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

  “阿言，你说这是什么话，大老板以前便是想要进去坐一下，也要事先摸一下口袋的。”他这一句自揭疮疤果然引得女生微微一笑，于是气氛在这一瞬间里便有了些缓和，仿佛是回到了最初时候，那人虽然他们贫穷却快乐的时候。
  她与他并肩走在这幽静的街道上，道两旁柔柔的灯光打在她们身上，仿佛是为归家的伴侣照亮前路，是这般的温馨。但是不是，她们所能拥有的温馨，就只能是多年前的过去时。
  这一路上聊的，便是那么温馨却又遥远的过去。
  “萧晰，你这么晚来等我，应该不止是回忆过去的吧？”坐下来，她望着他，望进他的灵魂深处，那里似乎有名为哀伤的东西在急速生长，然而她只能装作无视，她最痛苦的时候，这个人他一样是装作无视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但是为何内心深处，还有疼痛浮起呢？“姜汀言，你果然是懦弱，连复仇都不能快意，还要将自家弄的满身伤痕。”她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
  他脸上温馨的微笑止于她话起的那一刻，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这么果断的就将他们曾经的美好掠过。有些没有跟的上她的速度，于是脸上的神情便微微的一滞，他苦笑一声，说，“阿言，我昨天去看了初见。”
  这一句石破惊天，立马在姜汀言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她知道他言下之意什么，那是姜瓴，她这绝望的生命里还能抓住的唯一的幸福，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带走他。
  于是她的目光攸地便变的冰冷，她看着面前的人，目光犀利，利如刀锋，狠狠地说，“萧晰，姜瓴就是我的命，除非我死了，不然的话你别想打他的主意。”
  “阿言，我知道，我也并没有打姜瓴的什么主意，若不然，我还坐在这里与你商量什么？”他望着她再苦笑，但是于此苦笑之中也不免再生出了希望。她最在意的还是姜瓴，那么从姜瓴那里找突破口也是对的了。他是姜瓴的父亲，她是姜瓴的母亲，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如今他来补全这裂开的幸福，总不是错了吧。“阿言，我是姜瓴的父亲，虽然以前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但是现在我想尽力弥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真的只是想要弥补欠下姜瓴的，虽然或许太迟，或许太少，但是我也想要尽一点心意，让姜瓴也可以感觉到一下父爱。阿言，难道你想让姜瓴也经历与我们一样缺憾的人生吗？”
  这最后一句果然是让姜汀言的心很是剧烈地震了一震，让姜瓴经历与她一般缺憾的人生，那她现在这么努力干什么？顶着那么多人异样的目光努力着，她又不是犯贱！自己这般痛苦这般委屈，不过是为了姜瓴可以拥有一个与她全然不同的人生而已。这样的人生，只有过来的人才知道有多么的苦痛，她又怎么忍心让姜瓴与她雷同呢？
  
第 52 章
  “那么你想要怎样？”她问，脸上的防备有几分的松驰。
  “阿言，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去看看他，你若是觉得不合适，我可以不告诉他我的身份。”
  就是这么简单？等了一个晚上，就只为了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但是面前的青年他笑的却是这么的卑谦，这么的忐忑，在她看来非常之简单的一个要求，于他而言却似乎是非常之重要。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况且这样的话于姜瓴而言是有益无害，这个世上能够再多一个人来爱他那不是很好吗？况且这多出来爱他的人既是他的生身父亲又是一个有钱的大老板，这不更是非常妙的一件事吗？那么以后她这个穷妈妈不能买给他的东西他只需到他的富爸爸那里张张嘴不就可以了。那样的话，自己在姜瓴心里的地位岂不是越来越轻，到时候不用他来抢，姜瓴自己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就跟着他跑了？
  她暗自撇撇嘴，觉得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太小为之心了。而且她也相信自己与儿子之间深厚的羁绊牢不可摧，于是她颇是大肚的点头，说，“可以啊，你也不用在姜瓴面前隐瞒身份了，他现在虽然不知道，长大了肯定知道。那时候他若是觉得自己一直受骗还不知道怎么怪我呢！你以后若是想要去看他，就尽管去看他好了。”
  “阿言，真的！”看来她这一句让面前的青年果然是非常之激动，激动之至于极限，那便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姜汀言微微一皱眉，首先是他抓的太紧了，抓的她有些疼。其实是因为，这实在不是她映象里的萧晰，一点也不沉稳，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随便一件小事就让他喜形于色以至于此，他向来是深藏不露的，万事皆成竹于胸，从来不让别人猜到他半点的心思。如此一说，倒是与莫衍很是相信，原来她一直喜欢的都是这一类型的啊。
