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不阑珊

  
  “……”
  
  之后的日子过得如一汪碧水，无波无澜。从此，林畅家的门又开始像最早的时候那样，常常敞开着，之所以能够确定他平安无事是因为时常能在外面就听见里间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和他走来走去的声音，虽然钱阿姨为这个问题已经跟他烦过无数次，但林畅虚心接受、绝对不改的态度实在令席盏盏这个一听见钱阿姨的声音就什么都服了的人感到佩服，于是在又一次钱阿姨出现的时候，席盏盏拉开自家门的一条门缝，露出一张笑脸来。
  
  “钱阿姨您就别生气啦，林畅这不是充分表现出了他对咱这小区治安的信任么？”
  
  他们两个均是一愣，林畅率先反应过来，笑笑：“就是就是，盏盏说的对！阿姨，我下次一定会改的，这可不是相信咱小区呢吗？”
  
  钱阿姨看到席盏盏，转过身来，见她梳了个马尾辫，背了个双肩包，又提了个口袋，精神奕奕，素颜的脸上有些孩子气，这小姑娘她向来是挺喜欢的，便问：“小席啊，出门？”
  
  “嗯！”席盏盏应了声，说：“去参加婚礼～”
  
  “哦，结婚？结婚好啊！”钱阿姨感叹着：“你这么打扮，你是要出市？”
  
  “我同学在Ｓ市，我这就得走啦，钱阿姨再见～”她又看看对门立着的年轻男子，笑盈盈地说：“林畅同志，居家安全要注意啊，我走了，拜拜阿姨，拜拜！”
  
  “哎哟，好，好，再见，小心点哈～”钱阿姨还在身后嘱咐着。
  
  席盏盏下楼速度快，跟只兔子似的，蹬蹬蹬就没了影子，只留下一声声应着“好”的声音。
  
  林畅和钱阿姨对视着，最终还是投降道：‘阿姨，这回您看着我关门，我一定关！”
  
  钱阿姨泪奔，这孩子，关门还不是为了他好嘛！
  
  席盏盏跟莫远约好了在她家楼下见面，然后两个人一起去Ｓ市，她刚一下楼，就看见了他的车，于是想也没想就绕到副驾的地方拉开车门。
  
  她嘴角本是上扬着的，如今也还是那样的弧度，却僵住了，不过席盏盏很快反应过来，还是微笑着向坐在副驾位置上的女人打招呼：“姐姐。”
  
  里头的女人轻轻挑眉，“你好，席小姐。”又皱眉：“外面真冷啊。”
  
  盏盏冲莫远看了一眼，然后帮她关好门，自己挪到了后座的位置。
  
  “普达公司？”莫远忽然问。
  
  “嗯，”莫致轻声应道，“就是那里。”
  
  盏盏无所谓地看向车窗外，却听见莫远说：“来的路上碰见莫致，正好顺路带她一段，”后视镜里瞥盏盏一眼：“我说，你怎么又吃上了？”
  
  她正拆着事物的包装袋，毕竟到Ｓ市也要２个小时呢，不带点吃的怎么行？席盏盏努嘴道：“我饿，不行吗？”
  
  他笑笑，倒没说话，看见莫致不以为然的表情，恶作剧地问：“也给莫致尝尝？”
  
  席盏盏没想到什么，于是伸出一只手，“姐姐？”一包牛肉干就递到了她眼前。
  
  莫致的嘴角抽搐，她印象里，自己的这个弟弟有轻微洁癖，别说牛肉干了，压根不允许别人在他的车上放东西，如今，还真是变了……但是她不允许别人破坏这种感觉！
  
  “不用了，谢谢。”她轻轻推了把席盏盏的手，又道：“阿远，你不是最讨厌别人在你车上吃东西了吗？你不是嫌脏么？”
  
  席盏盏一愣，默默收回手去。
  
  “有吗？车子脏了自然可以拿去清理，盏盏只要开心，怎么都好。”
  
30
30、第二十九章 ... 
 
 
  ２９
  
  莫致的脸色直到下车都不怎么好，席盏盏一路眼窗外景色，顺便吃零食，直到她下车，才跟她道别，然后瞥见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并不是那么善意的，席盏盏就只是觉得莫名。
  
  后来挪到了副驾那里窝着，席盏盏一边反思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边问身旁的男人：“你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莫远眉毛挑起：“怎么这么说？”
  
  “女人的感觉！我总觉得你姐姐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不满意，但是又像是在笑，反正我也弄不清……”
  
