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悠然

28 第二十八章


吗啡,氰化氢。
    呼吸一滞,旋即恢复正常。
    薛亦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看你一脸花容失色的样子,是不是猜到什么了?”他捏了捏我的手心,笑道。
    我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果然,第五医院的事情果然是他干的。”
    薛亦笑着抬抬下巴,示意我说下去。
    我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道:“吗啡是医院里常用的麻醉剂,不过现在更常当做镇静药。术后全麻的作用消失后,通常给病人注射小剂量吗啡,这个时候只要暗中在药里加大浓度,病人很快就会心衰而亡,再把责任全推给护士,真正的主谋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至于氰化氢,就我所知,曾经国外有一件很著名的医疗案件,作案人正是把这气体掺入输送麻醉气体的高空管道,这种气体有剧毒,没有颜色,气味也很浅,如果只掺入一点,根本不会有人察觉的出来,麻醉师无论怎么严格控制麻醉剂的剂量,终究是阻止不了病人的一死。”我仰头用一只手遮住眼睛,疲惫地笑道,“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有三年工作经验的优秀麻醉师徐司会栽在一个仅仅比阑尾切除手术大不了的胆结石切除术上的原因吧。”
    门外响起轻柔地拍掌声。“安然,你的分析真的很精彩,好像是亲临现场一般。”默倾南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外,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纤长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笑的很温和,仿佛是医德高尚的医生正在进行每日一次的查房,“有的时候你还真是——聪明的可怕。”
    我微微抬眼,让覆在眼睑上的睫毛恰好遮住我的瞳眸,不让他看见我的眼神,笑起来:“比起你,医德高尚的默医生,我还差得远呐。”
    他走到我身边,弯下身子,拨开我抱在身上的电脑,左手食指轻轻在我睫毛上划过,轻笑道:“好漂亮的睫毛,像极了美人的发尾。只可惜,这么漂亮的睫毛下面不知道藏的是怎样可怕的心思呢。”他勾过我的脖子,在我的眼睛上印上一个吻,低声道,“知道吗,我还是喜欢你单纯时候的样子,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可爱,像一个小太阳,全身上下都会发光,夜妖,呵,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现在的你。”
    “夜妖”是我做MB时的代号,当初被迫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嫌它诡异又香艳,十分不乐意。只是,我想如果我现在重操旧业,还是会一直用这个名字吧。
    默倾南,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冷冷看着他,眼睛被他的吻弄的有些湿,很难受。
    他还在担心我藏着害他的心思,这个男人还真是时时不忘把心吊在空中啊。
    “你也说过,我苟且偷生的本事天下第一,”我勾过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微笑道,“我都自杀了这么多回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的我啊,就算心有不甘,人还不是已经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要我做什么,我还敢说个不字吗?”我伸出舌头,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轻轻一舔,咯咯笑起来。
    床突然一震,身边的薛亦“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我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把锃亮的□□紧握在他手上,枪口正对着我。
    “哥,这个男人是个祸患,留着迟早出事,把他做了吧。”薛亦冷冷道。
    默倾南把我轻轻推开,嘴角微扬,伸出手指在我眼前左右晃了晃,道:“安然,在小孩子面前上演这种戏码可是不对的哟,薛亦会被你教坏的。”他转过头看着面色苍白,全身的肌肉绷得像一张弓一样的薛亦,笑道,“你看,这小子被你迷的快要连我这个哥都不认得了,三番五次跟我作对,一心想着要救你。酒吧那次,你要说出杰斯就是黑手党领袖的事,如果不是薛亦暗中派人和我的人纠缠,后来又冲出来缠住你,不让你这么快离开,如果不是他做了那么多令人讨厌的动作,你早就被我安排在化妆间中的人毙了。”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好像我就是一只误闯民宅的老鼠,一群义愤填膺的人正准备用杀虫剂之类的东西替民除害。
    我努力想从他的眼里找到异常的神色,一点就够。
    我失败了,哪怕是零星的不忍,他都没有。
    我发现自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难过,扯动嘴角,居然很轻松就能够笑出来。“吴千限早就知道杰斯的身份了,亏你和杰斯在一起合作,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我想杰斯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哈,”我笑起来,一脸悲天悯人的神色看着他,摇摇头道,“杰斯连你都一起骗,你还真是遇人不淑啊。”
    “遇人不淑?”默倾南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这个词用的真精确。”
    精确?我好笑,要是西瓶在这的话,她一定又会瘪着嘴大叫“酸死了酸死了”之类的话吧。
    西瓶。“对了,”我抓着默倾南的袖子,道,“西瓶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救她?”
