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咫尺相依

【银的背影，单方面追随】
    自从银把小舞从树林里背回来之后，乱菊的心里有了隐隐的不安。
    市丸银的笑容还是那样的坦然，朝仓舞的活泼还是那样的朝气，只是隐约间，乱菊总是会看到微微皱着眉头思考的银，一直看着远方天空淡淡微笑的小舞。
    有什么在改变着他们。
    乱菊茫然着，她不知道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朝夕之间，家人的羁绊却像是越来越淡薄，让她无法适应。
    时间在流魂街上总是过得很快，一年的时间又跑了过去，冬天再度降临。
    大雪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夜晚，半梦半醒间，乱菊缩了缩身体，觉得格外冰冷。
    微微睁开眼睛，她感到细微的寒风从门口吹向发丝，顿时一惊坐了起来。
    小舞就在身旁安睡，嘴角微微挑着，睡的很甜，而她的身旁应该是银……
    空无一人？！
    乱菊瞪大了眼睛，睡意全无，猛的看向大门，虚掩的门板外，大雪纷飞，零碎的雪花顺着缝隙吹进了屋子，而榻榻米边，市丸银的鞋子毫无踪影。
    银呢？他去了哪里？不……这样寒冷的夜晚，他可能去哪里呢？
    慌乱之下，乱菊随手抓起放在一旁的小外套穿上木屐开门追了出去，甚至没有顾及到仍在熟睡的朝仓舞。
    不顾冰冷的大雪，也不管这样贸然跑出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乱菊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银找回来！
    为什么银会离开呢？
    为什么银要出走呢？
    不是说好了会一直在一起吗？
    不是说好了，一定会保护她吗……
    “银——！”再也忍不住由心底衍生的恐惧，乱菊踩着凌乱的步伐四处奔跑，呼唤，漫无目的的在雪地里寻找着。
    她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否会被冻僵，在黑夜的雪地里，追寻着那唯一的银白。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中，她高兴地快要哭出来，却拼命压抑着那股想要迸发的感情，努力用最寻常的口吻朝他说话。
    “银？你去哪里了啊？到处都找不到你……”再次加快脚步接近了他，乱菊才看清楚盖在市丸银身上的宽大衣服，分明就是黑色的和服，不禁诧异的脱口而出，“这不是死神的衣服吗，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个……”
    “我决定了，我要成为死神。”
    “哎……？”分明是熟悉的语调，但是原本纤细轻佻的声线中却透出前所未有的谨慎，不论是内容还是音调，都让乱菊猛然呆住了。
    银说……他要成为死神？
    乱菊当然知道，他、小舞甚至自己都拥有成为死神的必备条件，但是默契让他们从来不曾讨论过这个话题，即使是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谁也没有因为吃不饱饭而选择成为死神。
    死神当然是一个很好的前途，但是成为死神，就意味着要离开流魂街，离开她们，离开这个家。
    银……现在是要离开她们吗……
    这句话压在心口，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成为死神，改变这种命运……”市丸银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平稳的述说着自己的决心，“让乱菊不必总是这样哭泣……小舞也不会……”
    接下来的话，乱菊像是听不到了，她的眼中只有市丸银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银色的发，他的侧脸，还有……
    脸上的血迹。
    银，终究还是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孤独的脚印在地面延伸到远方，她却连追赶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乱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家里。
    失去了市丸银的屋子，还可以继续叫做家吗……？
    “乱菊……”
    朝仓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是乱菊的头垂的低低的，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舞……”要怎么对她说，银走了，又要怎么对她解释，自己无法挽留下银。
    “……银，他走了吗？”朝仓舞的手抚摸着乱菊颤抖的发丝，捧起她的脸颊，执意看着她的眼睛。
    点了点头，乱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很清楚，如果开口了，倾泻而出的，就只剩下哭泣。
    “这样啊……”朝仓舞叹了口气，视线扫向门外的大雪，顿了顿话语，然后笑了起来，“呐，乱菊……我们也成为死神吧。”
    “……什么……？”没料到她竟然会这样说，乱菊的心猛的一跳，不解的看向笑的很愉悦的朝仓舞，“你说……什么……？”
    为什么小舞可以笑着说出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像是毫不在乎市丸银的去留，为什么……
    她可以轻易的，说出这样的提议。
    “成为死神，然后去追上他好不好？”偏了偏头，朝仓舞的笑容逐渐平缓，抿了抿唇，一字一顿的问道，“还是说……”
    “你想被他丢下吗，乱菊……”
    “不，不是这样的！”急切的否定着，乱菊拼命摇头，但是对她的提议还是稍有惧意，“那、那我们……”
    “我们成为死神吧乱菊，然后……”朝仓舞看着雪花渐渐变缓，月色从云层中露出，照凉了那一地银白。
