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只见南山风景

第133章 流云沉山(1)


就在云轻被带离知行舍火场的那个晚上,她就忐忑不安,直到女警陪她在床边坐到深夜,她才说出知行舍火灾和之前知行舍里发生的一些事。
    “看这孩子多可爱,胖嘟嘟的长大了肯定像云姐一样漂亮!”
    云轻背过身,把小孩露在被子外的一只小脚放回被里,一言不发。
    那女警回另一间屋子拿了件厚衣服披上,顺便给云轻倒了热水,回来见云轻还没睡下的意思,轻声劝云轻早点休息。
    “云姐?你累了吧,快睡下吧!我会在这陪着你。”
    云轻偏着头,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突然哭泣出声。
    “我没想这样会害死他们啊,我没想会是这样啊!”
    “云姐,你,你是说火是你放的?!还是……”那女警着实吃了一惊。她定定地看着侧身坐在床沿面容憔悴地云轻。
    眼前守护在孩子身边的妇女,泪水淋漓,面如沾雨海棠,身材婀娜,有着阴郁掩不去的娇柔。
    云轻摇头,一连说着“不是,我没放火。”
    云轻的眼神是那么的惹人怜疼,尽管现在看上去焦虑之色多些。
    “我叫所长来,你跟他说,行吗?”女警这么一说,又敏锐地察觉云轻脸上掠过一丝疑难神色。
    “就跟你说行吗?我……”云轻迟疑着请求。
    那赵姓女警略微沉默,点了点头。心想如果所长曲洋一来,说不定又是一大堆苦口婆心地训话,云轻一紧张,反而说不清楚了。
    “那你认得另外那个男的?
    “嗯!叫苏莽。”云轻面容憔悴。
    接着云轻讲了知行舍染坊火灾和两条人命案的大致情况。
    “大概在一年前,他断续打过好几次电话,有时是萧泉接的,有时我知道是他打的就不接。”
    “那他怎么会突然找到你呢?”这么多年来苏莽都没找过云轻,为何时隔这么久,却找到她。
    “是我,先联系的他。”
    云轻是个一切事情都想循规蹈矩的女人。她想在和萧泉结婚之前,了断与苏莽十多年来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
    却意外招来家破人亡的祸患。
    “萧泉在乎,他说他不能跟一个没离婚的人结婚,其实他一直不相信我,总认为我跟苏莽没断绝关系……”
    接着云轻详细说了她给苏莽电话的经过。
    云轻给苏莽电话的时候,苏莽先是很和气很平静,似乎很关心云轻的生活。
    云轻说出自己打给苏莽电话的目的时,苏莽在那边说,他舍不得云轻离开他。并说这些年里一直打听云轻的下落。自己是如何如何想念着云轻。
    云轻流着泪,苏莽在时隔多年之后,竟然很动情地说着他们初到西安的一些生活细节和牵手留情之地,说钟楼说华清池说他们一起踏雪走过的化觉巷……
    出得公用电话亭,淳风的晚风抚着云轻的发稍,抚动她随岁月渐离渐远地记忆。
    破碎风景,华清池畔,有着两个曾经在异乡相拥地影子。
    云轻木然着脸,跨进知行舍,听见孩子哭声,看见正抱着孩子不知所措的萧泉,才面露些笑容,娇声责怪男人三十老几了还不懂得哄孩子。
    这时的云轻像是一下子活了起来,忙这忙那地。
    在她觉得,和苏莽断绝那层关系后,好好的与萧泉过日子,是种新生。
    但又冥冥中觉得,生活不会那么顺当。
    那个傍晚,云轻是在淳风镇离知行舍近二百米远的公用电话亭给苏莽打的电话。
    她担心用自己的电话或是知行舍里的电话联系苏莽,萧泉知道之后会不高兴,更担心苏莽会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淳风镇本来就小,淳风镇上常住的人,守电话亭的人基本上知道。
    苏莽果然在第二天傍晚又打电话过来,说找云轻。
    苏莽知道他打的电话是个公用电话,就说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云轻,费尽口舌说服守电话亭的人小跑着找上知行舍。
    知行舍一度平静,恩爱地生活就此打破。
    淳风,深谷,流云再怎么洁白,也只是于深壑苍茫间丝缕游离。依附和接近不了深山河谷。
    曾经的苏莽和现在相处近两年多的萧泉,也不是云轻能了解透彻的,甚至可以说,走近不了他们深沉的内心。
    云轻显然是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意识到,她在现实面前是多么可笑。
    在两个心思深不可测的,善妒男人之间,她不再是他们温情如水时口中喃喃地公主。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不知为何,苏莽在电话里一反前次的平静和温情。
    他甚至在电话里跟云轻说:“你这白痴,婚姻法都要改了,你不知道?你咋不再偷几年人,离都不用离?!”
