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汝以沫

第43章


  “妈,什么事?”
  “你——你——”龚悦用手指着谢司茗的脸,话还没说全,眼泪就落满了整张脸,“你这个忤逆子!我就说这个女人不能娶,你偏偏不听,现在倒好,你这一辈子都算是毁了!”
  谢司茗拉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向门外推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梁以沫,似乎在说等我回来,继而将病房的大门关了起来。
  梁以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但是病房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好,她根本听不到什么。强烈的好奇心顷刻间被点燃,她拔去手上的针头,踩着拖鞋艰难地走到了门口。可是这两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她捂着肚子,佝偻着背,在长长的过道里,找寻着两个人。
  “妈,你小声点!”
  是谢司茗的声音,梁以沫的心里一阵兴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走着。一个护士从拐角里穿了出来,刚想和她说话,就被梁以沫一把捂住了嘴,摇摇手,示意她不要作声。
  “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我,你赶紧和她离婚,以后都不要和她再来往了!”
  梁以沫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婆婆还是看她不顺眼,势必要将她赶走才开心。
  “妈,我不能没有她!”谢司茗的低吼响了起来,即使刻意压低了声音,那股迫切依旧不减,“我带她离开这儿,去一个根本不会有人认识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对我的回报就是永远离开我吗!”龚悦气恼地大声训斥,“走,你们能走去哪儿!你以为逃避就能掩盖你们是兄妹的事实吗,你要让你们的孩子生下来就受人讥笑吗?你这是乱伦啊!”
  “妈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碰她,我们也不会有孩子!我只是想她能够呆在我的身边,她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失去她。”
  梁以沫忽然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些话一句句打进她的心里,像是一根根硬刺般封住了她的身体。除了战栗发抖,她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们是丝毫不同的两个人,怎么会是兄妹。她是那样恨谢御天,怎么会成为了他的女儿。可是,他们的话说的那样分明,她不可能听错的。她忽然想到了齐玉媛的那份DNA鉴定书,两相印证中,她是不得不相信这个看似荒唐的事实了。
  “司茗,去和她离婚,妈妈给你再找一个好女人,比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别说了妈,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她看不到我,会着急的。”
  谢司茗匆匆离开,根本没有顾及恼怒中的龚悦。在长长的连廊尽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等他赶去时,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克制不住心内的疑问,他跑去梁以沫的病房,推门而入,她还坐在床上,只是面无表情的如同一尊雕塑。
  “以沫,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梁以沫的脸上满是泪痕,见到谢司茗的那一刻,她更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谢司茗想到了那个背影,和梁以沫近乎一样的背影,心狠狠揪起,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以沫,别哭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紧紧靠在他的怀里,这股温暖她真的不舍得离开,可是偏偏上天要这样折磨人,让他们由远及近,又从近迅速拉远,“我手上——手上的针头掉了,好疼——疼。”
  “就因为这个才哭的?”谢司茗拿起她白皙的手,上面的针头果真掉了下来,鲜血渗出了一些,在皮肤上划过一道血痕,“别哭了,我让护士来帮你。”
  “嗯。”
  谢司茗想要起身去按铃,梁以沫却猛然摇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他安慰了几句之后,她仍旧将手搂得紧紧的,丝毫不愿意放开。
  当她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乖乖躺在床上睡觉时,谢司茗这才叹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以沫,我去给你买点粥,好吗?”
  “嗯。”她点点头,躲在被子里,只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然后皱着眉头,很严肃地说了一句,“司茗,你不能不要我,要快点回来。”
  谢司茗笑了笑,刚走了几步路,眼里的泪水就涌了出来。他的小女人什么都没有了,如果他也离开了,她就真的孤孤零零一个人,他不会让她再做那个流浪的小猫,会给她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司茗,”在他关上病房大门的时候,她轻声地唤了他一句,“司茗,你说,这一切是不是报应?”
