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正午，小城南。
    亚热带冬日的正午阳光，似乎也没多少热度，适合男女牵手慢步。不过冷彬还是感觉有些热，因为早晨出来的时候穿的衣物过厚。
    夫妇进得一家新开起不久的珍玩店，顺着玻璃罩住的琳琅满目地展品往里走，里面的每件物品都明码标价，低地几百元，高的竟然达几十万元。只看得冷彬夫妇二人不时轻吁出声。
    店里三三两两游走着些人，但都是沿着展柜一侧往里走，绕着展柜从另一侧出，走马观花地浏览一番就离开。
    那些珍玩，几乎无人问津。
    店主是个蓄了花白长须的清瘦老人，自顾端坐在靠里一个角落的藤椅上，见人进来，上翻下眼皮子瞅瞅，也不起身招呼。
    冷彬其实不太喜欢这类性质的店，因为这里面的任何一件物什，都不是他这等收入的人能消费和乐于去消费的。
    “感觉像在逛玉器城似地！只能看看，小心地摸摸……”其实逛玉器城，里面有几十元到上百万上千万价位的玉石的。
    “真是长见识了！雪，这就是沉香木！”冷彬停在一展柜前，里面一块不规则木块，色呈黑褐，表面凹凸不平，稍现沟壑，间有土黄棕色纹理。
    青灰色底黑色字的标签上写着“沉香木”。并注来自越南。
    “这么贵！”雪看了一下，吸了口气。
    “听说有香味的，而且水沉和土沉的都不一样。”冷彬曾听人说起过沉香，记得只字片语，一直期望饱回眼福，这次算是偶遇了，隔着玻璃罩子，与香无缘。
    冷彬甚到幻想自己是个魔法师，指尖往透明的玻璃轻轻一划，一线温醇奇香就钻出那讨厌地透明罩子，沿着丝状路径钻进鼻孔来。
    而且，这过程，那白花山羊胡子的老头一点都不知道，有人在他店里，窃他那块沉木之香呀。
    “哈哈！”冷彬笑出声，雪皱眉，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个童年没过够的爱幻想的快40岁的男人原来是这样子，对着空气会发笑，对着块木头也笑得毫无来由。
    “唷！吃错东西了你？”
    “珍玩店之窃香记。”冷彬竟然真的随手从衣袋里摸出笔，在手掌上快速记下这样几个字。
    雪也就知道冷彬又张开无所不能的想像翅膀，飞进了那玻璃罩子“偷香”了。不由得又无奈又好笑，顺口又搬出那句针对冷彬反常举动的口头禅：“毛病！下次离得远远地神经去！”
    “有看上眼的？！”那老头子显然是听得冷彬夫妇没头没尾的对话和笑声了。
    老头起了身，伸了伸脖子往冷彬夫妇站的展柜瞟了一眼，又不轻意似地打量了一眼冷彬夫妇，没走过来，反倒坐回椅子上去了。“那是小店里最贵的。‘咝——’”老头对着紫砂壶吮起茶。那语气显出一个商业人特有的谦和与市刽。
    冷彬夫女对望一眼，都能明白店主话时的意思。雪对着冷彬动动眉，示意说，看，人家一眼就知道我们不会买，走吧！
    冷彬一抬手，就看到先前写的字。
    “真香呀！你看到了没有，那玻璃裂开了一条缝了他还不晓得呢！”冷彬牵着雪出店的时候自顾着跟雪这么说。
    那老头见冷彬夫妇出了店，忙走向那展柜，嗅了嗅，又眯着眼看了一阵。直起身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揉了下眼睛，咕哝着什么转回他那把藤椅。
    “你是不是太不道德了，人家是老人，你还开人家玩笑。”
    “你难道看不出，那哪是做生意的店，更像个博物馆，专供人隔着玻璃欣赏。怪不得人少！”冷彬甚至认为，那店应该把那木头的香当成活招牌。定期作个镇店之宝开放展什么的，让进去的人能嗅得一点香，以招睐万中其一的买主才对。
    临到月末，冷彬脑里还时不时出现那块木头。
    这时候小城的雪已经全化完了。
    又到离开小城回老家过春节的时间。
    冷彬在火车上兴致勃勃地说起那块沉香木。
    关于那沉水之香，也仅仅限于诸多相关文字的理解和对生活的感悟上。
    “沉水香、燕口香、蓬莱香、密香、芝兰香、……”
    一个溢着香息的话题随着火车驶往一个冰肌玉骨的世界。
    “不过我更喜欢‘芝兰香’这个名。”
    两个男女，在南北行走间，有时快乐，有时忧愁。
    年复一年，行于浮世间，心，若沉木。
    爱，若初见，有时浓烈如酒有时淡若真水，随岁月现悠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