    “西瓶?”他轻轻皱眉,随即一扬,道,“那个心包积血的女警察吗?怎么,”他对着我的眼睛吹了一口气,声音变得低沉危险,“你喜欢那个女孩?让我想想,长得好像还不错呢,如果在那张白净的脸蛋上多出一个子弹口的话会怎么样呢?脑浆和血交融在一起,红白相间,一定很美。”
    妈的,变态。我的胃一阵翻滚,笑容却还是完美地挂在脸上。“你不会的,不会那么做的,对吧?”我道,声音细若游丝,像极了快死的病人,“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吴千限出卖了我,杰斯把我当玩物,没有人爱我,我知道你也不爱我,我没有别的奢望,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不要再伤害我,好不好?”
    我抓着默倾南的胳膊,想站起来,无奈在床上趴得太久了,腿上的肌肉都开始萎缩,脚刚落地,上半身就很不争气地摔在他身上。妈的,我暗暗在心里诅咒自己的懒惰,要是每天听护士的话去做健复治疗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默倾南眼睛微眯,捧着我的脸仔细地端详了我一下,随即双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状,手指向下滑动,穿过我的腋下,穿着白大褂显得有些松垮的胳膊紧紧搂着我,抚弄小动物似的摸摸我的头。
    “那个女孩很好,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完全康复了,我的医术怎么样,你应该知道的。”默倾南低声笑了笑,温热的嘴唇含住我的耳根,仿佛有一阵电流通过我的身体,我一阵颤动,被按在他怀里,“真好,你居然向我示弱了,那次薛亦救了你是对的,你若是死了,我真的会伤心的。安然,我问你,你爱的是谁?我,杰斯,吴千限,还是…….别的什么男人?你好好回答,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撒谎,我可不能保证那个女孩还会再出什么事。”
    “我爱你。”我抬起头很快说道,随即苦笑,看着他的眼睛老实交代,“虽然我也恨过你,很恨,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爱上了吴千限,可是,哈,”我低下头,眨眨眼,眼前的东西像蒙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那天他的车就这么开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有的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没有人爱我了,我也曾经试着追求过自由的爱情,我跟很多男人做过爱,”我笑意盈盈地重新望进他的眼里,“可是,我总是忘记,自从遇见你,我的爱早就已经不自由了。”
    “可我爱你!”一旁始终沉默的薛亦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我有些错愕地转过头,他的脸色比之前的还要苍白,额角的青筋在几乎透明的脸上显的分外清晰。“刚才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我喜欢你,我爱你,安然,我爱你,我爱你啊……”他很快镇静下来,只是嘴里不停地翻来覆去说着几句一样的话,墨黑的瞳眸死死盯着我,又像失了焦距一般涣散开来。
    我笑起来。“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好脾气地给他解释,“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我没有恋童癖。”
    “恋童癖?”他的嘴角倏而闪过一丝狰狞的微笑,扣着扳机的手指突然向后一拉。
    默倾南搂着我的双臂向后轻轻一扯,一颗子弹从我身边激飞而过,直直嵌入我身后白色的墙里。
    薛亦居然开枪,头有点晕,我有点不敢相信吗,他居然想要我死。
    脸上有些刺痛,我伸手往脸上一抹,指尖缠绕上一丝殷红的血迹。话说,掐指算算,这几天好像已经有不少子弹是擦着我的身子飞过去的,真好笑,又不是战争时期,我居然每天都生活在枪林弹雨里。
    “薛亦,你千方百计要把安然从我手里救出去,就是为了亲手杀了他?”默倾南一脸平静地看着薛亦,淡淡道。
    薛亦只是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手上的枪再一次稳稳瞄准我的胸口。“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哥。”
    “你闹够了。”默倾南的声音带着笑,却仿佛夹带着一根根冰凌,“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警局的人起了疑心,你就毁了我的计划。”
    薛亦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他收起□□,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我轻抚着胸口,惊魂初定。最近心脏有的时候会突然跳的特别厉害,难受的可以,修补过的心脏果然就是没有原装的好用。
    “哎,薛亦,”我对着即将隐没在门口的薛亦的背影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个当护士的哥哥,不会说的是默倾南吧?”我看了默倾南一眼,摸摸鼻子饶有兴趣地笑道,“莫非他以前真当过护士?”
