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瑾慎

第40章


出了这么大的事,司徒玉华脸上掩不住的憔悴之色,声音涩然的开口:“我知道,非同小可这事的主导者是沈薇,不关你的事。但是归根结底,还是因你疏忽而起。所以莎莎迁怒于你,我想你能理解。很多时候客观只能是一种想往,我们很多人都做不到。包括我,也有些不能释怀。”司徒玉华眼中浮起一丝无奈,“老实说,我是个失败的母亲,阿墨从小就是个内敛的孩子,我始终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要考警校,我依他;他要当刑警,我也依他;他要娶你,我还是依他;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能体谅阿墨,帮他做下选择。”
  
  选择,站在人生的0字路口,她自己都无处可去了,还要怎么帮他选?
  
  裴墨赶到医院的时候,司徒莎莎正拦在病房门前,奚落的神色比嘶吼怒骂更有威慑力。瑾慎眼眶微红,“对不起。”
  “你没有资格说对不起。”司徒莎莎冷笑。
  “你来这干嘛?”他皱眉将瑾慎拉到身后,朝司徒莎莎道:“你别这样!”
  “我别这样?非同小可是因为什么躺在里面的,阿墨,如果到现在你还要护着她,那么从今以后你也不用再来。”
  司徒玉华叹息着想要劝说,“莎莎……”
  “妈,你别逼我。”司徒莎莎眼里浮了层薄雾。
  裴墨握紧了瑾慎的手,一言不发的拉了她往医院外走去。
  
  明澈的天空忽然被乌云遮掩,暴雨像是硫酸一般,腐蚀了遍地的向日葵,大地瞬间变成了满目疮痍的灰白色。瑾慎孑然一人站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中,鼻端萦绕着可怖的异味。
  从噩梦中惊醒,裴墨不在身边。天光微亮,她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了蜷成一团的他。
  瑾慎抱膝在他身边蹲下,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没有完全舒展。纤长的睫毛随着平稳的呼吸微微震颤,明暗光影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过度,薄唇微抿,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一不开心,就会摆这样一张脸。
  瑾慎一手支腮,一手隔空描摹他的眉眼。
  阿墨,你说孩子叫什么好?
   
不劳而获者
 
 
  窗外有微光投入,似乎在眼前笼上一层薄纱,看不真切。瑾慎虚空在裴墨脸上比划的手突然被他一把扣住。腕间一紧,身体不由顺势前倾,她没有意外的跌入他怀中。
  全程,裴墨都没有睁眼。
  双手揽着她,他质疑出声,“大晚上不睡觉你梦游呢?”
  “你不是也梦游出来了?!”瑾慎埋首在他怀里,闷闷开口。
  裴墨在她背上轻拍的手顿了顿,暗哑道:“是我的错。”
  
  自从省会回来之后,裴墨就发觉到沈薇的异常。特别是那次装刀片的文件袋事件,照现实情况来看,文件袋内装了刀片之后封口会异常鼓起,手感自然有异。一般人都会注意,结果笔录时负责司徒莎莎公司邮件包裹接收的前台根本没有指出这点,也就是说,这封快递很可能不是经由前台过来。但是沈薇却没有很好的解释这点,彼时在医院众人都没过多在意。
  另外很重要的就是,司徒莎莎的一封快递文件,即使是公司业务往来,沈薇也根本没有理由和必要带回家去拆。这种种迹象让裴墨相信,当日沈薇被快递文件袋割伤手是为了达到转移嫌疑的目的。一开始,他错以为沈薇的目标是瑾慎,所以才会在后期限制她单独出行。
  
  结果没想到,沈薇为了瑾慎这个目标会选择向非同小可下手。
  这个意图很简单,却也很现实。婚姻不是避风港,两个家庭的结合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和冲突。
  瑾慎是不是主事者在此时已经完全没有关系了,只要她牵涉在这个事件里,作为母亲的司徒莎莎和作为外祖母的司徒玉华都不可能再保持理智的去看待她。
  
  “我没想过她会这么极端。所以,错在我没有明说。”裴墨有些涩然的总结。
  “阿墨!”她搂紧他,微微带着鼻音的开口,“非同小可会没事的吧?”
  她们,也会好好的吧!
  “嗯,会没事的。放心吧,一切有我。”他轻拍着她,哄孩子一般,“睡吧!”
  带着纷乱的思绪,枕着裴墨沉稳的心跳,瑾慎慢慢陷入了睡眠状态。
  
  清晨时分,窗外朝阳初升,天际的灰霾被金色的光束割裂,分崩离析的夜幕后透出了淡金色的晨曦。阳光在房间中迅速铺展,在桌椅上落了一层柔和的薄光。
  瑾慎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床上,身上覆了层薄被,裴墨早已出门,只留下满客厅璀璨的阳光,空气中无数微小的粉尘在光线下四散飞舞。
  
