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找不回的地老天荒

第41章


  她照顾了他大半夜,已经十分疲倦,没过一会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也不知道两个人的睡姿什么时候掉了个个,竟然变成了她蜷着身子窝在他怀里。他的烧已经退下去了,整个人十分神清气爽,一点都没有昨天晚上烧的要死要活的样子,还在那里叫:“呀呀呀,昨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竟然没让生米煮成熟饭。”
  她恨恨的在被窝里踹了他一脚,“不烧了是吧?给我起床做早餐。”
  他抱着她,脸埋在她颈窝,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好像还有点烧,再睡会吧。”
  她简直哭笑不得,“再不起床上班要迟到了。”
  最后磨磨蹭蹭了半天才算把他拽起来,结果两个人还是双双迟到。他还一脸坏笑,“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说李隆基‘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云正临把车开到顾钦酒家去,自从云妈妈去世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到外面吃饭,酒店今天的生意似乎格外的好,门前那块停车场上已经没有空车位了,云正临只好把车停到马路对面一家大型超市的停车场上去。
  吃完饭出来,他去取车,谨纾便站在酒店门口的马路边等,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叶小姐。”
  总也有大半年没见到俞庭亦了,她对她还是十分客气,“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谨纾说:“是啊,刚刚吃完。”
  她说:“我也是,这里的菜很好吃,有家乡的味道。”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谨纾说:“不是,我跟我未婚夫一起来的,他去拿车了。”
  她似乎一时间不能适应她的话,“未婚夫?”
  谨纾点点头,并不多解释,见云正临的车过来,便朝她挥了挥手,说:“再见。”上了车,云正临问:“朋友?”
  谨纾淡淡的答:“不算朋友,只是以前见过几次。”而后视镜里,俞庭亦的身影越来越小,在将要消失的时候有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在她身边停下,然后彻底看不见。
  宋加铖按下车窗,探头叫她,“庭亦?”
  她似乎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拉开车门坐进去,他看了她一眼,问:“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她哦了一声,说:“没有啊。”
  他也没有再问,她转过脸去,因为车子开得很快,马路边的一盏盏路灯几乎连绵成一线,灯光透进车子里,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
  他把她送到公寓楼下,下车前她终于叫了他一声,“加铖。”
  他转头望向她,眼睛里带着询问。
  她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都没有试着去挽回她?我知道她是真的恨你,但同时她也是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过了很久他才说,然后把身子往后靠了一点,“可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没有回头路可走。爱一个人最起码的东西就是要能够给她幸福和安定,即便我们真的能重新走在一起,她也不可能再幸福,因为在我身边她会时刻无法避免的想起以前的那些事。她父亲的事、孩子的事、还有我对她的欺骗,随便哪一桩摆出来都是一道无法忘却的伤痕。”
  她说:“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嫁给了别人呢?”
  
