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吟

养和殿。
    “是。”坚定的回答让莫蓝不可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月痕凄然一笑，上前搂住她，轻声的说：“我想通了，我不争了，争来争去伤害的都是我的亲人，而且我不想连你都失去。”
    “月痕……”莫蓝突然觉得有些哽咽，她知道眼前的男子一直都是这样脆弱的人。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皇兄他不会放过我的，不会的。”
    “怎么会，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的军队已经包围皇宫，我骗了你拐了你，拿你要挟他，你想想以他的脾气一定会杀了我，他不会原谅我的，不会的……”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一阵悔恨的叹息。
    莫蓝想了想，凤炎那样的脾气确实不是忍气吞声不计前嫌的主儿，心下一阵着急：“不会的，我不会让他杀你，他若要杀你就连我一起杀了。”
    男子抬头看着她，眼里溢满温柔，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有你这句话，我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你不会死的，我去劝他，劝他放过你，我现在就去……”说着就要起身，可是肩头的伤口一阵生疼，男子无奈一笑：“你这样怎么去得了。”
    “我……”莫蓝忽而抬头，“你去告诉他，告诉他我在这里，让他来见我。”
    谁知男子扑哧一笑：“你当真以为他是傻子，你可是应该在北方千里之外的，我现在去告诉他你在这里，他会相信么？”
    “这……”女子一阵皱眉，忽而想到，“不怕，你去找颜尚，他有我的包袱，包袱里是凤炎当初送我的驼绒披风，我们来时我特地去王府取的，你拿去给他看。”
    “蓝儿，你……”
    “快去啊！”莫蓝着急的推了他一把，肩上又是一阵疼，“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凤月痕缓缓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女子，这个曾今说会一直等他的女子，这个会看见他忧伤的女子，这个现在一心为他的女子，轻轻点头说好，缓缓转身：
    蓝，一切都会结束的，如今这般肮脏的我已经被世界抛弃了，我又怎么舍得玷污你的存在。
    养和殿，太后寝殿,此时已经将近午时。
    芳嬷嬷端来茶点，希望太后多少能吃一点，可是太后依旧闭目不语，只是叫她点了很浓很浓的龙涎，浓得几乎有些呛人。
    “太后……”芳嬷嬷不禁低声轻唤，可是闭目的人却只是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怕是已经要到用午膳的时候，太后才开口说话：“芳儿啊……”
    “奴婢在，太后是不是要用膳了？奴婢这就去吩咐。”芳嬷嬷还没等太后开口就准备出去，听见太后说道：“这个不急，你去给哀家把月儿扶来，哀家有话要跟她说。”
    “太后，有什么比身体更要紧的呀。”芳嬷嬷都急的快哭了。
    “去吧，不要再执拗了。”太后说完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开始一段漫长的等待。
    半个时辰前，宫墙之上。
    凤炎得到消息，说月痕要跟他谈谈。凤炎本想直接杀进去的,谁知来人却带着莫蓝的披风。
    凤炎惊愕的看着前来传话的太监，脑子里有千万种想法一闪而过，听见那人低头说道：“王爷说皇上想要的人就在宫里，只要皇上独自一人进宫就让那人与皇上团聚。”
    “在宫里？”闻言凤炎豁然起身，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月痕让颜尚把莫蓝带了回来，要挟他，就像上次一样！
    “她人怎么样！”凤炎急切的一把拽起那人，几乎是用吼的，小太监吓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地回道：“一切安好。”
    “安好……”安好就好，总算知道她是平安的了，凤炎欣慰的想。直到现在，当他想起那日莫蓝奄奄一息的样子都还是会心惊胆战。
    一旁的林清眉头是越皱越深，他之前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探访皇后的情况，希望能悄悄的带回来，一来是让皇上安心，二来也是怕会有这么一天啊……
    “皇上，您去不得，说不定这是圈套，您想啊皇后娘娘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会从千里之外跑进皇宫去。”
    “要是有颜尚就做得到。”凤炎回答的很肯定，林清微微上前说道：“皇上上次就是中了王爷的计谋出宫才让王爷有机可乘，现在就快攻进皇宫了，皇上何不就等分出胜负再……”林清海没有说完，就听见地上还在发抖的小太监说：“回皇上，王爷说午时之前见不到皇上，那位姑娘可就保不准是否完好了……”佛祖保佑，他可是死也不想说这些啊，那人还在心里不断嘀咕。
    “他敢！”
    “皇上稍安勿躁，依奴才看王爷心里也是在乎皇后娘娘的，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只是要逼皇上去。”
    “哼！他能那样利用她，你让朕相信他在乎她？”凤炎说话间转身就取配剑，林清见状暗叫不妙，赶紧上前阻止：“皇上……”
