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难逝

39 第三十八章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五年,能将一个人改变许多,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在苏瑞身上我却完全看不到,仿佛他依旧是那年夏天,穿着白衬衣,浅蓝的牛仔裤,米色的板鞋,面目俊秀,那个尤如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
    现在他一身休闲服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我,他会伸出手来,然后冲我微笑。
    在他离开后的那段时间里,我常常幻想他会忽然就这样出现,然后说:“阿韶,你这样好,我还是舍不下你。”
    现在,我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我没有欣喜,只感觉惊讶,我原以为就算他回来,我们也只是路人,甚至他已经忘记我,忘记曾有个又傻又笨的平凡女孩曾炽烈的爱过他,忘记他们相爱过,可现在他目光专注的看着我,他还记得我,可我依旧高兴不起来,我对苏瑞已经淡去。
    “可以和我去坐坐吗?”他走近了说。
    我点头,故人的邀请,而现在是午休时间,为什么不呢?
    我们俩各自点了些菜,服务员走开,剩下我们俩的沉默。
    “你变了很多。”他开腔说。
    我手放到桌面上,右手撑着额头,全黑色的工作装,高跟的黑色皮鞋,高挽的发髻,是一点也不符合以前的赵青韶的,我微笑说:“你却一点也没变。”
    他的眼里似乎有一瞬的黯淡,“我以为你过得很好。”
    我苦笑,我也以为我会过得很好,可是无奈我怎样面对老天的安排,结果总是受尽伤害。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随意的喝了两口,我听到他说:“我曾回来过。”我抬眼看到他一如往昔,尤如山涧流水般的笑容。
    “那天我跟在你身后走了很久,可你没有回头,没有看到我。”他继续说。“我听到陆勉跟我求婚,你答应了,那时你笑得很开心,我从没见过你笑得那样开心过,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惴惴不安,小心翼翼,所以我想,你和陆勉在一起或许会是更幸福的选择。”
    我愣住,竟是在那一天,我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汹涌而至的回忆从脑子里扔出去。
    我笑出声来,“可事实证明,无论是和你也好,陆勉也罢,爱情里我从来都是不快乐的那个,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我抛下,伤害我对你们来说,轻而易举。”
    苏瑞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你知道,我是不得以的。”
    不得以,万能的理由,陆勉在找到我后,他把我强硬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是这样说,他有不得以的原因,那不是他真正的想法。那时,我刚刚从鬼门关闯过来,呆在下乡静养,根本就挣不开他,我的头被他按在胸口,他的心跳得很快,我一口咬在上面,然后说:“我对你从来都不重要,所以像你这样的男人,我不要。”其实我在谁心里都不重要。
    我打断他,“现在说那些没有意思,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可生活还是要继续。”
    他很久没有再说话,苏瑞我已不爱他,哪怕我曾经深深,深深爱过,我曾和陆勉说过,人总会见异思迁。有人说过,人的一生,应该有一次一见钟情,而苏瑞他就是我年少时的一见钟情,过往的天长地久都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斑驳脱落。
    后来我对他说:“其实你刚离开的时候我有恨过你,为什么你连一句要我等你的话都没有说,可到后来,我慢慢就明白,爱情不是全部,本就可以取也可以舍,我对你远没有你父亲重要,所以你做的只是一个选择题,而我是落选的那项,到后来我就再没恨过你,只希望你过得好。”
    吃完饭,我们走出来,站在饭店门口,我说:“你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说再见,现在,我想补上。”我转过身来,轻笑,然后声音轻快的说:“苏瑞,再见。”
    说这话时,我明白,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原来再相见,只是为了说再见。
    我转身离开,他拉住我,“我每一次回来都是因为你。”他说。“阿韶,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在伦敦,我最想念的人就是你。”
    我扭头去看他,他气息不稳,白皙的脸上有焦急的神色,我手攀住他的肩膀,闭上眼,踮起脚在他额上一吻。
    他说:“如果我请求你再试着爱我,可以吗?”
