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师傅，请问你念的是什么经文？”在火车上，冷彬夫妇的床铺对面，坐着一个僧人，看年纪应该在50多岁。
    僧人似乎沉浸于那些熟记于心的经文里，并未回答冷彬。冷彬就暗自己觉得自己太好奇了，别人诵经自己却打扰人家。
    雪对佛一直显得比冷彬更虔诚，对佛门弟子也是格外敬重，见冷彬打扰那僧人，就望了冷彬一眼，示意冷彬不要再打扰。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车窗外，雪色茫茫。冷彬不时瞅那僧人几眼，又望着窗外急速来去的雪中风景。那些时远时近的雪色，随着山势时高时低，连绵天际，也许是受那僧人喃喃诵经声的缘故，冷彬的心也沉静下来。
    开始的几分钟里，冷彬对着窗外急速来去的风景，眼珠子随盯着前方的村落或是流动着冰凌的河道，不停地在内心历经那些所见之物的来去。
    远眺，回望，仰望，低首。
    似乎先前所见尚未清晰即被遗忘。
    似乎回望之处，又尽远离。
    反复几次，就恼于一种错觉：前面的不清不晰，让人急欲企止；待到近时，那些风景，无以抚摸一方一池，念着雪下世界万物，脑里不时复原着雪色下花红柳绿，春荣秋瑟，却无可奈何地被
    一个小小的颠簸之后，只能兴趣索然的回望，远离。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咳咳！”冷彬轻咳出声，又回到现实的车体上。
    接着又是一番神游。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僧人停顿了一会，似乎是诵经结束了。
    火车进入隧道，窗外突然一下黑暗如漆，火车破风前行的声音荡着隆隆回响。
    冷彬回过神，才发现雪已安然睡去。
    外面一暗下来，冷彬这才真正关注起这正在前行的车上，微弱地顶灯灯光下，那僧人睁着眼，似乎正对着自己，又似乎是看着车窗外的暗。又似乎是看见了一切。
    “僧人难道真的像小说里的那样无求无欲，不嗔不怒，不喜不忧吗？……也不会笑吗？”冷彬心里这么想着，却分明看见那僧人在向自己颔首，淡淡一笑。
    是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看的缘故吧！还是他根本就没对自己笑呢。冷彬分明是见到那僧人对着自己笑了一下的，那笑似有似无的一瞬就消失，冷彬又疑惑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盯着车外的雪色看，突然暗下来，眼花看错了。
    错觉！
    “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别人是不是对自己笑了一下呢！难不成自己期待一句‘施主，我看你有慧根，与佛有缘’之类的话来着？”
    心里一有这想法，冷彬就有点忍俊不住，想自己一介酒色之徒，还慧根呢。这不是顶级的“自夸”嘛。
    冷彬刚才一番胡思乱想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火车又出了隧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僧人又开始诵经。
    冷彬的电话响起来。
    原本安静地车厢只有那僧人淡有淡无的诵经声，电话铃声就显得响，而且不合时宜。
    “你们到哪了？你家旁边失火了。”电话是肖白打来的，第一句话就没头没脑地这么说。
    “旁边人家失火，关我何事？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愚人节。”冷彬哈哈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