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噬

“……张天师，您是如何用大神通清理人间，我们所传您已经成仙的事，是否是真的？”
    璋琨看着钟馗，和他的灵魂对话。
    张道陵没有笑，也没有严肃以对，只是轻轻闭了一下眼，并不说话。
    那一百年里的记忆，太近又太远。
    那太多的名字，太多阴暗而又热血的拼搏，在所谓霸业之上构建出一种伟大。
    张道陵当然记得，自己投入一世心血的蜀汉，记得那没有道存在的近百年。
    那百年里，他彻底懂了这世界，彻底迷茫了人心。子龙，云长，翼德，文远，兴霸，孟起，甚至就连伯约，文长，奉先，这些名字，被后世所铭记，却好似早已被他张道陵彻底遗忘。
    十二仙当中，明了这些人能力的赤精子早被自己轰杀，而唯一知道凶人之事的云中子又被排挤，更何况他本就不在十二仙中。
    于是事到如今，凶人在凡间的出现，就只能靠那偶然中的偶然，尘世里再没有谁能主动修成凶人。
    钟馗又看看璋琨。
    眼前这个对自己来说本就全不起眼的狼妖，竟然能让自己生出不怕重蹈覆辙的心念。
    “天师……”璋琨一时间被惊讶堵塞了思维，只能断断续续说出自己的疑问，“魏蜀吴三国时，人间被封印了道，休眠了妖，而在晋朝时天下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恢复原状，有传说这两件事都和您有关，这……？”
    钟馗，一个极其特别的人，又一个和张道陵分享躯壳的人，同时也聆听璋琨的疑问。
    “你问那一百年里，发生的事吗？”张道陵缓缓道，“如果这篇小说完结前很有人气，在番外篇，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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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那一百年里，发生的事吗？”张道陵缓缓道，“我却认为，人们没必要弄清楚这世间全部的真相。”
    璋琨微微一愣。
    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全身猛地紧缩住妖气。
    “为什么你说你是张道陵，我就要相信。”璋琨问，一双狼目爆发出凶残的杀机。
    “就凭我说我是张道陵，你方才就如此坚信不疑。”张道陵淡淡道。
    璋琨默然。
    就算他机警的心强行产生怀疑，可本能里却早已认定这人一定是七术天师。
    “安下心来。”张道陵说，声音毫不威严。
    璋琨却真的安下心来。
    安下心来。
    你可是得到了张道陵的青睐。
    “我听到了。”张道陵说。
    “听到……什么？”
    “听到一个男人倾尽所有努力狂奔却到达了绝望的，巨大悲伤。”
    “…………”
    璋琨寂然。
    直到现在，他线条狂傲的脸上，仍未消去热泪的痕迹。
    “我办不到。”璋琨说，颓丧地低着头，看着自己无限失望的双拳，“我尽力了，尽全力了，我办不到。就算我拼尽一生，也撵不上他变强的速度，我办不到！！！！”
    张道陵没有叹气。
    他知道，璋琨这绝不是无能或消极，而是作为一个强大而自知的武者，他靠着战斗的意识提前明白了事实。
    以他现在的能力，不论他如何变强，泉千流都在比他变得更强。
    “于是我来了。”张道陵说。
    璋琨起初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迷失在悲痛和自我轻贱当中，直到张道陵的这句话回音一般再一次在耳中回荡。
    于是我来了。
    我来将你导入，通向真正“强大”的孤独道路，就好像我千百年前倾力去做的那样。
    璋琨突然瞪大双眼，猛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张道陵。
    “去东海，找一件兵器。”张道陵说，“那兵器前一任的主人死去几百年了，现在的世人却知道他的名字；现一任主人新死不久，他的名字就不知你是否听过了，叫做敖离。”
    “敖离！”璋琨惊道，“东海太子？”
    张道陵微微点头，没有和璋琨对视，他只是想起了那杆兵刃的第一个主人。
    那极端强大的凶人，让他头一次明白人性当中还有背叛，让他头一次折服，人类竟可以，如此的骄傲。
    那一个他张道陵所引导的第一位凶人，生于野心，死在爱里。
    “我让你去成为那兵器的第三任主人。”张道陵说，“这过程比你现在想的还要艰难百倍，但如果你做到了，你将强大得脱离你自己的想象。”
    虽然道的世界并没有所谓天命，张道陵想，可这兵器的创造者自己也曾三易其主，几世轮回，这遭遇又轮到了兵刃身上，这一切岂不真似天意？
    “……那兵刃，叫什么名字？”璋琨懵懵懂懂地问。
    提到此事，一直毫无表情的张道陵才自嘲一般笑了：
    “它叫，方天画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