    我放开他,淡淡一笑,“苏瑞,我会永远记挂你,希望你过得好,可是这种关心已经和爱情再无关系。”
    他的脸一下惨白,我转身走开,苏瑞,其实从你连一句你等我都没对我说开始,我们的爱情就已经化作尘土,再无可能了。
    他追上来,拦住我,问:“为什么?就算是和我凑合过下去也不可以吗?”
    我摇头,“苏瑞,别人都可以,你不行。”他皱眉。
    “因为我曾真的爱过你,而我现在,或以后都还爱会着别人。”
    这一次是彻底放开,我承认到今时今日我还爱陆勉,这多可笑,他那么伤我,我也明明那么恨他,可我却还是犯贱的爱着他,难怪老天作弄我。
    许梅在一年前结婚了,我和她都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她发信息告诉我,她要去登记了,我问她:“你确定了?”
    她笑着回答,“爱情这东西太苦,我不想尝,更不敢尝,他是合适结婚的对象,我不想错过。”
    许梅一直比我更成熟,她从一开始就很确定自己可以舍下的是什么,自己不可以放弃的又是什么,她说,爱情对她不重要,但家庭对她很重要,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就够了。
    而现在她打电话告诉我,她流产了,三天前,她的第二个孩子在存在了近十一周后化成了血水,和她的第一个孩子一样从她子宫里离开了。她的身体并不适合怀孕,这是在她结婚后三个月便流掉第一个孩子,她坐在病床上哭着告诉我,而现在不幸的事接连发生,第二个孩子也没了,打电话时,她的声音清冷,不似第一次时的哽咽哭声。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这种情形让我想起两年前的自己,我走进去,她作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看到她丈夫正趴在床边,睡着了。
    我坐在另一张床上,她伸出手来,我握住,她的手很凉,还有些颤抖,我轻声说:“别害怕。”以前她也是这样对我说,“别害怕,阿韶,只要你想活,没人能让你死。”
    她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然后我站起来,给她抹净,她说:“我已经那么小心了,可是……他还是不要我做她妈妈。”
    “可是你还有疼你的丈夫。”我笑着对她说。
    她淡笑,点头。其实或许谁也没有想到,同事介绍的对象,在结婚后真的对她这样好,许梅的丈夫是市电力局的正式职工,国营企业,工作很稳定,人也很踏实忠厚。许梅第一次流产时,他请了假一直守在她床前,流产就是做小月子,吹不得风也碰不得生水,他把许梅照顾的很小心,什么都是他在亲力亲为,护士医生都说这男人对老婆真好。
    有时缘份真是很奇怪的东西,你越向它走近,它越是远离,你越是不在意,它却越是对你好,从医院出来,我看到医院前建的喷泉,想起和我一起看过喷泉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模糊,另一个却愈加的清晰。
    我有质问过陆勉,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他已经把我祸害到了这种程度,再怎样也够了。可他却是不说话,只是双目圆睁的看着我。
    回到家,陆勉的车就停在外面,我想转身走,但想想再逃也逃不到哪里去,于是上楼,陆勉背靠着门站着,衣服全都松垮垮的,而且满身酒气,我后悔没离开了,他这个样子,只会比平时更变态。
    “怎么?后悔刚刚没走?”他还真是清楚我是怎么想的。
    我没说话,转身就走。
    他几乎是扑过来拽住我,“我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你,以前也是,现在你冲我不是打就是咬可我还是……”
    他没接着说,却是突然把我按在墙面上,然后那带着酒气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我想要用手去抓他,他却是一下就把我两只手反手压到我背后,动作粗暴,让我疼得轻声叫出来。
    他稍稍离开我的脸,盯着我,“疼吗?”他笑着用心拍打自己的胸口,大吼,“我这比你更疼。”
    我笑,“那两年前我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时候,你想过我有多难受吗?”
    他冷脸没再说,只是把我打横抱起来,然后飞快下楼,一把把我塞进车里,然后利落的锁上车门。
    “你干什么!放我出去!”
    “我要是再由着你的性子,我就是疯了!”他恶狠狠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