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天噬

66.
    “夜流火你学得真快。”眼瞳若说，眼睛里填满了真心的赞许。
    晓夜瞪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向前走。
    颜瞳若已经活了百余年，他并不是没见过漂亮女孩，他心中韵的位置也从来没有变过。
    可他仍是觉得惊艳。
    “那，晓夜小姐，我的手你什么时候可以放开呢？”
    “到我愿意的时候。”晓夜语气冷冰冰的，但颜瞳若却只能感到她手心里传来的温软。
    这……算什么？
    颜瞳若却罕见地没有抗拒。他只是微笑着，随着晓夜牵着他的手，并真心享受指尖这温柔的触觉。
    “那么你打算去做什么呢？”颜瞳若问。
    “杀一个人。”晓夜认真道。
    “杀一个人。”颜瞳若微笑。
    晓夜转过头，看着他问：“怕吗？”
    “怕。”颜瞳若说，“打算去杀人的强大战士谁会不怕。”
    “你这么说话我听着很别扭。”
    颜瞳若于是笑了：“我是说，打算去杀人的漂亮女孩子，虽然漂亮，但也很可怕。”
    “可是你的手完全没有害怕得冰冷。”晓夜说，随即松开了他的手。
    颜瞳若把视觉从晓夜的脸上移到远方的道路。
    “怎么？”晓夜说，“还是觉得我很丑？”
    “姑娘，你的眸子太过美丽，我不敢看。”颜瞳若说。
    颜瞳若是一个正常的男性。晓夜的眸子何止是美，简直摄魂夺魄。
    然后二人就开始不说话。很特别地，虽然谁都不说话，但两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着，齐首并肩。
    走了许久，就仿佛二人真的知道方向。
    然后，晓夜突然问：“那你要去做什么？”
    颜瞳若不停下脚步，笑道：“我应该是去，杀一个人。”
    “谁呢？”晓夜皱眉。
    “我吧。”庆天零说。
    ！！！！！！！
    颜瞳若反应过来，只用了一秒。
    晓夜已被飓风吹出几丈。
    颜瞳若雷鸣一般出现在几张开外的晓夜身旁，他本想化解掉这万钧猛风再托住晓夜，可等他来到这里却愣住了。
    晓夜已稳稳站在地上，一臂向前，竟已劈开了这鬼怪一般的风。
    “风剪。”晓夜面无表情说道。
    但颜瞳若的心里已来不及发出赞叹。
    “小叶快跑！！！！！！”颜瞳若大吼，爆发出全身的道势，瞬间在他与晓夜之间构建出一堵无形高墙。
    庆天零动了。
    颜瞳若只看到他突然出现在离自己几寸远的地方，眼对眼盯着自己，然后又是一股巨大得无可名状的风。
    但这次颜瞳若却没受到任何损伤。
    晓夜一支臂指着庆天零，一臂支开颜瞳若。
    那狂风在晓夜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下，被她裁为两节，而后再度化为无形。
    那堵道势构成的气墙，颜瞳若本是用来庇护晓夜不受庆天零伤害，但晓夜却撕开它；那强风庆天零是要逼走颜瞳若，晓夜却把它剪为两节。
    “哦？”庆天零露出他特有的妖异微笑，重新打量起晓夜。
    颜瞳若却瞪大了眼睛。
    “阿桂，这位小姐竟是如此的强大呢。”庆天零笑嘻嘻地说。
    颜瞳若的双手早已经符化：“你不要读这个名字。”
    直到现在，他仍是没有从“庆天零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巨大惊骇中完全恢复。他知道庆天零的道行惊世骇俗，但却永远无法料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超乎想象。
    不过，什么情况是危险，在危险中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颜瞳若还懂得分辨。
    “百九三卦•晴蛇水！”颜瞳若大喊，双手画成的咒符一时间消失不见，庆天零霎时被巨焰包围。
