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旧迎新

第四十一章   发火
    顾平春听了杨氏的话语，只觉得心下闷闷的，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生气。她没有直接回答杨氏，而是先笑着向今日格外安静的顾盛春，打听两人闹别扭的原因。
    顾盛春平时一向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性格最是温顺又十分乖巧懂事，这回她能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定是杨莲生得罪她不轻。
    杨氏用手按了按眉梢后，抢先开口，“她们俩能有什么大事可吵的，不过是闹点小误会罢了。”
    顾阳春素来是个心思灵透的，哪能不明白杨氏这话存着掩饰的意思，她冲顾平春眨了一下眼睛后，也直言对顾盛春笑着问道，“二姐，莲生姐姐与你闹的什么小误会，要不一会我与大姐一起与你们说和一下。”
    顾盛春听她还这样刨根问底，便不大高兴的地瞪了她一眼，就将头撇向一边，不去搭理她，比刚才顾平春相问时，面上也更加冷淡了许多。
    顾阳春不以为意，而是微微一笑就又冲杨氏说道，“母亲，我们几个闹别扭从来都过不了两天，也许过不一会儿，两位姐姐就又和好了呢，哪里还用着让莲生表姐搬到大姐那里去。”
    顾昊杰昨晚在前院歇着，今日过来的晚了点，进门就看到顾盛春一脸的不自在，于是坐下后问道，“刚才你们都说什么呢？怎么我一进门，你们都不说话了。”
    顾平春平静地扫了杨氏和顾盛春一眼，开口答道，“正在问盛春与莲生两人闹什么别扭，夫人还说想让莲生表妹搬我那里住。”
    顾昊杰皱眉，冲杨氏说道，“小误会说开不就行了，你即是母亲，也是姑母，正应该好好说说她们两个才是，哪里还非要弄的让一个人搬出去住的。”
    杨氏听了顾昊杰这话，张张口，有些不以为意，“我这不也就是一个提议吗，平春不愿意就算了，她们几个都是姐妹，不过就是让莲生过去打搅平春几日。”
    顾昊杰听杨氏说出这话，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脸色沉了几分后，就向顾盛春冷着脸，开口问道，“盛春你说说，你们俩是为了什么事情闹别扭的，莲生可是你的亲表姐？她与你作伴也有快一年了，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了。”
    顾盛春听顾昊杰相问，撇撇嘴角，低着头含糊地回答，“父亲，我们俩不是为什么大事情争吵，就是莲生表姐不经我的许可，乱翻看我书房的东西。”
    顾昊杰听说是为这个原故，面上怒气一现，“就这么点小事，就闹着分开住，我看你们都是太闲了。要是以后，没有这么多的屋子，也没了现在的一切，我看你们还挑什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人添乱。”
    顾昊杰很少在一家人的面前发脾气，但发一次，大家还是很在意的。这不，他这几句话一撂出来，一屋子的人便立即都低头不作声了，也全意识到顾昊杰今日心情不爽。
    顾昊杰前几日经过顾平春的提醒，通过渠道打听到了一些京城那边的消息，确实是有让他们一家回去的迹象，若不是西北这边有战事，也许马上就会让他们离开秦州，再一个确切的消息就是，他的母亲的身体今年是真的看着是不太好了。
    顾昊杰昨夜想了许多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虽说，他心里以前不理解母亲最后要留在宫中的举动，但听说她病的利害随时可能离他而去，他的心里还是有阵阵的难过袭上心头。今早过来后，一听杨氏和顾盛春又在为这些小事计较和耍小心计，算计顾平春，就有些心烦的忍不住发脾气。
    顾昊杰训斥完顾盛春，将心境稍缓和了一下后，将屋里的人全都扫了一遍，看只有杨莲生今天没过来，便就沉着脸对杨氏道，“去把莲生也叫过来吧，让她们俩个当着众人面把话说开就好了，我看这事还是盛春做的不对。”
