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噬骨

第16章


我亦不说话了,扒在沐桶边缘,享受他帮我擦背的舒适。
  封晋天不带□的帮我擦干净了背脊,又走了出去。
  我皱起了眉,为他这般莫名其妙的举动。凝视着窗外站如松木般挺拨的人,有些迷惑了。
  出浴,擦身,高高束起的长发没有放下,穿衣。
  透过雕花窗子,依然能够看到站在门外那人,高大的背影看起来寂寞又孤独。
  不知何时入了夜。月色晴朗如水,挥洒了一地,院子内那高大粗壮的栀子树木的枝桠上仍然有零零碎碎的栀子花在盛放,夜风微吹,荡漾着树叶,发出琐琐碎碎的声响,还有那清香的栀子花香味。
  推开门扉,我走出去,走到他旁边,看着眼前的景色,地上被人清扫得很干净,黄昏时分那一地凋谢得惨烈的栀子花已经没有。远处是一座朱亭,亭外一片迷雾朦胧,荷花带香,味道清淡,月亮挂在天脚边,就似是垂手可得。夜色幕重,像暧昧模糊的水墨画境般,让人有种错觉,时光严已停止不向前,风飘动,把和我并肩站着的封晋天的衣决吹得凛冽作响,纠缠般意欲乘风而去。
  两个人站在相同的地方一起看相同的景色,只是不知我看到的与他看到的是不是同一样的景色罢。
  我走下台阶,走到院子里摘下一片栀子叶放在唇边轻吹了几遍,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般,淡然的笑着开口打破了彼此的沉默,道,“我小时用叶子学会的第一首曲子是用古琴演奏的凤求凰。幽儿说,如果遇到一个想要长相厮守的人,又因羞耻难以开口,便可借曲传意,用这首曲来表达对那个人的爱意。可是如今,我怕是再也没有那个奢望了。”
  封晋天目光如炬灼灼地着我,然后慢慢的开口道,“凤求凰?”
  “你不知?”我诧异地问。因为是名曲,所以我才会如此惊诧他竟全然不知。
  他不语,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幽深莫测。
  “凤求凰是用来对心爱女子求爱,感情热烈奔放而又深挚缠绵的一首情曲。”
  “我不懂音律。”封晋天很无趣的开口道。
  我笑如涟漪般转过身去,缓道,“你不是会武功吗?你带我上屋顶上去,我教你,以后借此曲意定能娶得如花美眷。”
  话落,封晋天转眼间便来到我身边,抱起我,瞬时飞掠到屋顶上去。我已经不再感到惊讶,只是挣脱他的怀抱,站在瓦片上,迎着凉风,迎着月光,雾气渐浓,从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去,景色更加醉人,我看到浓绿的叶子里那点点白色的栀子花,美得清冽。我把叶子用巧劲拉直,轻轻的说道,“听好了,这曲子很容易学会。”
  我闭上眼眸,把栀子叶放在唇瓣边,轻轻的吹,“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尽毕,我睁开眼眸,才发现用青玉簪子高高盘束起的发竟不知何时被封晋天扯开放下,大风缭绕的把我的黑发吹拂如翩跹的蝴蝶,我有些手足无措地呆立着。
  封晋天从背后轻拥着我,他在我耳旁软声道,“我不懂得音律,但我懂曲的意思。你是在向我求爱吗?”
  我不敢置信地眨眼,然后面红赤耳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边说道边意欲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拥得更加的紧,他用手背抚摸着我的脸,半挨过脸来顺势吻上我的唇瓣,热烈又忘情。
  好一会儿,封晋天才慢慢的放开我,我脸一片燥热,又听他惑人的声音缓缓响起,“长相厮守……”这几个字碎在风里,竟有说不出的沉重。
  我侧眸潋滟的望着他笑道,“封晋天,莫忘了我们的协议。这不过是一时随兴而起的风花雪月,你何来的伤感?”
  封晋天望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放开我,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来,“对。”
  揭穿目的
  我真的住过这里吗?
  为何我对这个地方没有半点熟识的印象呢?
  无论是人抑或是一桌一凳一景一物——全然没有半点印象,我不由得摸了摸头壳受伤的地方,大夫说是撞到了这才会造成滞留有淤血在内,压住了神经丧失记忆。
  要问什么时候才会好,难说,老夫也难保证公子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或者要一月两月,或者一年两年……总之公子就不要太心急,保持乐观的心态才是养病最好的方法。
  “清寒,你在想什么?连我来了也没有发现。”一道低沉有魄力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我忽地回首便发现气宇轩昂的惊风站在那儿,一身紫墨锦缎绘金边的衣衫更是显现出他不怒而威的气势与尊贵。
  我有些像惊弓之鸟般受到惊吓,见是他又松了心神,诺诺地道,“我在想,我以前是否真的住在这曜香楼……”
  惊风大步走过来,皱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道,“又在想那些琐碎事了,不是说好了不要吗?”