    薛亦的身子在门口停了一下。“那是我过继的家庭里的哥哥,”他道,“车祸,已经死了。”
    我“啊”了一声,尴尬地再次摸摸鼻子,我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怕是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的哥哥。”我道,觉得自己的声音虚浮,完全没有底气的样子。
    他从鼻端发出一声怪异的腔调,像是笑声,又好像在讥笑什么。“我当然介意。”他淡淡道,半张侧脸隐藏在阴影里,“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哥哥?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贱的男人,我哥分明不爱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他的专属物,他这么折磨你,你却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嘿,”他的嘴角在阴影里翘起,像是电影里阴谋得逞的人,“你活该没人爱,活该被践踏。”
    我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小鬼,他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么平静的声音说出这么狠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活像在诅咒我似的。
    “爱情这种东西,”我仰头看天,叹了口气,“等你真正爱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他冷冷道,“我不是小孩子。”
    医院里特有的厚重的门被大力一摔,在空气里左右摇晃了几下,夹带着呼啸的风声。
    看,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么孩子气的动作。我笑笑,头往默倾南的怀里蹭了蹭,道:“我今天可是受到了你弟弟的惊吓,你怎么补偿我?”
    他轻笑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把他往床上拉,弯起眉眼朝他笑,“做一次,和我做一次。”
    他扬眉,似笑非笑道:“我下午还有一场手术,你想让我放病人的鸽子?”
    “就一次,完了你就可以走了。”我笑,搂着他的脖子去寻他的嘴,却被他先发制人,几经辗转吮吸,他的舌撬开我的牙关,细细密密地舔过每一寸地带。
    我揪紧了他的衣服。时光仿佛凝滞了一会,他轻轻松开我,眼里染上点点情*欲,“一步错,步步就错,我怕我这一个下午都会起不来了。”
    “那就不要起,反正医院是你家的,你不去也不会被炒鱿鱼。”
    我拉着他倒在床上,他精壮完美的身子压着我。
    很快就裸裎相见。窗外是热辣的阳光,偶尔几声有气无力的蝉鸣透过未关严的窗玻璃。默倾南在我身体里大力驰骋着,温柔,温柔却又野蛮。
    我眯起眼看着窗外的阳光,很热烈,一如做*爱时的激情似火。我伸出手想捋下一把阳光,像从马尾上抓下一把马鬃一样。
    手有些疼,可能是幅度太大的缘故,默倾南抬起头,注意到我的动作。“你在做什么?”他微微皱眉,眼里的情*欲散了一些。
    我笑着收回手重新搂着他,将他往我身子里按了按。他闷哼一声,更加浓重的情*欲在眼底扩散开来。“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冷。”我笑着道,“我们继续。抱紧点,默倾南,你抱紧我。”
    对,就这样,让我融化在这种灼人的热度里。
    九月的阳光真的很热烈,很刺眼,明晃晃的,仿佛太阳就在我身边。
    我离它好近,可我却够不到。
    我伸出手一点一点描绘着身上的男人精致的五官。一步错,步步就错,默倾南,这就是我们两个之间最好的诠释。
    我想起薛亦的话,他骂我贱。我承认那句话深深伤了我的心。
    不过。我贱吗?嘿,可能吧,这样子的我,除了这个字怕是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吧?
    我爱你吗?默倾南?爱吗?爱情这种东西,是不能够靠掰掉手中树枝上的树叶来占卜的吧。
    好吧。我承认我爱你。
    我爱你,爱的恨不得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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