    这阵名叫晴蛇水，但根本不是水咒。
    颜瞳若用他双手的符咒化出奔流的游蛇，漩涡一般枯萎掉庆天零脚下的土地，浪潮似的火蛇意欲吞噬庆天零的存在感。
    “碎叶阳空破。”晓夜念道，火花漫天花雨洒向庆天零的周身。
    上下毫无退路，难以言喻的默契。
    这种默契，颜瞳若从前只在泉千流身上感受过。
    “阳空破。”庆天零笑嘻嘻地说。
    大火从他身体里爆出，烧成通天彻地的火柱。
    以火咒制火咒，虽不是禁忌，但在道者交手中却很少有人用。只因为同样的术比拼起来，不仅耗费心神，更主要两术类同，那么胜负便只在于这术的威力本身，毫无半点取巧的可能。
    毫无疑问，庆天零自诩自己的火咒强于眼前二人联手。
    庆天零并没有托大，但他却没有想到一些事情。
    其一，晴蛇水这个阵，虽然如他所想是颜瞳若自创的不假，但却不是他从前就想好的。
    晴蛇水，是方才颜瞳若情急之下，想要困住庆天零的行动以保护晓夜的平安，基于“自己最擅长火术”这个事实，在一瞬间编造的。
    所谓编造，就是创造，这便是颜瞳若匪夷所思的天分。
    其二，晓夜在一刹那间福至心灵，她看到这个理所当然平生第一次见到的道阵“晴蛇水”，竟然一瞬间通晓了这阵的全部机理，只因为她猜得到颜瞳若突然放出这个阵是要“干什么”；于是，她放出了自己体悟出的术“碎叶阳空破”，只为配合颜瞳若的阵，以达到最大效果。
    颜瞳若早就对那个叫做小叶的女孩说过，独术不成阵，晴蛇水当中融合了数量庞大的琉璃蟒。
    阵一定由术构成。
    那么既然是术，配合另外的术就一定有可能达到一个效果。
    综这两点，晓夜补充以颜容若的阵，便形成了一个“织”。
    只凭晓夜的道术和心思全部源自颜瞳若，这一脉相承的洞察。
    庆天零以为能轻而易举地脱困，他以为他做得到，但他想错了。
    这天上地下的火构成织，丝丝扣合成一个囚牢，将庆天零死死缠在其中。
    这困不了庆天零多久，但颜瞳若觉得，这便足够了。
    他一把拉住晓夜的手，运着神乎其技的风行彻逃开。
    而晓夜竟不是被他拎着。
    晓夜完全没有执拗，而且，跟上了他的风行彻。
    晓夜跟上来，只因为晓夜知道，能让颜瞳若马上决定撒腿就跑的敌人，再加上她晓夜也无济于事。
    按颜容若的心思，能够跑掉的几率不下七成，可几乎是瞬间之后，囚困庆天零的那个来不及命名的织里，爆发出一股巨大得恐怖的剑意。
    无比陌生，无比熟悉，那冷酷的剑意竟然是剑气的结合体。
    那是源自泉千流“斩我”当中，无比悲痛的黑色剑气。
    那剑气破碎了爆炎的囚牢，直逼颜容若的后心，带着无可泯灭的巨大杀机。
    这剑气，庆天零竟然学会了。
    从他徒弟的剑里。
    不好！
    颜瞳若在心里大喊。
    泉千流的剑虽然质不纯然，但速度绝对无可匹敌。他再如何聪慧也万万无法料到庆天零竟能学会如此悲怆的一剑。
    于是在这疾速的欺凌之下，避无可避。
    他下意识地甩开晓夜，保住晓夜的安全，至少至少。
    就在这一刻，颜瞳若的心里绽出罕见的绝望。
    但那苍黑剑气却突然停滞住，然后，彻底消散。
    晓夜被摔在地上，颜瞳若也刚刚落地。
    而庆天零，就站在他们身前，一身灰暗的道袍无风自动。
    颜瞳若的背爬满了冷汗。
    庆天零一脸严肃，罕见地字正腔圆：
    “瞳若，休跑，师叔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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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剪。”晓夜面无表情说道，“打断施法，并让目标在2秒内无法施放该系法术，冷却6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