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吟

这一刻，他们终于兵戎相见。
    “皇兄，好久不见。”城楼之上凤月痕淡笑而立。
    “月痕，你不亲自出来相迎么？”城楼之下一国之君战袍微扬。
    “皇兄这等架势，臣弟可不敢上前。”凤月痕微微一顿，“皇兄，这天下本就不该是你的，何不就这样放手，以免城中百姓的战乱之苦。”
    凤炎微微敛目，淡淡的说道：“月痕，你我虽非嫡亲的兄弟，可是这些年来，朕自认对你不薄，也从未想过你会危及到朕，你又何苦走到这一步。”
    “皇兄是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当我被独自一人抛弃到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我想不通这是因为什么，皇位我不想要，江山我不想要，连同慕容竹月我也不想要，可是他们却偏偏为了你狠心的抛弃了我，虎毒不食子，我却被自己最亲的人抛弃了。皇兄，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凤月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却完全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似乎他说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月痕，你太敏感了，也太在乎父皇和母后对你的看法了，当初你跟竹月开玩笑，就因为父皇的一个无意间的眼神就否认了，这样的你自然是要让父皇考虑到今后你会不会走偏的……”
    “皇兄到现在还认为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么！”城楼之上冷冷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凤炎淡然的看着自己年轻的兄弟，深深皱眉，听见他扬声说道：“尚将军，君，身不正，无大统之资，务必生擒。”
    “是，末将领命！”尚德拿过军旗，转身走下城楼。“传朕军令，月王爷凤月痕公然造反，谋权篡位，给朕拿下！”
    “是！”
    这时城门大开，两军间顿时剑拔弩张。
    将军尚德策马上前，先前部队直冲皇帝凤炎而来，一时间如洪决堤。凤炎则由左翼部队护送一路向后，右翼部队上前迎敌。尚德善战却性急，突击部队一时间捞不到皇帝，对方右翼丰实直攻不下，却时打时退，似乎没有什么气势。尚德一咬牙，一鼓作气长驱直入，眼看凤炎就在眼前目所能及的地方。
    忽然间，风卷沙场，一名年轻小将，蒙面奔至眼前，长枪直指对方扬声道：“将军还请顾及妻女，不要做傻事。”
    尚德横刀在胸前，凝目挑眉：“哪里来的娃娃，休要在本将军面前狂妄，老夫今日一定要活捉皇帝！”
    “当今天子是天命所归，你这样是以下犯上，是谋反！你当真不怕祸及妻儿？”小将怒目横眉，语气里却透露着几分心痛。
    尚德略微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沙场之上，兵戎相见，哪有心思管那些有的没的。只见他转瞬间扬起大刀，策马喊道：“少说废话，吃老夫一刀！”
    那年轻小将握紧长枪，勒紧了缰绳，侧身了就闪了过去，回头喊道：“将军不思悔改，别怪女儿不孝！”一语震惊了再次砍来的尚德：“什……么……”微微闪神,身侧扬枪而来的身影，一个横扫，尚德便应声落马，枪锋寒光闪闪的落在他的喉间。
    尚德稳住身形，狼狈的捂着自己刚才因着地而受伤的左肩，抬头看向马上英姿飒爽的少年将领，果真是自己的小女儿——尚灵！
    “灵儿……你！”尚德只觉得胸中一股气憋着，不上不下的实在是难受。
    尚灵翻身下马，身边那些凤月痕的人马看见主将落马，早已纷纷逃散不知去向。尚灵收了压在自己爹爹喉间的枪锋，身边立马有人上前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爹爹不要怪女儿，天子正道，天下太平之时公然举兵造反，别说成与不成，就这罪名也不是我们尚家世世代代可以消受得了的！”尚灵义愤填膺的看着往日一字一句教自己精忠报国的爹，一时间心中郁结难耐。
    “灵儿，想不到爹亲自教你的一刀一枪，如今你却用在了对付你爹身上……”尚德深深一叹，抬眼喝道，“凤炎是巫族之子，本就没有资格坐皇位，月王爷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老夫是护卫皇家血统啊……”
    尚灵扬身上前，幽幽说道：“这些请爹去跟皇上说吧，娘也在等你，撤兵！”
    凤月痕坐在清忠宫内，身边的宫人早已退出门外，大家心里都清楚，城墙之下，两军已然开战，这皇城之内也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婵姬悄然进来，此时一身武者劲装，刚刚从外面回来，前线的消息，情况不妙。
    “主子。”
    凤月痕微微摆手：“这时候倒客套了，有什么就说吧。”
    “尚将军被俘虏了。”女子微微俯首，话语间有几分沉重。
    “哦！”微微的扬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凤月痕依旧负手而立，他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不是心急想要得到皇位，而是心急想要知道答案。
    “我得到消息，让尚德落马的人正是他的小女儿尚灵。”婵姬冷冷的说。
    “我就想知道，皇兄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他转身淡淡的说道，“这么说尚夫人也在他那儿？”
    “是。”
    凤月痕忽然轻轻一笑，凝视着眼前素颜的女子，认真的问道：“婵儿，你说我们会赢吗？”
    婵姬微微一震，胸口一下子觉得很难受，良久才艰难的说道：“主子，要不要飞鸽传书……”
    “不用了……”唇角微微上扬，这场战争的胜负并不重要，他不想让别人染指凤家的土地，不管是以何种原因，何种方式。
    “可是主子！”
    “本王说了不用，你知道的，我与颜尚合作是情势所趋，只是为了把他逼到这一步，你放心，就算他打进皇宫我也会赢。”
    婵姬低首不语，听见男子吩咐道：“找人去告诉太后吧，回头告诉我情况。”
    “是。”女子转身要走，又听到身后的声音说道：“去救尚德出来，仗还没有打完。”
    婵姬微微皱眉，还是应道：“是。”
    那日，养和殿内的太后听到来人送来的消息之所轻轻一叹，而清忠宫里的月痕也只是为这一叹而深深皱眉。
    入夜，一袭黑衣罩体，黑纱蒙面，女子独自一人进了凤炎城外的大营。
    “什么人！”士兵横枪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静默不语，只是伸手从袖中取出了一只玉蝉，众人皆知，当年第一宠妃婵姬进宫的时候，皇帝特意打造了一只玉蝉相送。士兵连忙收了手中的长枪，俯首让路。
    女子长驱直入，主将帐前灯火通明，里面却一片寂静。
    “什么人！”依旧是被人在帐前拦下，只是这时女子并没有沉默，而是扬声骄横的说道：“大胆，本宫的路你们也敢挡！”
    帐内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凤炎一把掀起帐帘，焦急的眼神落在了女子的心里。灯火打在女子妖娆的脸上，那声“爱妃”还没有说得出口，女子就一把扑在了他怀里，哽咽了起来：“皇上，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凤炎深深一叹：“朕也是。”侧身把她让进了帐内。
    一股熟悉的龙涎迎面而来，婵姬浅浅一笑，脱去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袭红衣尽显风情万种。
    “皇上，你可知道，你不在日子臣妾吃了多少哭，臣妾……呜呜……”说着又往凤炎的怀里钻。
    “朕知道，可是爱妃是怎么逃出来的？”
    “臣妾听说皇上已经来到城外了，就再也不能等了，好在和翠帮忙，臣妾才侥幸逃了出来……”说着又潸然泪下。
    凤炎轻抚她的背脊，安慰道：“辛苦爱妃了……”
    “皇上……”怀中的人儿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