    “不用说了，朕已经决定了！”说完转身出去，吩咐道，“一个都不许跟着，违者杀无赦！”
    “皇……”林清终究满脸哀怨的看着凤炎就这么走了。
    宫墙之外，凤炎独自一人踏马而来，宫门打开鱼贯而出的两列士兵长枪直指马上的凤炎，看样子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凤炎举目望去，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嘴角微扬，声音却很冷：“皇弟，朕按照你的要求出现了，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司徒离扬鞭儿来，驻住了马蹄：“王爷有令，还请皇上跟末将来。”
    “哼，司徒离，朕记得你的官位还是朕给你的，如今你也有脸见朕。”
    “末将只记得，末将的一切都是王爷给的。”说着调转马头，微微侧身说，“请。”
    二人扬鞭而去。
    清忠宫，庭院内，春意渐浓。
    凤月痕依旧是当初的模样站在那里，看着他等待的人焦急的出现，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凤炎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莫蓝人呢，她怎么样了！”月痕缓缓拨开他的手：“皇兄放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她就一定会好好的。”
    “月痕，已经够了，游戏已经结束了。”凤炎提剑而立，“再执着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皇兄……”月痕忽然轻唤一声，“还记得当初我们嬉戏的样子吗，那时候真好，我们还是我们，当年你帮我推秋千的样子我一直都记得，一直……”
    “月痕，既然这样伤心为什么还要做呢，收手吧，朕不会怪你。”
    “皇兄，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当时太美好，现在我才会这么痛。”他微微侧身，看向养和殿的方向，“那里面有两个我最重要的女人，我想要知道，到最后，我是不是依旧被舍弃的那一个。”说完缓缓拔出了随身的佩剑。
    “月痕！”凤炎微微皱眉，握紧了手中的剑，他不想动手。
    “拔剑吧，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动过手，这一次我们认认真真的比一场吧，成王败寇。”说着扬剑出击，凌厉的扫过凤炎的身侧，凤炎侧身躲过，横手握紧了手中的剑，终于拔出了长剑。
    养和殿，太后寝殿。
    芳嬷嬷找了步撵去抬莫蓝，郦妃也在一边跟着，虽说大家都不清楚太后这是要做什么，但也没人多问。莫蓝被送进了寝殿，所有人就都被太后遣了出来。
    “太后。”莫蓝微微行礼，只见太后起身，扶她坐在了软榻上，笑道：“叫姑妈，哀家听着亲。”
    莫蓝有那么一瞬间错愕，讷讷的喊了声“姑妈”，太后侧身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虽然不像以前叫的那么甜了，但姑妈听着还是喜欢。”转眼慈祥的看着她，“哀家知道，哀家的月儿已经不是原来的月儿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她依旧活着，依旧那么爱皇儿……”
    “姑……妈……”莫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底了头不说话。
    “其实在哀家的心里炎儿和痕儿都是哀家的儿子，可是要真的说起来还是最疼爱痕儿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人心还是自私的。”太后微微一叹，“可是谁让皇上心里只有漓妃，所以哀家要留住皇上的心，就只有顺着皇上的意思。”
    “当初当真是姑妈狠心送走了月痕？”莫蓝有些吃惊的问。
    谁知太后微微摇头：“痕儿的心思太过细腻了，总是会因为身边人的一些无意的话语或者举动而多想，这一点先皇和哀家比谁都清楚。炎儿虽然是巫族的孩子，却从小在哀家身边长大，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是哀家生的，最重要的是先皇早就认定了他的位置，所以……”
    “皇位必然是凤炎的。”莫蓝得出结论，却疑惑丛生，“可是他们的感情那么好，你们可以好好的跟他说，不一定要把他送走。”
    “他迟早会知道炎儿的身世，我们都不敢保证他会多想什么，那时先皇一心要送他去封地，可是哀家舍不得，真的舍不得，他还那么小……”太后说到这里，不禁有些哽咽，“可是哀家想，那里虽然冷了些，但至少是自由自在的，他不用愁国家，不用被束缚，也不用在宫廷里勾心斗角，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哀家想，他那样的性子或许平淡才是幸福。”
    “平淡才是幸福……”莫蓝喃喃的重复，自己何尝没有跟他说过，平淡才是幸福，“可是他还是多想了。”
    “是啊，世事难料，到最后反而是哀家当初的决定把他们兄弟二人推到了这一步。”
    “姑妈，你不要伤心，月痕已经答应我收手了，他已经想通了。”莫蓝有些欣慰的说，谁知太后惊讶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已经动手了！”
    “什么！”莫蓝激动的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