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难逝

    “阿韶，阿韶……”
    我回过头，是客户部的于洁，我停住，她一下扑过来，攀着我胳膊，一脸苦兮兮的。
    “你得原谅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成这样！我……我……”她通红着脸，话都说不清了。
    我把她扶正，然后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嗯？怎样？”
    于洁属于长相可爱的那一型，精致的娃娃脸，剪着齐刘海的长发，看着她那局促的模样，我还真想逗逗她。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没想到……”我叹气，为这不忠的友谊。
    她急得快要跳脚，“是那家伙一厢情愿和我没关系！”
    我笑，“算了吧，以后如果我能结成婚的话，记得份子钱包厚实点！”
    她连连点头，其实我也没想到，本以为又是一场乌龙相亲竟错有错着我的相亲对象看到上了陪我一起去的于洁，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姻缘，是件好事，亏她还以为我要棒打鸳鸯，没良心的家伙。
    “我一定会给你介绍一个好对象的，极品！绝对！”于洁在我身后信誓旦旦。
    我哭笑不得，叹口气，小白岳悦正躲在格子间里看小言，我走过去瞟了眼书名，果然是岳悦的恶趣味，看书名就知道是绝对的重口味，年下攻！我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走到办公室里。我的上司，行政部的经理，那个姓郝的老头正趴在桌子上看文件。
    “郝老头，喝咖啡吗？”我说。
    他抬头，脸色有些不悦，“年轻轻的，喝咖啡伤身。”
    我笑，把已经冲上了的马克杯藏到桌上的花盆后边，伸了个懒腰，窝到椅窝里打算小憩片刻。
    “啊，干嘛呀！”我皱眉。
    “上司教训偷懒的下属。”他用卷成束的文件袋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打起精神来，晚上还有我们部门和策划部一起的聚餐。”
    我翻了个白眼，果然，郝老头边拉门往外走，边回头瞪我，有嘴型说，“用心点。”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用心也好，不用心也罢，我上不得升，下不得降，就算在这家公司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还不如就和岳悦一样混日子呢？也算是对得起某人受人之托对我的这番细心照顾。
    聚餐从来都是很有人气的，尤其是有策划部参加的尤甚，为什么呢？策划部里都是金龟，大小轻重都有，适合各阶层未婚女青年，偏偏策划部几乎都是和行政部一起，于是行政部也就沾了稍许金光，男人都被轰出去，女人都要挤进来。
    本公司最大的金龟坐在我旁边，相当斯文的对我说：“阿韶，最近怎样？”
    我瞟他一眼，“过得去。”
    他讪笑，然后开始左顾右盼，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忽然就某个方向闪了闪，于是我说：“我去下洗手间。”
    慢腾腾的折腾了好一会才出来，斜眼一看，那人已经站在门侧边，我径直转身从另一侧走，他跟上来。
    “两个月不见了，就不打声招呼？”陆勉如是说。
    我顿住脚，回头，深灰的西装外套被他搭在肩上，白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松开了几颗扣子，很养眼的风流公子样。
    我皮笑着扯了扯嘴角，“陆总。”
    他走过来，有檀香味的剃胡水的味道，他的手伸向我的脸，我偏过头去，他轻声一笑，手落在我头上，“穿成这样的赵青韶，看了让人眼睛痛。”
    我瞪他一眼，转身要走，他竟是狠劲拉住我，我抬脚就着他脚上用力一踩，他疼得连哼了两声，但手上的力道半分不减，我根本挣不开。
    “两年里，你长的就只有脾气吗？”他磨牙说。
    我无奈一笑，“是啊，这还多亏了你呢？”
    他面露狠色的连连点头，突然就松开我，我一下没站住，差点摔到地上，堪堪扶住墙面住稳，他伸出食指指着我，却是半天都无话可说。
    其实这近两年来我一直在想，我和陆勉算什么呢？惨淡分手后，依旧纠缠不清的男女？还是报复未遂，恼羞成怒后却依旧痴缠的变态男人与受伤女人？他总是像我生活的里的空气一样，无处不在，遗忘都是奢求，我把那些难过从脑海里抠出来，可只要陆勉一出现，他就又强势的摁回去。
    比如他会忽然靠近我，然后说：“这衬衫是我和你一起去买的，你说我穿这件最帅。”
    他笑，我只能侧眼不去看他。
    “我们结婚准备的房子前，那株玫瑰树开了一树的花，香味很好闻呢？”
