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残梦忆中蝶

第30章


    药香扑鼻,游医微微蹙眉。
    “且慢,”一语打破屋里的死寂。游医作揖道,“能否让小人看看这药的药方?”
    上官夫人点头,婉容取来。游医只上下瞥了一眼,恭敬地交回。
    “药可有问题?”上官夫人笑道。
    游医轻轻摇头,不再说话。南宫羽呵呵笑,训了游医两声,请辞去看上官雪见。徐博松了口气,对上武思娘的笑。
    我既能忍十九年,又岂会说?
    徐博躬身告退,眼已然婆娑。
    晚秋笑着将南宫羽引进门,看见他身后的随从,脸色微变。她当然认得,那丑丫头是嘉年,而那少年,是柳言。
第四十七章 齐聚一堂(三)
一个人,不管怎么伪装,他的眼睛是不会变的。嘉年的眼柔美,但目光闪躲,不敢看她,是心虚,怕她认出;柳言的眼坚毅,虽看似冷漠,却恨意暗存。百晓生,真的死了吧……原来,自己放的狠话也会实现。
    “我来看你了,我的未来媳妇,”南宫羽嬉笑着,嘉年冷下眼。
    果然不能信,他怎么可能会为她一株野草放弃整座森林呢?但是!上官雪见是柳言的。想到这,嘉年故意轻轻咳了两声。但某人似乎没听见,她便重重地咳啊咳啊,终于,某人转过头,眯着漂亮的眉眼笑眯眯地吩咐游医给她诊治诊治。
    嘉年气的要发作,游医却握住她的手腕。
    “我没事,”嘉年辩解。游医望着她,眼里的深情让嘉年安静下来。
    那双眼,那种眼神……
    “你是——”
    南宫羽忽然蹦起,将嘉年的话打死在腹中。
    “我的喜欢,这么看着别的男人,你的喜欢会生气哦。”
    刚刚萌发的深情厚谊来不及泛滥成灾,就被南宫羽的嗲声嗲气酸死。
    真不会挑场所,嘉年瞪眼,南宫羽嘿嘿笑着,揽了她,直直往外走。
    “哎,你做什么?我还没和上官小姐说上话呢……”
    在南宫羽别有深意的微笑下,门砰地关上。
    “你是大夫?”上官雪见的话将游医的注意力拉回。
    “我不需要看大夫,代我谢谢你家公子的——”
    “雪见……”
    话语轻轻地飘落,屋里静了,屋外也静了。天地间仿佛间只剩下对望的男女。上官雪见蓦地捂住自己的双唇,眸里的雾气隐现。
    男子缓缓抬手,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屋外的人,是嘉年?”她似问非问。
    “是。”
    她低下头,双肩微微耸动。
    她哭了。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
    手落在肩头,柳言的眼泛红。
    “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你还活着,你应该死了的,你……”声音梗塞,柳言拥住哭泣的人儿,落泪无声。
    扇子,一下一下地摇摆,吹拂起空气,带着青丝起舞。
    “你不是带我来换她。”嘉年喃喃道。
    “凶险之地,凶险之计,我不想你后悔。”
    扇子,依旧翩翩。
    “他们很高兴吧?”视线停留在莲花池里,呆滞的如那一池春水。
    南宫羽收了扇,侧头想了想,“应该还在哭吧?”他转头望着失神的嘉年,贼笑道,“要不要我们也来情深深雨蒙蒙一下?”
    嘉年看着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脸猛地吃痛,南宫羽毫不留情地掐着她的脸。嘉年疼的龇牙咧嘴,挣扎着,高抬贵脚。南宫羽绝美的脸庞就皱成一团。
    指拂过泪痣,柳言轻笑,上官雪见也笑了。
    “真像一场梦。”柳言叹道。上官雪见点点头。
    “可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吗?”
