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爱

二十三
    晚上的用餐，学校安排了烧烤活动。虽说烧烤的种类不多，但大家还是兴致盎然，三五成群地围着烤炉。
    林瑞看见高文，便招呼他过去。
    高文不但人过来了，还随手顺了一大把肉串：“什么事？东西不够吃吗？我们那组的人自备了好多食物，跟他们混还真合算。你要吗？我再去拿点。”
    “满脑子尽想着吃。”林瑞话虽这么说，但对于高文拿来的烤肉还是不放过的。
    “怎么啦，叫我过来就是来骂我吃东西的？”
    “你跟姜语书和好了？”
    高文原本轻松自在地烤着肉串，一听他这话，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回想起昨晚那人一会温和一会暴躁，高文挑了挑眉毛道：“没有。你哪听来的瞎话。”
    “你不是住到他帐篷里去了么？”
    “他那空着不也是空着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巡夜什么学生自主管理这种事，他什么时候感兴趣过？”
    “那又能说明什么？”
    “你的住宿安排下来后，我有听到他跟钟佳铭打听那两人的情况。我想，他是那之后才想到搞个巡夜这种事来做的吧。”
    “哎，林瑞，你八卦地不行啊，还偷听人说话。下回你是不是连跟踪这招都要用上了？你好去当娱记了，还学什么物理啊？”高文笑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想听滚回去。”
    “我在听啊，你继续。”
    “没了，说完了。你别看他跟学生会那帮子人熟，要使唤得动他，恐怕还没人，除了……咳……”差点提及姜语文，林瑞拙劣地掩饰过去。
    高文看上去在专心烤着肉，其实完全心不在焉。沉默了许久，没头没尾地问道：“你不讨厌我吗？”
    林瑞思索了下道：“以前挺讨厌的，现在还好吧。”
    “毕竟……”高文斟酌地如何用词，“是我撞死了姜语文。”
    林瑞深吸了口气：“我记得你说过，有人告诉你，你之所以会以小文的身份活下来，是因为当时强烈的求生欲望。这种灵魂的寄存方式很不稳定，原来的灵魂随时都能回来。”
    “是啊。”
    “你还说，有个小孩看到过小文的灵魂跟着你？”
    高文点了点头，一想到有鬼魂跟着这事，就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
    “所以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小文希望你代替他活着……”
    高文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淡淡道：“我代替不了任何人，我就是我。”
    林瑞迟疑了下，随即点头：“也许你无法理解，小文和姜语书在一起压力很大，但是你不会。”
    “谁说我压力不大啊，那时候我天天怕被他揭穿。”
    “这不一样。其实……小文远比姜语书以为的更在乎他。”
    但高文并不太关心姜语文的想法，追问起先前的话题：“那你觉得小书怎么想的？他肯定很讨厌我吧？说不定不止讨厌了，是恨。”
    “他的心思我哪搞得清楚。”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高文略感失望，但脑中不知什么念头闪过，突然气恼地吼道：“他要是恨我，就别来招惹我！”
    回到帐篷时天已经黑了，高文把他的行李和被子都搬了过来，免得又缺这少那的。
    姜语书不知从哪弄来一瓶红花油，塞给了高文：“被打中的地方还疼吗？涂一涂吧。”
    “哪那么娇贵呢？不过青了一块。”高文打开瓶盖闻了闻，“好冲的味道。”
    “忍忍，好得快些。”
    高文依言涂了药，然后早早得钻进了被窝。
    姜语书收拾好东西，却完全一副没有要睡觉的样子，反而拿出MP3，坐在一旁，听了起来。
    “想睡了就把手电筒关了。”姜语书说道。
    “你还不睡？”高文奇道。
    “我等到了一点营地逛一圈再睡。”
    “你就睁着眼睛等到一点？”高文更奇了，“你先睡会，到时间差不多了再起来啊。”
    “一睡就会睡过头了，哪还醒得过来？”
    “你昨天也是这样等到半夜的？”
    “昨天我一个人，我设了手机闹钟，今天你在，闹钟一响你肯定醒。”姜语书解释道，“快睡吧。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一点也不过一眨眼的事。”
    高文尝试睡了会，可身边还有人醒着这个念头在潜意识里不断刺激着他，让他无法安心。
    早先林瑞的话也盘旋在耳边，脑中思绪杂乱无章。
    “小书。”高文蹭到姜语书身边，他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下定决心，想要问个清楚，“如果我不是高文……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吗？”
    姜语书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他哽了哽道：“不可能的事情我从来不去想。”
    高文心里冷了冷，继续鼓起勇气问道：“不可能的事情是指什么？是我是高文，还是不可能像从前那样？”
    姜语书面无表情地回道：“有区别吗？”
    高文心底一个冷战，自嘲地笑了笑，重新躺下。但躺了一会，又忽然起身，收拾起了东西。
    姜语书沉默地看着他，手无意识地捏成了拳。等高文抱着被子要出帐篷了，他才开口道：“你干什么？”
    “我还是回去睡吧，在这里反而影响你休息。”
    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姜语书咬牙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大家都不要相互影响，不是挺好么。”高文耸了耸肩，拉开了帐篷。
    眼看高文就要出去，姜语书突然勃然大怒，扔掉MP3，一把拽住他，把他扯翻在地。
    行李被子散落在地，高文被摔地眼冒金星，也是怒火腾升：“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你想没事找事是不是？”姜语书压着嗓子道。
    高文不吭声，抽出一只手一拳朝姜语书挥去。
    姜语书侧头避让，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压到地上。
    此时姜语书力气大得惊人，虽然高文暂时处于劣势，要是真硬碰硬，双方都讨不到好处。高文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怒气：“你想怎么样？”
    手电筒在他们缠斗下转动，唯一的光线剧烈地摇晃着，照得他们半边昏黄半边晦暗，照出他们动荡不已的心思。姜语书的眼神就像被锁在笼中的野兽，又是焦躁，又是愤怒。想怎么样？他又如何能想得清楚？
    高文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有挣脱，被禁锢的屈辱感让他无法忍受，他飞起一脚死命一踹。
    姜语书闷哼一声，松开了手，丢了魂似地坐在一旁。
    见他不再发作，高文拾起行李和被子，离开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