    “昨天我在那整理草坪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喷水器，洒了我一身的水，冻得要命。”
    ……
    ……
    我挥开他的手，“两年了，你不累吗？”
    他靠到墙上，看着我，说：“累了，是个人都会累。”
    我转身离开，然后听到他身体滑下去的声音，他说：“不问为什么，就因为我在乎你，所以原谅我好不好？”
    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我用力吸了下鼻子，就着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净，陆勉给不了我想要的，和他在一起结果总是流泪，怎样的翘首期待，人生都难见曙光，经历这么多后，我想要只是找一个人在岁月中安稳度过，不离不弃。
    徐柏东站在楼梯口，手里托了一只酒杯，杯里一点点的红酒，我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杯子，把酒泼到他脸上，他白皙的脸上几道红酒在他脸上纵横流过。
    他倒是不怒反笑，“幸好我早知道，喝得只剩下一点，不然都不好跟外面的人解释。”
    此人和陆勉同样的脸皮奇厚，我绕开他，往外走，徐柏东转过身来，“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无奈叹口气，“现在还被殃及池鱼。”
    我回头，微笑，“其实我现在可以大呼救命的跑出去，徐总骚扰女下属，女下属不堪其辱奋力挣扎。”我再笑，手指抚了抚灰色五分袖西装外套上的镶钻扣子，“这幕剧很不错吧？”
    我如愿的看到徐柏东的脸僵了，青了，我哼一声，“蛇鼠一窝。”
    人的坏脾气都不会是天生的，是因为总有人要来自己伤口上撒盐，总有人要在自己希望平静的生活里不断挑衅。我冷下脸来，转身快步走回大厅里。
    岳悦一个人缩在沙发里，津津有味的看着舞池里那些人，群魔乱舞。我走过去，窝到沙发里，我看到徐柏东跟着走了出来，很快，他和陆勉都到了二楼。
    徐柏东边冲我笑笑边拿了纸巾在擦脸，陆勉坐在他旁边，神色清冷，我看到他中指上的戒指，我扭过头去，岳悦拍了拍我的手背，手指着二楼东面。
    “哎，那个人又出现了！真是极品，绝对的强攻！”岳悦相当的兴奋，根据男人的皮相来判断是攻是受，并且给他们分类，是这个腐化女人的恶趣味。
    我撇了下嘴，说：“徐柏东是受？”
    岳悦兴奋的点头，眼神已经飘忽，我摇头，此人就现在的脑海所放映的绝对十八禁。
    我和郝老头较其它人先走一步，郝老头要送我，我说算了，又没多远，坐公交三站就到了。
    “阿韶啊，相亲不想去就别去了。”
    我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唉，你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他问我，一脸严肃。
    我微微侧过头去，我知道，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我和苏瑞是这样，和陆勉也是这样，过去是我太奢求，以致结局总让我伤痛不已，而现在我只想像这世上大多数那样，走最寻常的路，过最平静的生活。
    “我知道。”我说。
    他没再说话，我挥手说再见，郝老头曾经说过，“相亲大多都相不到爱自己的人。”我只是回答，“可长久相处有也会感情，那感情比爱情更能经得起考验。”
    对于爱情，我再不奢望，远远看去，从我的十六岁到如今的二十四岁，它伴我成长，让我欢喜，也让我悲痛……或许幸福与爱情无关。
    现在的我太孤独，所以只想找个人与我长久作伴。
    走进楼洞里，我跺了跺脚却依旧一片漆黑，哦，忘记了，灯坏掉了，我手扶着墙慢慢走上去，有就是近两年的事，到了晚上我总会看不清，医生说，这是夜盲症，多吃些肝脏类，水果就会好，我明明就谨遵医嘱，可却是越来越严重，脚下突然踩空，身体惯性的向前一扑，手撑住身体，但膝盖还是重重的磕在了楼梯上，疼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前几天许梅过来的时候，就曾经嘱咐我说要随身带着手电，可我总是忘记。
    忽然一束强灯从楼洞外射进来，我手遮着眼，楼洞外一辆黑色长轿车停在外面，刺眼的车灯照进来，我扭过头去，然后蹲到地上拿起有人堆在墙角的空啤酒瓶从窗口往那车窗上砸过去，声响很大，车里的人却依旧端坐着。但很快车子便调头离开，开得很快，几乎是不到一秒就从小区门口消失。
    我全身虚无的继续摸索着走着，掏钥匙，手指摸到钥匙孔，拧开门，再关上，自己却还是哭出声来，一下跌坐在地上。
    陆勉，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多少？你要这样死活都不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