  ******
  在医院又住了两周之后,梁以沫终于可以出院了。晚秋的凉风吹在脸上,还带着一点沧桑的气味。
  虽然天上下起了小雨,梁以沫还是执意先去看看苑玲珑。她的情况一直不好,自从邵佳杰走了之后,她发病的频率越来越近,动不动就会发狂打人。梁以沫走进她房间的时候,她刚刚睡去。
  梁以沫要谢司茗在门外等着,她一个人和苑玲珑讲了好久的话,虽然她在睡觉,虽然她听不懂,她还是执拗地讲着讲着,边说边哭。出来时,眼睛已经变得又红又肿了。
  她走在前面,谢司茗走在后面,一路无言。这种死寂般的沉默,从路上一直延续到梁家。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周管家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迎上来,“小姐快坐下来,路上一定累了吧。”
  “还好。”梁以沫懒懒的不想说话,将头靠在了谢司茗的肩膀上,“周管家,让厨房赶紧做晚饭吧,我饿了。”
  “好的,小姐,晚饭马上就好。”
  等周管家一走,梁以沫便环着谢司茗的手臂,在他的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意识到他很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梁以沫觉得整颗心都快要停止跳动。
  “司茗,我的那张照片还在吗?”
  谢司茗愣了一下,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又将她的照片拿了出来。梁以沫满脸含笑,接过照片时,双手却颤抖的不行。
  “要是时间一直停在那一刻,该有多好?”她拿余光瞥着这个男人,即使刻意伪装,他一脸的失落还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司茗,为什么叫我是Daphne?”
  他浅淡地笑着,用手不停抚摸着她的脸,冰凉凉的一片,她似乎很冷,“你听过达芙妮与阿波罗的故事吗?”
  “没有,你说。”
  “有一天,阿波罗在路上看见一个玩弓的小孩子,他轻蔑地说:‘小孩子怎么可以玩弓,你这弓怎么能射的准啊。’小孩子其实就是爱神伊洛特,他听了这些话非常生气,举起弓来射向他,又将另一只箭射向了一个达芙妮的美丽少女。只是这两支箭,一个让人深深陷入爱情,一个让人永远逃离爱情。达芙妮不断躲避着阿波罗的追求,终于,在她爸爸的帮助下,她变成了一颗月桂树,以此来决断阿波罗的爱情。当阿波罗赶来时,只能拥着月桂树向她道歉,并且言明虽然她无法成为自己的妻子,但他对她的爱慕永远不变,他要用她的木材做他的竖琴,用她的花朵装饰他的弓箭,让她永远青春永驻,不必担心衰老。”
  “这么巧,我正好也会竖琴。”梁以沫闭上眼睛,深深地闻着他怀里的气息,然后用略显颤抖的声音慢慢说着,“你是觉得我是那个你永远追不到的Daphne吗?”
  “曾经是这样认为的。”莫名的一阵心酸,原以为这个故事贴合过去的那十年,然而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为现在而扼腕,“以后,你永远都在我的身边。”
  梁以沫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只是不断深呼吸,要将他的气味永远记在心里。她抬起头来,在他的脸庞印下轻轻的一个吻。
  “司茗,你知不知道,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情。”
  谢司茗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向上的弧度。不知道这样的预感从何而来,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终究还是会离开他。
  相忘于江湖
  谢司茗翻了个身,手挥在床的另一边,在一阵迷糊中,他只摸到一张掀开的薄被,似乎少了点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梁以沫果真不在身边,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以沫,以沫,你在哪儿?”
  不在房间,不在浴室,也不在卫生间,他疯了一般冲下楼去,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司茗,怎么了,我在这儿。”
  梁以沫穿着围裙从厨房里匆匆走了出来,谢司茗急得满头大汗,一见到她,胸口郁结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立刻奔去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伴随着粗重的呼吸,浑身都在颤抖。
  “唔,你别抱我,我身上好脏。”
  “你上哪儿去了,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
  谢司茗越想越急,越想越气,用手不停敲着梁以沫的背,虽然没有用力,还是打得她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司茗,别打了,别打了,疼呢!”
  谢司茗松开她,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十分严厉,“梁以沫,你以后再敢瞎跑,我就打条链子把你锁起来,我走到哪儿,就把你牵到哪儿!”
  梁以沫冲他一吐舌头,调皮地说到:“人家遛狗,你遛梁以沫,咦,你不学好!”
  “你还敢嘴凶!”
  “不敢不敢了,我特地起来给你做早饭的,你不仅不夸我,还一个劲地骂我!”梁以沫挥着手中的汤勺,“你赶紧去洗洗,把衣服穿好,马上就可以吃早饭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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