  “但这里对我真的太陌生了,而我……”毕竟还是想记起来啊!我默然不说话,他轻挑起我一缕发丝,玩闹的道,“若是对这曜香楼不喜欢了,那就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不明所以选择沉默。
  天色渐暗,有服侍我的奴仆进屋来点燃灯火,见我与惊风如此暧昧之态亦如早已习惯般,行礼,点上灯火恭敬的问道,“爷,公子可要用晚膳?”惊风没有表情地吩咐那奴仆道,“送到我房中。”奴仆应声离开。
  我诧异地望向他,不明白一向都是在曜香楼用的晚膳今天竟那么奇怪送到惊风房中。
  在将军府,我桩曜香楼’,惊风住正屋‘晨曦楼’,他时常会过来和我共枕同眠,而那位未曾谋面,惊风明媒正娶的夫人住在将军府最偏僻的‘香满楼’。
  惊风走过去,把刚才奴仆点亮的灯火,拿下灯罩,我不明所然的看着他的举动。只见他拿起那盏据说非常名贵的白莲灯扔到檀香床上去,大火瞬时燃烧起来。我震惊失色,道,“惊风,你做什么?”
  他在熊熊大火中回望我,邪魅酷帅的面容冷厉,眼眸霸气逼人,毫不在乎的道,“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通通毁之。”我惊怔,说不出话来。原来他重新开始便是这个意思。亦想不到他竟因我一句话而烧了曜香楼,他见我呆住,脸色不由得缓了缓,道,“清寒,来。”
  在火势仍然未严重时,他拉起沉默的我的手缓步走出了曜香楼。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紧到让我感觉到痛,可我没有出声告诉他,任由他握着,身后是燥热的烟火,远处有婢女与奴仆大惊失色的叫喊声,“失火了……失火了……曜香楼失火了……救火啊……”
  惊风拉着我走到曜香楼外的朱亭中,池塘内大块大块伞状的荷叶幽幽,现时早已过荷花盛开的季候。有清风拂面,远处是粉白服饰和灰蓝统服饰急忙提水跑来跑去灭火的婢女与奴仆,他们见我与惊风就站在亭子中,淡淡的看着这一场大火,便明白,这并不是天干物燥失的火,反而似是自家将军放的火多些……
  在这当下人的,谁都很清楚惊风是那种狂妄霸道骄傲之人,想做便做,根本不在乎他人眼光,随心所欲。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空气中有灼炎的热浪,一波接一波。
  惊风并未放开我的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相贴的皮肤流出的细汗,慢慢的渗透我和他的手心。
  “曜香楼烧了,就当把你的过去也烧了。从今天起,你有我,我们有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回忆。再说,曜香楼烧了之后,我再让人建造一间你喜欢的楼阁,让你题名,种植你喜欢的花……”惊风冰冷的瞳眸有了暖意,他说完便看着我。
  我淡淡地回他一笑,心中有种压仰感,竟觉得此刻的惊风似是想摆脱些什么般意味深长。
  “花吗?”大脑一瞬闪烁过一种似月般白,花瓣上却有血撒上去般猩猩点点红色的花,我皱起眉头,却想不起这种花的名字,微微摇头,惊风问我怎么了。我便告诉他,他神色不由一怔,随后才说道,“那花名,叫血腥红,来自西域。以前你在书上看到便喜欢了。待楼阁重新建造起之后,我便让人去西域给你把这种花的种子带回来给你。”
  “血腥红?”我细味的咀嚼这名字,再回想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那些开得如火如荼的花,不由妩媚无边地一笑,道,“好匹配的名字。”
  惊风怔住的望我,嘴角扬起玩味的笑,一把将我拉在怀里,吻上我的唇。他用力的吸啃我的唇,浓烈而缠绵,似是要将我吞噬般激烈。
  好一会后,他才缓缓的放开我,用手抚摸我红肿的唇道,“清寒,我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
  “醒了?”封晋天眯着眼眸看我,蝙蝠面具幽然。
  我怔然。望了望门帘缝隙,隐约有灯火照耀进来。
  “我们从天明始便赶路,现已入夜,走的是山路,你睡着了。”封晋天见我迷蒙糊涂的样子,缓缓解释道。
  此时,我才注意到有些摇晃颠沛的不稳,一片空白的脑也回想起来了。在那月光下,和封晋天在屋顶上……然后不知怎地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
  在梦中梦见被下药失去记忆的我和林惊风在一起时的情景。唇角讽刺地微勾,那时惶恐怪异的感觉现在终于有正解,我不是李清寒,我是苏清……这个世上又怎会有人如此深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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