    杨氏脸色一白，神情犹疑不定，道，“莲生今日不想过来就算了，我一会儿将她私下叫过来说说。”
    顾平春看着眼前的杨氏，觉得这回顾盛春与莲生这闹别扭的事由没那么简单，她心中猜测，以杨莲生爱翻东西的习性，会不会是发现了顾盛春与楚邵行来往的信物，惹恼了顾盛春。
    顾昊杰大约也意识到杨氏今天说话有些遮掩，他心里虽说不满，但皱了皱眉后，嘴里撂下一句话，“若是莲生也不愿意与盛春再住在一起，不行就让她回家去一段时间吧。”
    说完这句，顾昊杰便看也不看杨氏目瞪口呆的反应，站起身出门，任杨氏叫了两声也不回头。
    顾平春从杨氏的屋子出来之后，直接去了顾昊杰那里，顾昊杰看是她过来，便放松一口气，抬呼她坐下，“杨氏做事，有些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要是有什么抱怨和委屈，就在我面前说说吧。”
    顾平春笑了一笑后，淡淡地地答道，“只要父亲心里公正就行。再说她本来就不是我的母亲，心思偏些也正常。”
    顾昊杰听了顾平春这话，脸上微微一怔便笑了，“以前，许多的事情有冯嬷嬷操心，我过问的少，以后我会留意，这个家决不会让你总受委屈的。”
    顾平春听了顾昊杰的保证，眼圈微红心情波动，但很快就被她平复，她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便对顾昊杰累轻声问道，“我看父亲今日情绪也不好，是不是正知哥哥那里有什么事情。”
    顾昊杰听后，马上摇摇了头。有些话在他心里犹豫了片刻之后，他才低声对顾平春道，“你祖母的身体看来病的利害，前面以为他们只是想找个让我离开秦州去京城的借口，便没想到你祖母身体是真的不好，也许你祖母都熬不过今年。”
    顾昊杰对顾平春说完这些话，心中的难过之情便立即浮现在他的脸上，眼中似是一下子蓄满了泪水，于是他猛地站起身，几步就去了正开着的窗前，背对着顾平春站着一动不动。
    面对顾昊杰这种突然爆发出来的情绪，顾平春愣着了，她完全能体会到顾昊杰即将失去母亲的心境，虽说这母亲从未让他们体会到母亲的温暖，但若是失去，却还是有阵阵心痛。她不知如何用语言去劝劝顾昊杰，于是这一刻，她选择了沉默地陪伴。
    顾昊杰在窗前站了好一会，才又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坐回原来的地方，对顾平春说道，“我们父女俩人，都是没有什么母亲缘分的。我离开母亲身边很早，而你从小虽说在你母亲身边长大，但实际上一天也没得到她的关爱。”
    顾平春听得心头微酸，但她忍住了，没有让这份伤感继续扩大，而是苦笑了一下，道，“也许这就是我们父女的命吧，我母亲的事不说了，但是要没有祖母的付出和保护，也许我们一家如今存不存不在都很难说，更别说这些年，我们还过着如此安逸的生活，我们应该记着祖母的好。”
    顾昊杰听了顾平春这话，眼睛一亮，迟疑的问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顾平春坚定的点点头，答道，“当然，我才不管世人对祖母如何评价，但我的内心里会感激自己的祖母。”
    顾昊杰盯着顾平春看了好半天后，脸上便有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顾平春看顾昊杰的心境好了，她的心里便也轻松了许多，但想到顾昊杰能得到京城祖母的消息，便旋即又疑惑起来，忍不住向顾昊杰打听起来，“父亲，你既然能从京城得到消息，那以前为什么却从来不主动过问那边的事情呢。”
    顾昊杰先是无奈地笑了一笑后，才感慨地冲顾平春道，“你以为你父亲混的，在京城连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不与他们联系，不去打听京城的事情，主要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着再回京城去。”
    顾平春听顾昊杰如此一说，便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神望向顾昊杰，万没想到顾昊杰原来在京城真留有人手，于是顾平春心急的就想要了解更多。