  “弄不清就别去在意了，她天生就这个样，不是针对你，别想了。”莫远淡淡道，一派风淡云轻的口吻。
  
  因为实在接触的不多，虽然这姐弟俩都在同城，但是他们似乎很少见面，反正莫远几乎从没带她跟这个姐姐一起聚餐过，两个人相处时，也不曾提起关于这个姐姐的只字片语。就因为这样的疏离，盏盏觉得也许真相确如莫远所说的那样，有些人天生脸冷，其实并没有什么。
  
  她“噢”了一声，又开玩笑道：“不过这点倒跟你挺像，面上总是冷冷的，男的吧，叫做耍酷，女的，就是冰山美人了～”
  
  莫远睨她一眼，这时正是一个红灯，他伸手拿掉她嘴角牛肉干的碎屑，说：“莫致，不是我亲姐姐。”
  
  “哈？”席盏盏没反应过来，当下呆呆地，只发出一声短促的质疑。
  
  他们姐弟俩，实际上是长得很像的，气质都有点像，不仅是她所说的那种冷漠的感觉，还有一种勃发的英气，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于是她说：“可你们长得很像呢……”
  
  莫远笑笑：“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只不过，我们跟父亲长得很像而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手心有多么冰冷，“父亲”，父亲这个人带着莫致的母亲在美国定居已久，而他的生母，已经在深深的地下睡了很久、很久。
  
  他轻吸一口气，有些事，还是要告诉她为好，毕竟他这些日子已经决定了很多，除了眼前这个女人，他不打算跟别的女人一起走人生里接下来的旅途。
  
  “我生母在我１３岁那年，死于癌症。１４岁，继母带着莫致来到我家，莫致比我大两岁，而且，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呵，多可笑，母亲不过去世几个月，居然就有一个新“妈妈”和“姐姐”登堂入室了，母亲的遗像被挂在一间常年不见天日的客房，父亲再不看她，他似乎很快忘记了自己儿子的生母，只是一味指责他为什么那么不用功，而莫致，他的女儿，是多么的聪慧，考试成绩向来优异。
  
  后来他开始努力，只因为不愿看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很多年之后，他成为ＳＣＥ的总经理，处理着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也同样高高在上，钱只是一个数目，不过是在方寸时间里流动。那时候的莫远，竟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懂得怎么去感受亲情。
  
  父亲前些年移民去了美国，对外是说退隐江湖，一切生意交给自己的儿子女儿打理，实际上，却还操纵着公司的最大动脉，稳坐泰山。而这些，也多亏了他的那个继母，那个女人一向高高在上，倒也从不假惺惺的对莫远表示自己的好意，只是冷淡而疏远地处理着彼此之间的关系，进退之间，也只是如同商人一般。
  
  他手上一暖，从那些回忆里抬眼，发现是她的手覆在他上面，听得她说：“嗨，多个姐姐多个亲人，你也别管她是不是亲生的，至少我看得出，你不讨厌她对不对？你妈妈一定希望你过得开心的，不要想太多，你看，其实我们活在大太阳底下，每天吃饱喝足，很快乐，是不是？”
  
  莫远不由得好笑，这才多长时间呢，就从他安慰她“不用在意”到了她对他说“不要多想”了，不得不说，人真是个好笑的生物。
  
  但是手上的暖令他触动，这些年，冷暖自知，也不曾有这么一双手，小、却那么坚定，令他几乎无所适从，又不忍放弃。
  
  到达Ｓ市的时候，他们找了间旅店。在开房间的时候，莫远只要了一间，席盏盏顿时脸颊泛红，又装作淡定，然后默默念：没什么的没什么的，不就一间房嘛！我们也不是没同床共枕过。
  
  他们也不是没同床而眠过的，在他家的时候，她看电视然后就睡着在沙发上，最后醒过来都是在他床上，只不过他早早起了床喝咖啡而已。莫远没有碰过她，纵然是动情时，他也只是用低而沙哑的声音道：“不要动，忍一忍。”然后靠自己最好的朋友——右手解决。
  
  因为她对这些还是有恐惧，席盏盏大学时代受到舍友们的影响，很爱看口袋小说，那些小说里的女主角总是很柔弱，而男女主角那什么的时候，也总是痛得死去活来，她很怕疼，更何况这传说中惊天动地一般的疼。
  
  放好了行李，两个人出去解决晚饭。实际上她不是怎么饿，在车上吃了很多零食，再加上一直窝着没怎么动过，只喝了一点粥就饱了。散了会儿步，看着时间不早就回酒店。席盏盏率先拿了换洗的衣服占领了浴室，洗完，才轮到他。
  
  盏盏穿着睡袍坐在床上给高如意打电话，这床很大，足够容纳一家三口在这床上翻来滚去，她想着，那里已经被接通。
  
  跟高如意说明了一下她已经到了Ｓ市的情况，那边很快欢呼起来，说：“啊，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