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旧迎新

第四十章  托付
    西北战事何等要紧？但凡有个差迟，都会影响大梁朝的国本，朝中对此战重视异常，督促西北军帅安陆候守好边城。而陈谋与郑笠作为迎敌部署的两路人马已提早了一步，被派往前线迎敌，如今他们已来到了茫茫草原的边缘。
    黄昏之时，身边篝火升起，肉架在火上烤着，风中飘来一阵一阵香气。郑笠坐在篝火边正在静静思考着最近得来的线报，一见陈谋远远地过来，便高兴地拉着他的胳膊坐下后，开口问问他那边的军情，这回他们没分在一路，这还是出征后两人的第一次会面。
    陈谋先与郑笠细细说完他们那边的情况后，才悄声对郑笠说道：“我怎么越来越觉得那个顾姑娘说的事情挺准的。”
    郑笠倒是沉稳，脸上表情凝结，“现在这些都是预料中的事情，还不能判断她说的事情准与不准。”
    陈谋面露好奇看他，郑笠眼神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咳一声道，“倒春寒这种气候，问个懂农事的老农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就是现在的战事从去冬的情形也能预料出来，这两件事情都不算是难预测出来的事情。”
    陈谋微微颔首，轻笑一下，平和说道，“没想着你对顾姑娘那些话也都细细想过，我觉得，顾姑娘这个年纪能说出这些也不算简单了。”
    郑笠淡淡地笑道，“实话说，我虽不全相信，但也想看看这姑娘的话能应验多少。”
    陈谋点了点头后，极为赞成，“是的，顾姑娘的话虽说有些晦暗不明，但对咱们也算是好心提醒和预警。我爹前面也说了，她的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这回，我爹负责驻防的地方，也早早就做了防备。”
    陈谋停顿了一下，又低声道，“要说，这顾姑娘的心肠挺好，她那些话其实烂在自己的肚里才是最安全的，说出来反而对她没什么好处。这姑娘才学品貌不错，心思也正，只可惜生不逢时。不知将来造化如何，但愿是个有福之人。”
    郑笠挑了挑眉，心中也存着这个想法，想想自与她相识后打的几次交道，郑笠点头认同陈谋所说，但他没开口附和说些什么，以免让陈谋误会了自己的心思。
    陈谋看着篝火的火苗跳动后，笑了一下，想想也挺为顾平春身世惋惜，他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郑笠道，“兴好上次你们对安平侯手下留情，若不然这姑娘如今命运更悲，也不会有让我家妹子给咱们传这些话的事情了。”
    郑笠皱皱眉，冷哼一声，“上次秦州之事，确实是他们顾氏所为，被收拾也是理所当然，好在安平侯是个安份守已的，查完之后发现，他除了收留了几个顾氏女眷和忠仆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若是安平侯能一直如些，他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说到这里，郑笠脸上平和了一下，又道，“自上次他家捐书之后，太子到是对安平侯的印象改观不少，觉的他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无能和品性不堪，特别是对他的才学还是很赞赏的，就是不知以后会怎样对他了。”
    陈谋听他这话点点头后，便不再多言，两人谁都知道，安平侯家的日子如何去过，全要看当今皇室的意思。
    天色更暗一些之后，陈谋回到自己的营中，而随着营中篝火悄悄熄灭，四周寂静下来，陈谋与郑笠所属的前锋部队，当夜便与胡人的大军交上了手。
    顾平春在听到与胡人打起来的消息之后，心里也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这辈子，事情已经改变了许多，但前世发生的大事情，可还是一件不落地全发生了，这让顾平春心里怎可安生。
    别的不说，这次战事，她的印象中虽时间不长，可西北军却是死伤不少，顾平春心中时时猜测，也不知陈老将军一家和郑笠他们能不能相信她前面说的那些话，提前稍做准备。好在，陈茹那里得来的消息都是报的平安，这才让顾平春提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放下这边的心思后，顾平春这几日便又重新思虑着如何才能再挣出些钱来以备后患。她今生不是不信顾昊杰，而是想到后面事情的发展难以预料，再加上前段时间，给了顾正知他们银钱之后传回来的好消息，也让顾平春真真正体会了一把银钱的重要性。
    前日 ，顾昊杰那边偷偷护送顾正知他们去大理的人回来了，回来后带来消息是，他们到了大理那边已经顺顺当当地安了家。不仅买了大院子如平常之人一样过话，因为有钱，如今他们回来之时，顾正知他们已经开了家商铺，而且很快就与当地的官员也来往上了。
    想想他们过去才一个半月的时间，所有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于是让顾平春赚钱的心思也就越发地长了不少。
    思前想后，顾平春还是觉得只有绘画才是自己最擅长的本事。画什么内容的画作顾平春也想了好几天，她这一回想画的是画一幅人物画卷，这是顾平春与顾昊杰那日谈话之时，心有所动想起的一件事情后，所引起的创作心思。
