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唱婉

42 可叹无数相思泪 乃何他乡有谁知


如果我有勇气坦,不会这样的感慨…你的爱我是如此依赖…我的心你却不明白…虽然你是一个男….总该有段未来…告诉世界有你存在….
    宝儿举着从玩具箱子里扒拉出的“大哥大”,那可是娘给他弄得“千里传音”!站在板凳上扭摆着,那稚嫩的声音,不在调子上也哼着这首娘总唱的曲。
    宝儿不明白歌词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夜里每每尿床了,娘总抱着自己轻摇唱这歌哄着,歌要唱好久好久,仿佛只要听到这个声音,自己便回到那寂静的夜,娘仍抱着他,娘的怀抱那么温柔,娘的身上那么好闻!他总会安静的在娘怀里睡去。
    站在廊檐下的柳如卿,身子像被钉在了原地,莫名的痛苦瞬间抓住了他的心!他惨白的脸,原本妖媚的桃花眼此刻显得那么空洞。
    这是她的歌么?是啊…谁会有这怪调子的歌?…呵呵…原来…..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的…….他听说了晓婉一队人被雪崩掩埋了,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站在郡守府门外雪地里等他的女人,那个比自己还爱着宝儿的女人,那个小心翼翼抱着自己的女人,那个他说什么都相信的女人,那个宁愿守着寂寞天天徘徊在身旁的女人?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有一天就这么轻易地离去?
    她永远也不回来了吗?!明知自己不会属于别人,为什么她为乐自己还要去?她为什么还不回来?他错了…错了…终是错了…..为什么?….他还不如自己的小宝儿,知道自己的心!
    “爹爹,爹爹…宝儿再给娘唱歌,娘会听到吗?”站在板凳上的宝儿看到了窗外廊下的爹爹,咧着嘴喊着。
    柳如卿踉跄两步,抱紧了宝儿,“会的…会的….娘会听宝儿唱歌!…爹爹对不起宝儿,爹爹把娘弄丢了…呵呵……”
    那种难以抑制的悲哀让柳如卿仰起头狠命地咬着嘴唇,他不要在宝儿面前哭泣,…他颤抖着端着身子,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宝儿,可怎么也看不清楚她宝儿的脸。
    是啊,老天是公平的,那是上天给他的惩罚,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但为什么?为什么心会那么痛?其实他好想再看看她,碰碰她的手,为什么要伤她,伤害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自己真是畜生…呵…。这个女人用生命原谅了自己,也用生命惩罚了自己?
    “噗……”胸中发闷的柳如卿,感觉嘴里一阵咸腥。惨白的面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血顺着嘴角慢慢流出。
    “爹爹…爹爹…呜呜呜…..不要,爹爹,不要血!”宝儿的小手儿慌乱的捂着柳如卿的嘴,不让血流出来!
    粲然一笑的柳如卿,突然抱起宝儿,头也不回的超郡主府大门走去。散落的几缕青丝紧紧飘荡跟随在身后,这一刻柳如卿觉得坚定、终于找到了日日无眠的原因。是的,他要去寻哪个愿意守着寂寞也要爱自己和孩子的那人。她们都说她去了,他不信,活要见到人,他要当着她面告诉他自己如何错了,就算不原谅自己也要找到她,就算死了,也要再看到她一次。哪怕要用一辈子去寻。否则谁能告诉他,该怎么让自己逃开这窒息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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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南县醉红楼
    “老板…您醒着么?”一个小跑堂立在翠衫门口乖巧的询问。小跑堂心里清明,自从得知考察团被雪蹦阻截,老板的相好儿失踪,老板虽每日仍出来维持生意,但怎么看怎么显得老板不似以往精神。今日若不是,有个人奇怪的拿着把刀,口口声生跟自己老板要五十两银子,他断然也不敢白日里前来打扰。
    “进来….?”翠衫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老板,门外来猎户,说在山上寻到您的刀,要价五十两银子他还(huan)给!”
    “……..?”屋子里安静的很,小跑堂等了很久也不见老板出声。
    翠山自从那日后,每夜里强言欢笑的接待客人,白天却总是失眠,他心中煎熬,一方面他不相信前日还活蹦乱跳羞辱自己的碗儿,下一刻就被雪崩夺去了小命,他还等着那小毒物回来找机会报复她呢。他每日不动声色的探查着商队的消息,可是近日得来的消息却越来越让他心荒……,翠衫批上外衣连头发也不挽的走出去。
    “我去瞧瞧,什么刀值五十两?”
    让小跑堂惊讶的是,当老板看到那有些挂锈的匕首时,千年妖媚的俊脸,竟有些苍白,一把夺过刀壳,只说对他说了二字:
    “给钱!”便踉跄的回了房。
    翠衫仔细的抚摸着壳身,仿佛抚摸着恋人,他小心的一点一点拨出刀身,却带出一块折皱的不成样子的布片。他轻轻的展开,却强迫自己不注意上边的字迹,
    他害怕….害怕看到不想看的事情…..可是信字顶端别扭的小字,却转瞬的抓住了他的视线,那些龙飞凤舞字迹模糊的小字不受控制的一行行一串串跳入他的眼帘……
    美人:
    字迹突然变得朦胧起来,象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是她的…为什么让他在对她失望与憎恨的时候又看到这个孩子气的昵称?那种痛失亲人的绝望之情,一下拥上翠衫的心头,揪痛了他的心。好像那冰封掩埋下的冰冷一下子也冰冻了他周身四肢百骸。随后他缓慢的举起那张不大的已发黄的布片。只见着歪歪扭扭蝇头小字模糊了她的双眼。
    我现在挂在一棵树上呵呵,能看到大山。这里景色很美,美的让我想起你。
    还好雪崩来之前我和玉莘分开了,想必他没事。丁二送我的小马很勇敢,它拖着我走过了最后的时光。而往后,我恐怕要辜负它了,大概我已经回不去。
    如果要履行自己的诺言,可能只有现在履行了。不过我无须说太多,你一向知道我的那些小伎俩。你就像我在这世的亲人。
    所以你听我说,翠衫,你大可不必为你以前的出身伤神。倘若你知道我的人皮下包裹着一具流浪的孤魂,恐怕你根本要打我出门吧?