  喜欢？思想一接通这一点，她不免被吓了一大跳，她什么时候喜欢莫衍了吗？这可实在是一件使不得的事情，她的心中不免生出许多的忧虑，忧虑之余，面前的萧晰兴致勃勃地又说了些什么，便没有入了她的耳。
  “阿言，你觉得怎么样？”他最后一个问句，伴着他灼灼的目光，盯的姜汀言一愣，然后随之而来的便不好意思，人家说了大半天，她却一句也没能听进去，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啊，什么？”她微一低头，然后再忍不住瞟来这么一眼看一下萧晰，因为有愧于人，她便问的颇是不好意思。
  “阿言，我昨天问姜瓴可有什么愿望，他跟我说他很想去动物园看看大老虎，她说你曾经答应过他一回，但是因为临时有事又作了废，他于此似乎颇为遗憾。”回忆到这一点，潇晰的嘴角便不自禁地再浮出微笑，似乎是颇是疼惜着谁的感觉，他说，“阿言，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居然还知道遗憾，三岁的小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如此可爱的姜瓴，自然立刻便触动了姜汀言内心的柔软，此前纠结着她的问题被她扔向内心它处不做处理，她说，“嗯，确是有这么一回事。跟他说没法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闹，我还以为他不在意呢？没想到他还是很想去啊，下次抽出时间一定带他去。”
  “我想，应该不用下次了。我已经答应了姜瓴，明天便带他去。阿言，明天是星期六，你学校里应该没有课吧？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我第一次带姜瓴出来，怕他若是路上哭闹的话那我可就真的是没办法了。”他双眸明亮满脸希翼地看着面前的女生。
  狐狸尾巴至此终于算是露了出来，而且懂得声东击西，灵活运用身边一切有利资源，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姜汀言此前于他的认识，果然是错的很离谱，人家是变了，是变的更加善于伪装了。
  “明天？”她当然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中了别人的套了，只是低头思索一下看看明天方不方便。明天若说有事的话那也只是莫衍可能回过去让她做一顿家常菜，可是这实在不能算做一件事情。莫衍不吃这一顿也不会饿死。相较而言，到底还是姜瓴更重要一些。虽然不怕姜瓴被萧晰的感情攻势而攻的变了节，但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嘛！不错，明天她需得跟着一起，省的一不小心便被萧晰挖了墙角。
  “好啊。”她只顾着点头答应，没看到萧晰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亮光，那是他奸计得逞的得意的亮光。她只知道这个世上有挖墙角一说，却忘了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名为釜底抽薪的计策。萧晰只需将她这个姜瓴的妈骗过来，那不就是其乐融融完美无缺的一家人了，还用得着一个一个的费心费力吗？
  所以她这一个好字，实在是让萧晰高兴的很，同时也信心大增。他想，这还是他记忆里的阿言，这么单纯的一个傻孩子，如今她正一步一步地走进他为她下的套里，籍着姜瓴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必然引得她从此深陷再无退路。这一回，定然会守护住她的幸福，他已经有足够的能力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阿言，你住在哪里，我行送你回去吧，早回早休息，明天还得早起。”他颇是体贴的提议，同时眼神温柔地望着她。
  “啊，不用了。”她眼神慌乱，连忙拒绝。她现在住的是莫衍的房子，潜意识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了，特别是萧晰，于是她稍一定神，微笑着说，“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早点去接姜瓴呢！我们十点钟的时候在凭栏临风集合吧，正好晚上回来的时候我不可以接着上班。嗯，那就这样吧。”她再一点头，觉得如此安排甚好，于是便也不给萧晰再说话的机会，径直走向她的小破车。
  “哦，萧晰，你是有车的吧。这么晚了，车可能有些不好打。”她撑开了车子，才想起来好像她只看到萧晰在灯下那么萧索孤寂的身影，萧索孤寂？她的心头微微一抽，果然那时的萧晰浑身上下都是笼着这么一种气息的。于是她再看向萧晰的眼睛里便多了一丝的温柔，她说，“要不然，打电话给展扬吧，让他来接你，反正明天他也休息。”
  她终是没有邀请他与她共骑一乘，这不免让他的心里微生冰凉。但是还好，她的眼里有乍起的温柔，这多少让他的心好过了些，于是他微笑着说，“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有车。”这笑容虽然苦涩，却已不能再留下她的脚步。
  “嗯，也是，你如今怎么会没车呢？是我多虑了。”她看向他微微一笑之后便跨上车离去。
  他倚在小店的门框上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无限哀伤地看着她纤细地身影离去不再回头，那般纤细的身影，在深夜的路灯下越发显的单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