音里透出疲惫。
    “怎么了？听上去好像并不开心呀。”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有危机感是对的。人家90后都开始横行于世了，你一个80后可要抓住最后的尾巴了。”
    “我急什么。就是所有的80后都脱离了组织，不还有你陪我吗？”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细微的笑声，很细很细，却让林冉捕捉到了。“爽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叫瞒着你？我正打算和你说呢。”赵爽爽的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愉悦。
    “快说。”
    “我要结婚了。恭喜我吧。”她缓缓说出来。林冉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和谁结婚？从实招来。”
    “你认识的。”
    “难道是肖琦？”
    “是的。我很爱他。”
    “你考虑清楚了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必须确定他也同样爱你。”
    “我确定自己的内心。结婚不是购买物品，不需要追求等价交换。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一方付出得多一点。”
    “你不知道吗,付出多的一方往往更容易受伤。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有时候选择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才更容易得到幸福。”林冉道。
    “可是在他面前，我宁愿做一个笨女人。况且他对我也一直很好。”
    “你真是白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林冉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有啊，正是因为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我才发现要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是那么不容易，所以才更要珍惜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林冉彻底无语。
    “冉冉，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啊。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自己其实也想要那样的幸福。”
136 越简单越幸福
    赵爽爽的婚礼是在B城举办的。婚礼那天，杨嫣、陆婷、林冉和赵爽爽齐集一堂，带着风尘仆仆的行色，以她们304特有的方式彼此寒暄。当天夜里，四个人横着挤在一张大床上，刚开始一直在谈论这几年彼此的生活工作见闻，到后来竟都开始感伤起来。在稍纵即逝的青春面前，她们都感觉到那段疯狂激越的年华已经老去。即使人面不改，也都不再是当时模样。
    “爽爽在我们四个里面一向最是风平浪静，没想到关键时刻动作这么快。”杨嫣道。
    “我当时就说，说不定爽爽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早结婚的，果然被我猜中了。”陆婷得意洋洋。
    “有时候，简单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林冉有感而发。
    “你们就别再哭穷了。一个个都牢牢绑着自己的男朋友，要结婚还不就是一张证书的事……”说到这，赵爽爽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打住，目光微微掠过林冉的脸。
    “没事，不用顾虑我。现在就是有人让我去出家，我都不需要怎么考虑了。一个人过也没有什么不好。不好意思，我知道在一个即将要跨入婚姻殿堂的人面前，我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啊，换了以前，也许还有爽爽傻乎乎地陪着你去。可眼下……你也看得到的，现在的爽爽，你就是用十头牛去拉她，她也绝对不会跟你走了。姐姐在这里送你句话：寂寞有时候很好，甚至高贵，但却不能要得太多。”杨嫣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半晌，林冉道：“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文艺的话。不过是短短的一两年，其实我们都在慢慢改变。”
    “好了好了，赶快睡觉吧。爽爽明天做新娘子，不要把她熬出黑眼圈来。”陆婷道。
    第二天的婚礼特别热闹。赵爽爽一向人缘好，以前班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出席了，大家闹哄哄得捉弄着这对新人，帮司仪省了不少活跃气氛的气力。林冉安静地坐在座位里，看着赵爽爽脸上露出的笑容，她知道她是真正在拥有着幸福，不管能有多长，至少在这一刻，她在心里许下了一个“永远”。肖琦携着他的新娘向林冉敬酒时，目光淡淡掠过她的脸，他曾经深深爱过这个女子，只是此刻他更希望握住身边人的手。时光如此强大，所有的人都免不了俯首称臣。
    这一天，林冉喝了很多酒，走的时候都已经摇摇晃晃了。赵爽爽不放心，一路送她到旅馆。醉意朦胧中，林冉听到她说：“其实，如果没有那场病，我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林冉心里一直徘徊着那句话，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她。赵爽爽却已只字不愿提。这其中有着怎样的秘密，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林冉在B城逗留了几天，期间去H大转过，校园里永远春光明媚，留存在那里的永远是年轻的身影。来来去去，青春却永不停止。离开的那天，赵爽爽正在异地进行蜜月旅行，但还是不忘跟林冉通了电话。
    “以后有什么打算？”
    “继续旅行。我会去往更远的地方，等哪一天累了，或许会就地定居。”
    “你喜欢哪里？”
    “西藏。在那里，曾经的一切都会显得很渺小……那种感觉很好……”
    “姐姐，不要吧。你就是要散心也用不着跑那里去吧。以后怎么见面啊？”赵爽爽在电话里满是震惊地说。
    “开玩笑的。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过早，说实话，我喜欢的地方很多。”林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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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满城风雨你从海上来
    从B城回到a城，林冉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开始新的旅程。这一次，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会离开多久。走之前，她意外地碰到了多年不见的恩师——当年的书画组导师。他看上去已经老了很多，但身上的艺术气息却分毫不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她。教师历来桃李满天下，无论一个学生怎样优秀，总会有后人可以超越他，何况她还只是他手下一名失败的门生。所以当他一下准确地唤出她的名字，她的心里其实是震惊的。
    “林冉，现在在哪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