    前世，在今年的六月，京城将会有一幅由宫廷一位画师所画名为屈子行吟的画作轰动出世，原因是当朝杜丞相酷爱屈原，这幅画作一面世，便被他高价买回收藏。此事之后，京城一时之间很是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物绘画。前世，顾平春也是在那时才开始关注人物绘画的技艺。
    如今才是五月初 ，顾平春此时心里想的是，既然杜丞相酷爱屈原和楚辞，她何不以二位湘夫人以题，画一幅二湘图送到京城看看反响呢。虽说，她对山水画和人物画如今都有所长，但这种构写前人的诗，将诗的意境，移入画面，她还没有尝试过，于是这几日，她在将楚辞反复研读之后，心里便有了创作的欲望。
    这日，顾平春感觉上来之后，将屋内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并让小蝶守好了门，只待屋里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描述时时地出现在顾平春脑海之中，顾平春这才屏声吸气开始下笔，整整一个下午在静静的绘画之间过去之后，二位女神面容清秀高贵，容姿神态从容不紊，行走于粼粼水波之上，令人为之神往的画作便跃然于纸上。
    这一次顾平春是用细腻飘逸的笔划加上简练富有意境的背景，让整个作品准确的展现出屈原描写的浪漫情感，而作画的顾平春自己也觉得感同身受的沉浸在自己所画情形之中。
    顾平春对此画爱不释手，觉得这是她两世以来画的最好的画卷。但前途的不确定性让她理智不少。她心知只要技艺在身，感觉来了，还能画出好作，可若是连保命的机会都没有，那什么都是白搭，正如前世自己在最好的年华，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一样，顾平春这回要比前世现实许多。
    本来画作画好之后，顾平春是想拿去让顾昊杰看看的，可她也知道顾昊杰对画作的痴迷和偏好，万一再让他舍不得出手收藏了，顾平春知道，自己最近是不太可能再出这样的作品来。
    算算时间，顾平春不敢耽搁，于是第二日，顾平春便带着画好的画卷出了一趟门，她要将这画交到赵秋红手中让她找人带到京城。这样做，主要是因为她今世用了顾青石的名子，都是通过赵秋红这里传出来的，现如今大家都以为顾青石是个男子画师，若是以后万一名声出来之后，赵秋红这边也好帮着掩饰一下，顾平春不怕出名，怕的是今生在她没有谋好出路之时，再引起宁王的注意。
    赵秋红展开画卷，细细看过这份佳作之后，十分不解地问顾平春，“为什么要将这么一幅好作品出手，难道你家的日子如些艰难。”
    顾平春无不感慨道，“赵姐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家回京城以后遇着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解的，我得先为以后生存先打算了。”
    赵秋红虽不解顾平春为何会对回京城之后的日子如此仓惶，但身为好友的她，还是很仗义的答应下来顾平春所托之事。
    顾平春再三对赵秋红强调道，“姐姐，你可一定要托可靠之人将这幅画送到京城的荣书斋去卖。一定要在六月之前送到那里。”
    赵秋红笑着一一答应下来，顾平春深深对赵秋红一个大礼后郑重说道，“赵姐姐，这一回若是此事成了，我的画作可能会名满天下，自此后，咱们的画瓷就会更加出名，若是以后有人向你打听顾青石，还请你将我的一切信息隐瞒一些时日。”
    赵秋红见她神色虽淡然，眉间却隐有几分戚容，心中于是说不出的难受，赵秋红神情一肃，拉着顾平春道，“顾妹妹，既然这么相信姐姐，姐姐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这不过就是个帮着卖幅画，隐瞒一下真实名子的事情，何需如些大礼了。”
    顾平春被赵秋红这么一说之后，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她拉着她一双手暖在自己手，感慨地柔声说道，“赵姐姐，我前世今生，十六岁都是个坎，过去了，也许今后人生会顺畅一些，过不去，二十岁就是我的大限，所以如今，我才会如此加倍小心。”
    赵秋红一听顾平春这话，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赵秋红也感觉出顾平春心头似压着许多事情，私下里，她曾与陈茹几人也议论过，只不过大家都猜这是因为她的出身和经历造成的，今日，顾平春这么一说，赵秋红到对顾平春的命运更加怜惜几分。
    下午，顾平春回家，便看到寻巧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心情很好便笑着问道，“我今天没带你出门，你那里又有什么急事要说。”
    寻巧马上笑着开口道，“小姐，二小姐和表小姐两人今天吵架了，夫人那边气的正在骂她们呢，刚才我让人过去打听了一下消息，原来是表小姐不经二小姐的许可，偷偷拿了二小姐的东西。”
    顾平春一听是这事，暗道杨莲生的老毛病又犯了，于是她便没什么大惊小怪地问道，“拿的是什么紧要的东西？”
    寻巧不明，笑了笑道，”那边夫人后来关着门问话，我们就不清楚了。”
    顾平春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没想着第二日请安之后，杨氏就笑着对她开口道，“平春，盛春这几日和莲生闹了点小别扭，你看能不能让莲生去你住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