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碧

谢公公将我们领到正屋内，又让小太监叫出了一名中年仆妇，两个年轻的宫女，对我道：“叶娘娘，这一位是江妈妈，那两个是调拨给您使的宫女，今后与小莲一起伺候您。”
我留神看去，江妈妈大约40多岁，给人的感觉是普通而且和善，但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种精明。两个宫女与小莲差不多年纪，长的竟然很象，也许是姐妹？
江妈妈对我行了礼后就道：“娘娘先歇一歇，奴婢去取茶水来。”说完倒也不亲自去，两个小宫女自去端了来。之后又对我道：“静儿和琴儿两个丫头已经把房间重又打扫过了，奴婢又重置备了些东西，娘娘一会先看看满意不满意，若有不便的地方奴婢再去改。”
“有劳了。江妈妈，今后还要劳烦您了。沁雪年轻不懂事，宫中的规矩还要请您多指教。”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婢们份内的事。”
谢公公笑道：“叶娘娘，您看看这里还行不？有什么缺的，打发个人来告诉奴才。”
“我看这里都很好，谢公公也忙半天了，天也不早了，您早点回去歇着吧。”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江妈妈竟替我备下了赏钱，赏了随着谢公公来的小太监们。
谢公公朝我意味深长地笑笑，就离开了。
小莲随着两个宫女去帮我先整理行李去了，我随着江妈妈又转去我的寝室。听雨阁的房屋不少，共有二层，还有阁楼，凡是家具布置，都透着一股子清雅。虽不奢华，却处处显出精致脱俗以及高贵之气。我的寝室在楼上，江妈妈边带我上楼边道：“奴婢与两个丫头都住在楼下，娘娘的寝室在楼上，小莲姑娘也住楼上，方便照料娘娘。”
“多谢江妈妈考虑周全，小莲年纪还小，若有不懂事的地方，尽管教她就是。”
 “小莲聪明伶俐，将来定是极好的。这里原是皇上读书歇息之处，故寝室小了些，但景致是整个宫中数一数二的。”江妈妈替我推开卧房门，边道。
我面前的是一间布置精雅的卧室，但让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的是，透过打开的窗子，我发现原来这层小楼面对的就是花园，一片初夏美景尽收眼底，竟是个绝佳的观景之处。
我忍不住走前两步到窗前道：“有此美景足够了，况且比弈秋阁的住所已经大了很多，我并不觉小。”
“弈秋阁……娘娘莫要嫌弃它小，那里也不是寻常人能住得的。”
“恩？”我听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十分诧异，转过头来望向江妈妈。
谁知她象没说过一样，自顾自地又给我介绍起房间与日常的作息起居来。
我注意到的一件与以前不同的事是，隔日需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这一日的晚餐丰盛而精致，是我入宫后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饭毕，沐浴更衣，换上的是丝缎制成的睡服。我坐在浓浓熏香过的被帐内，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小莲从外头进来，拿着灯盏，身上穿的，居然也是新衣服。
“娘娘，奴婢就睡在楼梯头的那间屋子里。有事尽管叫奴婢。不过娘娘，这里真好啊，奴婢觉得这才象皇宫。”
我笑骂了她几句，催她去睡。自己走到廊上，向外望去。不远处，一墙之隔，就是内书房。我惊讶地看到，那建筑物中还亮着灯！影影绰绰地还有人影在。是皇上么？我的心跳突然加快，好象触及了某些我不敢碰触的东西，赶紧回房间去了。
 