    “哼,不离,你老婆还不是一样跟我睡着觉,你不羞,我无所谓!”萧泉醉了,当着云轻的面在电话里这么跟苏莽说。
    而云轻伤心着要抱着孩子走的时候,萧泉又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云轻不要离开他。
    云轻在这两个男人之间,似乎成了他们醉言醉语交战的场地,恶语之刀,在两个因爱成恨的人手里起落,却在她身心上划来划去,不是伤她更似伤她。
    苏莽和萧泉,在电话里进行语言斗殴,像两条亚热丛林里的蚂蟥,侵噬的却是云轻的尊严血液。
    那种醉语给人的痛感,似有似无,沉痛却是真切着的。
    有时清醒了,萧泉又很正常,对云轻对孩子都很好。
    苏莽则显得彬彬彬有礼地为上次的醉话致歉,说他要回小城一次的,什么事都好办。
    然后两个男人,又像多年不见的朋友,在电话里谈天气,说风土人情。
    而这一切,只在三个人之间进行。
    云轻想逃离。
    在这个冬天离开淳风镇。
    但苏莽突然出现了。
    “他来到这的时候,还在坊里转出转进的,说染坊里的布好看,而且还说他在西安也有女人了,根本没什么异常!”
    “那怎么又变成这样呢?!”作为外人,根本无法想像,知行舍火灾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女警不由打断云轻的话提出疑问。
    “孩子在厢房里哭,我抱了过来,苏莽要看看孩子,他抱着孩子看着萧泉说不像,转而又说像不像长大了一样叫萧泉爹,我知道他是又想当面羞辱萧泉!”她太了解苏莽了,无论在什么事情上,苏莽从不轻易认输。在嘴巴上尤其如此。
    就在云轻冷着脸面对面从苏莽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她一抬头就见得苏莽身后的萧泉满眼凶光,一条形铁物砸向苏莽后脑。
    云轻抱紧孩子往后退的同时,张口欲喊已来不及。苏莽倒地。
    “都活到这份上了,没意思了!”萧泉抡着手中铁棍,杀气陡增,神情绝望至极。
    “我当时害怕,护着孩子往外跑,发现自己连喊都喊不出声音。”
    云轻抱着孩子,脱了院门肖栓。
    萧泉却也没跟出来,反倒坐回屋里去了。
    “那火呢?怎么会起火呢?”
    “不知道,我抱着孩子往院门跑的时候,院里几个角落就已经起火了,院门是关着的,不可能是别人进来放的。”云轻停顿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之前不到一两分钟,萧泉出去过一次,在院落走动,但很快就回来了。难道,就是这时候他放的火?!”。
    “有可能,不过等明天看了现场,就知道了。”女警顺口这么一说。心道:“看来,他是有准备的,根本不想让苏莽好好地离开淳风,他连云轻和孩子也打算烧死在里面!”
    窗外夜风吹得电线作出怪响,夜更冷,因这话题的原故,让人不由心底腾起冰冷来,血液都冷得似乎要凝结。
    云轻一夜未眠。
    那女警也一夜未眠。
    所长曲洋时不时从另一房间出来,在楼口踱步。一直到小城局里的工作人员赶来。
    这夜,南北一样,冷得让人无眠。
    西北无风亦冷。只是话题不同。
    冷彬翻身坐起,说自己做了个零碎怪异的梦。
    梦里春暖花开。
    “多奇怪呀,梦里所有的东西竟然都是浮动着的,梦到好些不认识的人,他们的面孔多陌生,而我梦里又确确实实地感觉,我认得他们……”
    天光乍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冷彬手心里把玩着色彩分隔器,在接近宁城站缓行列车上,从黑白灰间孔,对着流离的雪景,无绿之柳烟,稀落村庄的绿门红灯笼。
    冷彬念叨起南方小城租住楼后窗的桃花。
    又说起等过些天就离开宁城,宁城花红柳绿的时候,又已身在南方,无缘观望。
    雪说火车上有个光年前怪物。
    冷彬就笑说:“你真幸运!这种怪物有的人几辈子都等不到一个。”
    “从花红柳绿走到一地苍茫/再从春芽初绽/开始走向春暖花开/来去一个世界/色彩任我取舍……”
    “大地万物,取舍由心,不伤不易,是为协调”色彩分隔器是冷彬自己做的,上面有这样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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