  (2)
  他终于笑了笑,“如果我说我会为她开心你会不会觉得我虚伪?”没等她回答他又自己说下去,“其实的确是假话,我没有办法开心,因为我知道,这一辈子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但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与归宿。我希望她幸福。”
  她怔怔的看着他,说:“小时候看天龙八部的时候觉得阿朱很伟大,为了不让自己所爱的人为难,勇敢选择慷慨赴死。长大后重新看才觉得其实她很自私,因为她根本没有考虑过,让一个人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不要说到头来她的死只不过是一场笑话,即便是真的,我想萧峰也是宁愿放弃血海深仇也不愿失去自己最爱的人。”她说,“有时候,一个错误的选择会让自己痛苦一生。”
  他只是问她,“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你曾问过我有没有犹豫过,放弃卧底警察的身份?”
  她点头,他说:“我当时没有回答你,但我的确犹豫过,特别是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徘徊在犹豫与努力说服自己的过程当中,每当晗晗对着我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痛苦的要发狂,那是我最最珍爱的笑容,就要被我亲手打碎。可是我至今都没有后悔过最后的那个选择。”
  他的脸色平静而悠远,“这一辈子,唯一令我后悔的,就是做了警察。”
  她心里剧痛,无法言语。
  他却又笑了笑,说:“你看,我的错误在八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盒录像带给他,他问是什么,她也不作答,下了车就快步走进公寓里。
  走廊里灯光雪亮,而那个身影就立在灯光底下,在墙上投下一个暗黑的影子,镜头里她的面部轮廓侧影如同是一张五官栩栩如生的剪纸,脸颊上还透着润白的光泽。他从来没见她那样的哭过,即使是在最最痛苦的时候他也没见她那样的哭过,蹲在那里,哭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从来不知道,在他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时候,原来她就在他身边。
  他从来不知道,在他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时候,她曾经那样的为他痛哭过。
  他从来不知道,他还拥有过那样的时刻。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还拥有过那样的她。
  电视里的监控录像在不断的自动重播,他呆坐在沙发里,仿佛所有的思绪都已被从脑海中抽走,他只是一直想,这么多年他究竟做错了多少事情!
  他呆坐了很久后才突然拿起车钥匙冲出门外,他从来没有开过那么快的车,只是怕来不及,就算只晚一秒他也怕会来不及。车子被拦在小区门外,他下了车拔腿往里面跑,两座电梯,一座在十八楼,一座在二十四楼,他等不及,反身从消防楼梯冲上去,一直冲到七楼才有时间喘口气。
  但她并没有回家,他站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来开,拿出手机刚想拨电话,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不由愣了一下,原来已是近午夜。
  他坐电梯下楼去,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但是温度很低,寒气直沁入骨髓。其实现在已经是暮春三月,若在江南,应已是繁花如锦草长莺飞的时节了,这里却是积雪初融。
  他记得在所有的季节里晗晗最喜欢的就是春天,周末放假的时候她常拉着他去公园里骑单车。
  他们常去的那个公园很大,在大学城附近,周末的时候有很多学生情侣在里面玩,看到那些学生她常常感慨自己老了,其实那会她才二十三岁,很年轻,正值锦绣年华。她给予他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包括她无法复制的青春时光里最真挚纯净的爱恋和她生命中最初的美好与温暖。
  那是他穷其一生都再无法寻回的明亮岁月、地老天荒。
  早晨起来拉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然又飘起了小雪,小小的六棱雪花被风吹卷着撞到玻璃上。云正临敲门进来,见谨纾站在窗口也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我以为你还没起床呢,呦,怎么又下雪了?”
  她没好气的说:“就是啊,你看看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三月份了居然还会下雪。这种天气开车最讨厌了,今天路上肯定又是堵得要死。”
  他趁机说:“要不你别自己开车了,坐我的车吧。”
  她不肯,“被公司里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气结,“你马上就是我老婆了还搞地下情?难道我是你老公很丢人不成?”
  她不理他,顾左右而言他,“上班要迟到了,我去刷牙洗脸。”
  他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走去厨房准备早餐,他从小到大也没自己做过几次早餐,但现在有她在身边,便觉得做这些似乎都是极其自然的事情。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津津有味的吃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心里总有一股淡淡的幸福感,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
  她一边掰着吐司放进嘴里,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他,“今天星期几?”
  他答:“四。”
  “啊?”她突然一跳而起,嘴里叫着:“糟了糟了,我还以为才礼拜三呢。”
  “怎么了?”
  她匆忙喝了几口牛奶,急急的冲向玄关处换鞋,一边换一边说:“今天有份计划书要交,前几天还剩最后一点没做完扔在家里了,我得赶紧回去拿了早点去公司把剩下的做完。”又叫,“啊,我的包我的包,帮我拿一下。”
  他把包拿过去给她,“开车小心点。”
  她已经冲到电梯口,像一只灵敏的小兔子,摁了向下键回头朝他摇手,“知道啦。”
  
  (3)
  电梯“叮”的一声,七楼到了,谨纾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着头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的动作却在看到靠在门口的那个人时一下子僵住。
  他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看到她时眼睛里似乎还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冲她笑了一下,“你回来了?”
  她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说:“我在等你。”
  谨纾哦了一声,说:“有什么事吗?”
  他却忽然没了声音,只是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看着她,仿佛看着某样遥远至无法企及的东西。他听见自己清晰而微微发颤的声音,“你结婚了?”
  她也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说:“还没有,不过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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