    顾昊杰难得看见顾平春有这样表情，心下一高兴，不待顾平春开口，他便对顾平春道，“你祖母跟了新君以后，曾对新君说过，让我这一辈子就留在秦州之地别来京城找她，我以前以为她是因为痛恨父皇，连带着也不喜欢我这个儿子，所以自听了这话，我就再没主动去打听过京城的任何事情。也就是在这几年我才渐渐想明白，也许她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一家人的安全。要不然，我们家早就如其他的顾氏皇族后人一样，被收拾的不知流落在何方。”
    顾平春听顾昊杰如些一说，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于是她心情起伏了半天之后，才对顾昊杰道，“以后没有了祖母的庇护，那时候才是我家真正开始过如履薄冰的日子，以后真是得靠我们自己的本事活着了。”顾昊杰听了顾平春这话，也是脸色凝重地点了一下头。
    顾盛春与杨莲生吵架的事由虽经杨氏压了一天，但在当晚，家里该知道的还是全知道了，小蝶将打听来的事情向顾平春汇报，“二小姐那里没丢什么物品，是表小姐趁着二小姐不在的时候，在二小姐的书房里乱翻看了二小姐的东西，翻出了二小姐私下里与楚公子来往的书信，让二姐气的当场与她翻脸了。”
    顾平春听说是为了这事，瞳孔一缩，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怪不得今天杨莲生没有出现，而杨氏也一个劲的挡住顾盛春不让她说话，原来这两人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的。
    顾平春没有想到，顾盛春与楚邵行书信来往这事会是让杨莲生给翻腾出来的，就是不知顾昊杰在知道这件事情后，又会如何处理。
    第二日一早，还没等顾平春等人出门，便传下话来，今日不用请安。而不大一会儿，就又从杨氏的院子那边传出顾昊杰对顾盛春和杨氏又发了一通脾气并处置了顾盛春院子里的所有人。
    顾平春觉得顾盛春挺幸运，遇着今世的顾昊杰，虽然是挨了责罚，但至少不象顾昊杰前世那样，认为这就是才子佳人的一段佳话，而任由自己一错再错走偏了路。
    终于在六月初，天气大热之时，大梁朝与胡人之间的战事停了下来，这一回经过几次战事，安陆候带的主力与敌军遭遇，死伤数千人马，而做为先锋抄到敌人后面的郑笠与陈谋所属却设下埋伏，将敌军歼灭了几千。陈老将军做为守城之将，因为也提早做了准备，所以对突如其来的敌军也应对得当，终于保住了城池。
    顾平春听到这些陈茹送来的消息后心中喜悦，于是便高兴地约了赵秋红一起去了陈茹家里一趟。
    陈茹一见着她们，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激动，但略有几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情绪：“顾妹妹，这回真得多谢你一再的提醒，要不然我爹那里可就出大事了，如今不仅平安无事，还立了大功。今天，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的。”
    顾平春真心为朋友高兴，哪里会需要她的感谢，她一手挽着着赵秋红，一手拉着陈茹，便说笑着与陈老夫人道喜去，因为这战事一完，就可以给陈谋办喜事了。
    整个大军是在半月之后才全部退回到秦州城做休整的，待赏罚从朝廷那边颁下来之后，这一回陈老将军、陈谋和郑笠全都得了封赏。
    陈茹家这个月真是三喜临门，朝廷的封赏下来没几天，就又到了陈谋娶亲的日子了。顾平春赵秋红与陈茹和郑婉商量之后，是作为女方的宾客待在了郑婉家。
    随着鞭炮声响起，欢欢喜喜的陈谋便在一众迎亲将军们的簇捅之下来到郑婉家的大门，而站在屋子里透过窗棂看热闹的顾平春只随便一眼，就在一众身着军服的男子中间看见随着一同娶亲过来，也一脸的喜气洋洋的郑笠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