第二十二章 请安
搬到新居的喜悦让小莲彻底忘记了弈秋阁的荒凉，第一天她就与那对姐妹相处很融洽，教她们怎样火候的粥是我的喜爱。江妈妈亲自替我梳妆，她打开梳妆台上的木盒时，里头就是满盒的钗环首饰。她替我选了几支，穿戴好，最后将银梳插在浓密的发间。
我凝视镜中的自己，一时竟有些不认识了。我有些……长大了？
如果让莲姐来认，也不一定能立刻认出这个裹着绫罗绸缎的少女就是那个小丫头阿圆吧？
下楼时，我下意识地朝对面的那幢建筑物看了一眼。江妈妈淡淡得象是自言自语道：“皇上早朝还没回来。”
我脸一红，只得问道：“江妈妈，皇上经常在这里的书房起居吗？”
“可不是。这里离皇上的寝宫，还有御花园都近。皇上下了朝，经常在内书房处理公务。”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出了口：“皇上……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江妈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笑道：“娘娘既然搬进了这个听雨阁，不用太过担心，皇上应该很快会过来看望娘娘的。”
我笑了笑，知她意思。
那一日我第一次独自去修华殿给太后请安。从听雨阁走去非常近。我带着小莲，只走了一会就到了修华殿。等待的地方正是第一次被翠雨带去却又没见到的太后的地方。
有宫女领着我去了水阁，到了地方我又吃了一惊。原来欧阳娉婷、甄颜、赵鹃，以及上次小莲指给我看的二皇子生母刘妃娘娘，俱在太后跟前承欢说笑。太后娘娘将二皇子抱坐在怀中，脸上笑意盈盈。
“沁雪姐姐来了！”甄颜第一个发现我，站起来招呼我。
我按江妈妈说的，连忙上去给太后行大礼请安。太后淡淡地叫我起来，就问我：“听雨阁还住得习惯？”
“回禀太后娘娘，沁雪住得惯。”
“怪不得这么晚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想是床铺太舒适舍不得起来了吧？”一旁的赵鹃笑道。
“沁雪来迟，请太后娘娘赎罪。”
“算了。先来见过二殿下。定儿，这位是你父皇的叶美人叶娘娘，今后见着要记得行礼。”太后对怀中的二皇子倒是十分温柔。
我仔细打量了下，二皇子与大皇子并不甚象，与父亲更是只有一层神似，似乎没有继承父亲惊人的美貌，只有一双眼睛灵活地看着我。
“请二殿下安。”我依足礼数向这个孩子致意。
“祖母，哥哥呢？”二皇子突然问太后。
“哥哥还在念书呢。定儿怎么突然想起哥哥了？”
“定儿觉得哥哥和叶娘娘长得有点象，而且都好美啊，所以想让哥哥也来看一看。”
我发现太后的脸色瞬间变了，脸上顿时起了一层寒霜，她冷冷道：“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走，祖母带你去吃点心。”说罢，便牵了二皇子的手离开了。坐在一边的刘妃忙不迭地跟上。
太后一走，甄颜立刻走到我身边，笑盈盈地问我：“沁雪姐姐，听说你现在住在听雨阁啦。”
“恩。”
“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哼。”赵鹃在一边仍没好气地说。
我装做没听见，不想与她说话。不过自从上次拣到刻有甄颜所住地方的腰牌后，我的心里一直对这个少女多存了一份心。
“沁雪妹妹，可住的习惯？”欧阳娉婷也坐到了我身边来。
“谢谢欧阳姐姐关心，住得很好。”
“听说听雨阁对面就是皇上的书房？”甄颜带着好奇的神色问我。
“昨天刚搬了进去，还没仔细看过呢。”
“下次我来姐姐这里玩吧，姐姐有空也到玉兰别苑来找我说说话。欧阳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再聚的时候，也叫上沁雪姐姐。”
“可不是，早就想叫上你，只是你那里住得远，不方便。沁雪不会怪我吧？”欧阳娉婷真挚地看着我。
“多谢了。”
忽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居然是翠雨，她对甄颜说道：“甄娘娘，太后娘娘说让您赶紧过去。”
“啊，好的。那么甄颜先走一步了！”
甄颜跟着翠雨走了，赵鹃也说有事便走了。一时水阁里只剩我和欧阳娉婷。我望了她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妹妹，当日我并未说错吧？只是妹妹你也是聪明人，竟能绝处逢生，反而得了生机。”
我苦笑着摆摆手道：“欧阳姐姐，您真是取笑人么？沁雪到现在还如梦中人。那一晚真是巧上加巧，妹妹也不知道怎么就会出了这样的事。”
“罢了。既然妹妹如此聪颖，姐姐也放心了。只是甄家的丫头，你与她走得太近，不是什么好事情。”
见我一脸迷茫，她笑道：“她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昨日本应是她侍寝，皇上却没去她的玉兰别苑，想是皇上上妹妹你那去了？”
我楞了楞，脸一红，道：“没有的事，姐姐猜错了。”
欧阳娉婷脸色一沉：“我对妹妹推心置腹，妹妹对姐姐还要隐瞒吗？”
“真是没有的事。”
欧阳娉婷似乎也是的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似的，沉吟了下，道：“原来如此吗……”
我还想继续解释下去，欧阳娉婷的宫女来唤她回宫，似乎还有什么事。她便匆匆离去了。
我带着小莲也回听雨阁去了。
我所不明白的是赵鹃为什么对我的敌意这么大？我既然与甄颜没有关系了，她的心里究竟把我看成了什么样的人？
 
第二十三章 情深似海
回到听雨阁时，江妈妈已摆出了午饭，只素净的几样小菜，却精致可口。我胃口大开，几乎将菜吃个精光。
饭毕，琴儿替我整理了一下窗边的木榻，让我可以歪着休息或看书。
我取出看了一半的诗集，望着窗外初夏绚烂的园景，时不时还有清香的花茶润口。想想往常在弈秋阁时，这会不是忙着料理花园，就是织绣衣物，要不就是整理屋子，哪有如此清闲的时光。
我突然想起一事，就问侍立在一旁的琴儿：“琴儿，这里有没有琴？”
“回禀娘娘，奴婢不知，待奴婢去问。”
晚间的时候，江妈妈突然对我连连告罪，直说早就预备下了一张琴，待我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