    呵呵…是的,我是一只鬼魂,死去的傻姑身体被我利用的活在这世。可是我很幸运遇到你们,你们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亦很满足。
    现在我一想到你们,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明日我想一切就即将结束了,死亡离我很近,很近。我能感觉到它,即便是我爬了上去,我自己也走不出这雪山。我不妨说成“我的灵魂又一次无处可去”
    我不能向老天要求更好的结局了,我在这世的每一天,已经是老天免费大赠送,请你也将这些告诉如卿,告诉他:我并不会易容术,但是我也确实不是傻姑,他在萧璞仁的终身契已经被我撕了,日后萧对他好便留,不好了断不要怕她。我跟他说过的话没有骗人,我也确实真的喜欢着他,该死…我不应该当着你的面说喜欢别人。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事儿还没跟你们说,不过我有个小小的心愿,一个要死的人我想都可以提提愿望吧?因为我知道翠衫是疼我的,你总是照顾我的。所以你总要答应一个要死的小无赖的要求。
    那就是请你原谅我,最后对你残忍的卑劣把戏真是糟透了啊,然我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事情。是你目前无法应对的,可惜老天让我来的时间太短暂,如果再给我些时日,恐怕会好些,我亦不忍心看到你为我去做哪些事。
    给你的那个金砖头你莫要当了嫖资,你都是我的了,我为何还要给钱?你是了解我有多么的吝啬。
    那也是一个小把戏,断开它,有我与丁二的契约,无论日后丁二做的多大,有四成是咱们的。如果我真没回来,你帮我打理吧,让宝儿如卿玉莘莫要受苦,我相信你能做好。剩下的买买胭脂水粉的,漂漂亮亮活下去。
    其实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夜,我很害羞,你还记得么?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吻了你,当时你可没有发觉。你知道那是一个多么胆小又不光彩的小把戏。但你要原谅我,现在,我又吻了这纸上你名字的地方。这样我就主动吻过你两次了,你莫要怀疑说我不曾主动…不曾爱你...
    别了….我的美人。
    异世之魂
    翠衫苍白的脸上,绝望的泪水,修长的身影已经蜷缩在窗沿下,颤抖的却不肯放下那块腐朽破烂沾着鱼腥味儿的破布。那天在她屋外踢打萧府管家时,就听见她说自己姓董…自己一时发觉却也当说错,呵呵…谁会说错自己的姓氏啊!她一直在伪装,其实她和自己一样孤独…害怕这世人的眼光…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这样傻的人了……为了让一个破败身子的男人不失掉那可笑尊严,挖空心思的奚落,想要让他心死,而自己宁愿死在那冰冷的雪山上,那样的女人……为什么那天明明感觉到不对,却放她离开?
    自己都做了什么?他的婉儿那样温柔浅笑着走向冰冷绝望的旅程,她那时是在跟他道别啊,就那样孤零零的自己去了么?她当时却想了些什么?没有一个人送送她,就那样走了,谁来保护她?什么孤魂?什么野鬼?那是个有着“心”的人,那样单纯,那样真诚爱着自己的女人!
    为什么自己却不相信,放她流走?一个生命中错过就再也找回不来的人啊!上天…..你太残忍……我过去做错了的,为什么要惩罚我的晓婉?
    “你还我婉儿,还给我…我不信…我不要这脏东西!”
    猛的的扔掉手中的布团,一瞬仿佛意识到做错了什么,疯狂一把将还没来得及落地的布片,又抓回去,紧紧贴在胸口!那柔美的手轻轻颤栗着,若寒风中的枯叶。
    “为什么?你说谎!你说我是建人,你说啊,你买我吧,我愿意被你买下来。我不怪你,我就是下建痞子,不配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你回来啊…..翠衫错了…..翠衫好想抱抱你….翠衫不在乎!不在乎!翠衫什么都不在乎……求求你回来啊……!”
    .翠衫嘶哑的哭叫…慢慢变得泣不成声…仿佛心被撕裂,一切都将幻灭….灵魂也跟着被抽离,仿佛失去幼崽的母兽那般凄冽….让人心颤,让人不忍听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晨光已经悄悄透过隔窗洒落进屋中,翠衫缓缓地站起来,抬起头,默默地注视那几缕斑驳的光线。在光线中,他单薄的身影还似那般妖娆,可是人们却感觉那身影是那么孤寂,凄凉,一夜之间翠衫忘却了以往的尘世,不在俏媚言笑,从那天…醉红楼里再也没看到翠衫娇媚的身影。
    而朝阳街晓婉旧时的宅邸,却出现了一个孤独寂寥的男人,那人整日抱着一个金坨,孤寂的等待着天明,守候日落,他仿佛更想等的是房子的主人,没有了那份期盼和等待,孤独的男人仿佛也失去了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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