    “你先告诉我,当年你明明答应要带我走,为什么又要留下?”她质问,有丝神气。
    “不是你说舍不得吗?”柳言惊讶道。
    “谁说的?”她蹙眉。
    “上官夫人。”
番外 上官雪见(一)
我记事的时候,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幸福。因为我是上官府的小姐,有万千的宠爱,有不尽的安逸。
    学琴,学棋,学字画……
    每每一个拙劣的进步,总能换来娘亲甜美的笑。
    可是,在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愚蠢,有多么的自作多情。被埋在岁月尘埃里的幸福都成了可笑的谎言。
    武思娘对我的好,在我十岁那年开始变化。不是越藏越久就如陈年美酒一般发酵地甜蜜,而是失去的美好。我不明所以,只知道她眼里的爱僵硬。
    我天真地想,是我哪里做错了吧?所以,我更加努力地学习,再学习。但是优异的成绩得到的只是别人的赞美。
    于是,我又想,莫不是她是别人假扮的?我缠着问她往昔的点滴,她答得滴水不漏,可是眉眼里的不耐烦深深地刺痛我的眼睛。
    在纸上不断地写着娘亲,嘴角的笑变态地发大。上官文抱住了我,旋转。天地的景物快速地轮回,脑海里的记忆跟着混乱,回到当初的美好。我忍不住笑,笑声放肆地飞扬。
    她出现在门口,笑容和蔼,却是我陌生的温柔。
    “你长大了,不能再和你父亲那般随意玩耍。你要记得,男女有别,还有,我和说的话再不许告诉你父亲。否则,别再叫我娘亲了。”
    我不懂,窝在雨荷怀里哭了一下午。那个比我还小两岁的丫头,故作老成,一边抚摸着我的三千青丝,一边念着“不哭”。
    可我不知道的,远不止那些。
    踩着十七岁的尾巴,我遇见了南宫府的少爷。那位自小便负盛名的花样少年。
    俊美,却也轻佻。
    我觉得他眼熟,但生的不是好感。
    门当户对,大家闺秀。对他这种纨绔子弟而言,只要自己循规蹈矩,就不会提起他多大的兴趣。
    我作揖,低头羞笑。他看痴了眼,那里有我诧异的惊喜。
    她过来,生疏的亲情,让我渴望触及,却不免受伤。她笑,“我们雪见要出嫁了。”
    雨荷比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愉快。大家说,“雨荷喜欢羽公子之心,昭然若揭。可不能随了她!”雨荷一听,当晚就跪在我膝下苦苦哀求,要我保证让她当嫁妆一起嫁过去。
    “这么喜欢他?”
    她用力地点着小脑袋瓜子。
    “不过长了一张娃娃脸,至于吗?”我笑,那笑容在月色里苦涩。
    上官文来见我。他身上的书香依旧令我着迷。我倚在他怀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沉沉地睡去。
    再醒来,衣服已散落了一地。上官文衣冠楚楚地坐在床头,看着我的恐慌。
    “我要你记得,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恶心之意涌上喉头,我趴在围栏上干呕。他紧贴着我的背,声音冷漠,一遍一遍地宣誓对我的占有。
    我不敢信,却不能不信。望着那床上的一记鲜红,眼泪如断了的弦,止不住,流不完。
    “雨荷,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是真的?”
    雨荷伸指剪着摇曳的烛火,嬉笑。
    “羽公子啊。”
    南宫羽。
    是啊,因为他,我连最后一点亲情也成了我一世的梦魇。雨荷慌张地跑来。
    “小姐,你怎么哭了?别哭啊!是哪里又不舒服了吗?”
    我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他已她做威胁,而我不得不顾,即便她的爱已经变质。
    躺在床榻,昏昏欲睡。她来探我,眼里有怜惜,有恨意,有太多我读不懂的情愫。
    “娘亲帮你,帮你打掉腹中的孩子,只是,你能不能告诉为娘,他是谁?”
番外 上官雪见(二)
是谁?
    闭眼,一切沉浸在黑暗里,难以自拔。
    我不能说,真的什么都不能说。她望着我,只留重重的叹息。
    血,鲜艳刺眼;疼痛,撕心裂肺。晚秋为我打点一切,也瞒下了一切。只觉体内的生命,连带着我的一起流逝。
    直到,遇到了他,柳言。
    孤高、倔强,不容失败。
    而他的身上,奇妙地有我一样的香。
    “如果你一心求死,”他掏出怀中的匕首,“一刀毙命总来得快一些。”
    我静静地看着他,如他看着我。我笑,握住那冰凉的把手。举起,落下,没有预想中的疼,血却在我眼前夺目。
    “活着比死容易,你不试试?”锋利已刺进她掌心的皮肉,他却仍风淡云轻。我没有应,只是放手。他笑了,那么明媚,那么忧伤。
    “我给你取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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