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第125章 一枕芝兰香(1)


冷彬深爱的云轻,最终不在他的梦想地,不在他向往已久的“天堂”——敦煌。
    第一缕阳光照耀小城南山的雪,冷彬整个身心却依然沉浸在挥之不去的忧郁里。
    知道云轻在哪里的时候,竟然就是内心里彻底放下云轻的时刻。对他来说,这现实,残酷了点。
    但承受得起。
    “像点燃的香烟一样吧!最后几口,味最醇,可是,也燃尽了!”
    忧郁很淡,很淡,却无处不在,仰头一看,刺目的阳光似乎都荡着轻尘。
    就在这时,南山上被雪藏住的寺院钟声响了起来。
    冷彬回过神,往回望。这时候南山空旷的雪地上人来人往,悠远钟声,似乎还在他心间回响着,涤荡心灵。
    冷彬一先是站在临崖的山顶上,往回走,走向那些把雪色踩得脏乱的人群,低着头,似乎是在寻找什么遗失的珍贵之物。
    恍然若失着的冷彬,让人撞了一下,继续往人群走,似乎极欲摆脱那身后绝壁面对着的冰冷空气。
    有小孩在雪地里放鞭炮。他们先把积雪堆积如山,然后放进鞭炮,点燃之后,快速捂住耳朵转身跑开。
    一连几声紧凑地爆炸声,沉闷响起,几点雪飞到冷彬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
    一块雪钻入冷彬的衣领,他感觉到冷意,抬手往衣领内伸手去捉,那块冰凉,却贴着他的肉tǐ往下坠,划过心口。
    那点划过心口的冷,急速来去,像破衣而入的一把无形刀,冷意一下扩散到了全身。
    冷彬伸进衣领的手停止捕捉,缩出一半的手却拉着衣领,他偏着脑袋,下斜着眼往里看,似乎是要看着那雪藏在衣物里,贴着肌肤的冷,消融,殆尽。
    “快过年了呀!”冷彬这么说。声音很淡,淡得似乎没任何情绪。很轻,轻得似乎只能自己听到。
    只有冷彬自己知道,这时候他脑里竟然莫名其妙地闪现一条锈迹斑驳地铁链子。
    是的,一条连了年尾跟年头的铁链子。
    因为这时候寺院那边隐约传出诵读经书的声音,那种呢喃不清的合声,冷彬每次听了都会很安静。
    冷彬对每每聆得那种呢喃不清地诵经声音,就会产生两种错觉:有时觉得自己的身体行走着,心却安坐;有时感觉自己身体坐卧着,心反而行之千里,或坐于云端。
    此时的冷彬,侧耳聆听那来自己寺院的似群蜂振翅合响顺风而来,又似山林溪涧,千转百折,却始终连绵不绝的诵经声。
    冷彬低首看着自己在雪地上的影子。
    诵经声一停,世界似乎一下子静了。
    “你在哪?”雪发信息过来问冷彬在哪。
    “我突然觉很难受,是心里。你过来了吗?”冷彬给雪回了短信。
    “云轻在淳风,在那家染坊。”冷彬急切地想告诉雪。
    “等见面了再说。”雪回了很简短的信息。
    冷彬也不再继续云轻的话题,他知道,雪不想继续。他其实完全可以放在内心的对另一个女子的想念。
    “怎么,猫儿抓心了!!人家七年之痒,你还是蛮坚持的嘛,九年。”几分钟后。冷彬紧接着又收到雪的短信。
    雪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丈夫一个人早早出去,竟然又用短信告诉她,他一直想着的女子的所在,就算没有隐着冷彬对她不衷的念头。心里还是有点不好受。
    “难为老婆会想啊,自己的男人踏着雪,想另一个女子。真浪漫呵我!”
    这时候的冷彬夫妇,边行走边摁电话。
    这对男女正进行一场文字上的迂回,透着相互调侃的味道。而两张相隔着重重高楼和一条条街的脸上,都显着灿烂笑容,不时窃笑。
    在南山脚相遇的时候。雪说还没吃东西,并一起进了一家烧烤摊。
    “喂,过来吃东西。”坐定后冷彬给一位朋友电话。那朋友说正忙着网游。
    “通宵都没够,又玩?电脑又不会长腿跑掉。”
    “你听说了吗,有人研究出一种能长腿走路的电脑了。”那朋友一先没听清冷彬说什么,冷彬又这么说。
    “连长翅膀的都造出来了。”那朋友这么说的时候,坐在身边的雪也凑着听筒听到了。
    “飞机就是长翅膀的电脑。”冷彬顺口这么一说,话一落,旁边坐着的几个男女食客也奇怪地看着冷彬,表情分明在笑。
    这时候烧烤摊上坐进来了一个男人。
    “老赵,那个老赵。”雪轻声对冷彬说。
    冷彬看那坐在长条木板凳上的人确实是那个艺术家老赵,但看那老赵坐在那眼睛直钩钩盯着他前面的打工妹看,一脸迷幻模样,也就不好打扰。
    按理说老赵这种在小城数得上号的人,是很注重公众形像的,还不至于下流到大庭广众之下盯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乡下妹子看那么久。
    那摊上的女孩,大冷天的还露胳膊肘儿,衣服也过于宽松了些,一俯身翻动烧烤架上的食物,难免就要露些白。
    女孩似乎也有所警觉,时不时反手紧紧衣物,脸胀得通红。
    “那女孩的衣服不合身。”冷彬淡淡一笑。心想说不定是店家要小工穿成那样的,幸好坐在烧烤摊上,也不觉得冷。
    老赵扭头要了杯酒,一口喝下,又要了一杯。店主忙过来问要他要吃什么。老赵目光又盯着对面,巴眨着眼想了一下,才说了些话。
    “一碗小锅米线。”店家往里喊。
    老赵突然端起酒杯,对着正前方作了个请酒的动作,口里念念有词。眼神更加迷幻不定。
    冷彬这才惊觉,那老赵盯的根本不是看他对面的女孩子。
    女孩身后是块隔在两家店烧烤摊之间的活动隔板,近1.5米高,上面贴着一幅热带风情彩色tú,那海滨沙滩上的椰子树,“身材”还真苗条,招展迎风的叶披,透着份浓浓地妖娆和热情。
    那老赵就是对着椰子树或者是遥远的蓝色进酒的。
    老赵还在说着话,一会儿往这边高举杯子,一会往那边作个很忙乎很干脆地碰杯。有时杯子举在一杯淋漓着酒液,脑袋又扭到另一边说着话,忙得不亦乐乎,似乎他旁边高朋满座。
    而事实上,这时候,老赵旁边的食客,都避让到另一个桌子上进食去了。
    冷彬夫妇走出小店的时候,那老赵依旧自顾说话,斜了下眼看看侧边晃动的人影。冷彬确信,这时候的老赵,已不认识他。
    雪哈着白气,说小城今年的冬天真冷。
    冷彬一仰头,望着对面高楼外墙体上,从住户窗口斜逸而出的几条纤枝,几抹阳光下的花红叶绿。
    阳光正好从楼缝照过来,人也就在那瞬间有了点暖意。
    冷彬又念起那老赵在烧烤摊上的情形,不由暗自深长一叹。
    南山脚下,车来人往。
    城市街面上没有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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