  瑾慎略带怅然的洗漱完,看到厨房里有裴墨提前买的早饭。知道她大而化之的懒散性子,裴墨还特意写了纸条提醒她热过再吃。
  看着上头短短几个字,瑾慎微微扯起嘴角。
  两个人的感情,需要双方的携手努力。而事实上,从始至终,在这场感情里都是裴墨在主动的付出。他做的比说的更多,更甚者,他根本不屑去表达。
  相较而言,苏瑾慎一直都是个安于享用的不劳而获者。
  眼下非同小可出事后,司徒莎莎作为一个母亲,那种痛到极致之后的愤怒令瑾慎害怕,她和裴墨会因此反目。
  虽然对自己的父母并没有太多依恋,但是奶奶这么些年的言传身教还是让瑾慎领会了一个事实,家人是永远都抛不开的牵挂。她不想看到裴墨的左右为难,更加不想让他亲自面对那种选择。
  
  所以这一次,轮到瑾慎付出。为了自己的感情,为了裴墨,她不要再做一只等待的壁虎。
  司徒玉华要她做的决定,她已经想到了,那就是,绝对不能就这样和裴墨分开。
  
  拜最近连串的大事所赐,司徒老板对于瑾慎的请假要求并未多说什么。请完假,她打车去医院。
  途中,接到个电话。
  奶奶竟然在家中滑倒,父亲和继母都不在,瑾慎打了120后让出租车师傅转向。最后和120急救车同时赶到。送到就近的医院检查后确诊为膝盖骨粉碎性骨折,医生建议手术,但是考虑到老人家的年纪,手术麻醉存在一定风险。签下同意书之后,祖孙俩涕泪相对,一路交握的双手最终被手术室的大门阻隔。
  
  医院幽长的走道似是一眼望不到头,望着眼前惨白无色的大理石地面瑾慎有些颓然的蹲坐下去。不善言辞的苏父拍了拍女儿,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的,别担心。”
  父女两人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坐下,一齐望向门上手术中的字样。
  这么多年了,苏父对于这个女儿一直是心存愧疚的。在这样的时刻,苏父那句横亘在心头许久的话就这样冒了出来,“那个时候,我和你妈妈离婚,你有没有恨过我?”
  “没有!”对于父母的失败婚姻,瑾慎从来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所谓的眼不见为净就是如此,因为没有太大的期待,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伤感。
  
  高考前,左浩还特意骑车载她去古运河边,让她喊出心里淤积的话。
  彼时夕阳斜下,天际霞云满布。她站在高高的堤坝上,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半晌,终于仰头爆出怒吼:“为什么高一下半学期段考会有两个并列十九的?”
  左浩本来估摸她应该是对父母离异发表控诉的,被她这句话吓得差点从堤坝上掉下去。
  
  瑾慎高中阶段成绩平平,班上40多个同学,她一直徘徊在二十名以外。只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段考,成绩进入了二十。
  按照惯例,班级前二十名同学是上红名榜的。悲剧的是那一次竟然有两个同学成绩一致,并列成为了十九名,生生把第二十名的她挤出了红名榜。
  这成了她后来两年内心最大的痛,虽然想过要一雪前耻,但是智力有限,那成绩再也没进过班级前二十。
  
  苏父扶了扶眼镜,有些伤感的望向女儿,“瑾慎,你能抱爸爸一下吗?”
  瑾慎看了看自己的父亲,伸手轻轻揽住他,“爸爸!”
  不能奢求每个为人父母者都能无师自通,对于给与自己生命的两个人,瑾慎选择感恩。
  
  被瑾慎一抱,苏父激动得眼泛泪光。一边掩饰的掉头轻咳,一边转而关心起女婿家的情况:“我听说,那个裴局长家里出了些事……”
  非同小可意外的事,虽然媒体因为裴正和徐许天的影响并未大肆报道,但是架不住坊间相熟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一路传到了奶奶耳朵里,老人家才会有些心急上火的出门时绊倒。
  想到年迈的奶奶,瑾慎眼眶微红。
  老人家宠了自己一辈子,少时总会抱着她念叨:我们家瑾慎出嫁之后,奶奶就能放心了。
  结果到她嫁了,奶奶还是要为自己的事操心进而身体受创。
  
  还没来得及回答,左浩来电,瑾慎只听到他说了一句,“瑾慎,非同情况恶化。”
  此时,刚进手术室的医生又出现,对着苏父摇了摇头。
  她惶急的站了起来,手机滑落到医院冷硬的大理石地面,像是无声慢镜头一般摔散了架。苏父在说着什么,瑾慎一个字都听不见,天地开始旋转。
  失去意识前,她感慨:这一次,自己终于得偿夙愿的晕倒了。
  
  不知睡了多久,瑾慎在浓浓的消毒药水味道中醒来。原本模糊的声音终于清晰的传入耳膜,“对,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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