    “去追逐他的脚步，就好了……”
    只要这样，就好了。
    市丸银离开了那个家。
    有小舞，有乱菊，可以单纯的笑，可以温暖的笑，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闹，那个最安心的地方。
    从家来到流魂街一区，市丸银走了很多天，然后静静的等待着真央灵术学院招生入学的那一天，再也没有见到小舞和乱菊。
    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好孤单。
    市丸银开始想念家，想念小舞，想念乱菊。
    但即使想到睡不着觉，担心着她们的生活，他还是没有改变决定，折返回去。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春暖花开，真央学院终于开始招收新的学员了，随着拥挤的人群进入校内，市丸银突然如释重负，不经意的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跟随着人群来到入学考试的会场，他终于回过神来，没辙的低头笑了。
    明明就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小舞和乱菊，是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想要成为死神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出了测试室，拿到了入学合格单的市丸银，心中留下的却不是欣慰，而是少许的失望。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一个人……
    “笨蛋柿子银！”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从后方响了起来，以至于市丸银有着几秒的呆滞，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不可能的，小舞的声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呃？！”屁股被人猛的拍了一巴掌，市丸银差点捂着后臀跳起来，猛的回头惊讶的看着立在眼前的人影，眯眯眼险些裂开缝隙，“你……？！”
    银灰色的短发，金色的披肩发，小舞怒极反笑，乱菊两眼微红，两个女生正用完全相反的表情紧紧盯着他，市丸银头一次有了震惊的感觉，甚至无法开口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两个会出现在这里？！
    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他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等一下！这里可是通过测试的休息区，她们出在这里难道是……
    市丸银最初的惊讶兴奋很快被心虚和担忧所取代，他退了一步，收敛了笑容，眯起眼睛慎重的看着她们两个沉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像是不愿意看到她们一样，这样的表情让乱菊顿时失望彻骨，咬着下唇偏头看向地面，对他的质问视若无睹。
    而朝仓舞可没那么容易被他给唬住，叉腰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人，“你这个混蛋竟然自己跑了不管我们，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就饿死了！还有，我跟乱菊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才来到这里的，你问都不问还一副质问的态度，算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想养家，就不要留下我们两个啊混蛋！”
    “呃……哎？？”市丸银的慎重变成了疑惑，继而恐慌了起来，耳边传来了窃窃私语，目光四下里扫了两眼，僵住了笑容。
    这是什么说法？为什么她的话让他有一种偷情的男人离家出走抛妻弃子的感觉？还有周围那些鄙视的眼神算是什么啊！他明明跟她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啊！
    “你们能来到这里，就说明还是没问题嘛，”尽量稳住心神，不要被周围新生的指责给打断思维，市丸银的表情可谓完美无瑕，如果忽略那绷得紧紧的声音的话。
    “是啊，我们没问题，所以以后要怎么样，也跟你无关了！”朝仓舞气鼓鼓的朝他扮了个鬼脸，头也不回的拉着尚有留恋的乱菊转身就走，不再给他言语的机会。
    “……啊……真是的……”揉了揉头发，市丸银显得很苦恼，一向笑嘻嘻的表情差点被她毁之殆尽，可见他的功力还是不够啊。
    一直留在流魂街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带着乱菊来真央呢……真是太任性了……
    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女生的背影，他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对眼前的变化倒是很快适应，之前的惊愕仿佛一场镜花水月，消失不见。
    虽然他早就想过小舞会和乱菊追上来，但是这样的重逢画面倒是始料不及，这下子整个新生恐怕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了，小舞的报复永远这么有特点。
    然而他更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毕竟别人如何看他，向来就不是市丸银会放在心上的，他比较在意的，是小舞和乱菊的问题。
    乱菊倒是好说话，问题就出在小舞身上。
    来到真央，市丸银的确想让人瞩目，可不是用这种负心汉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让她们两个太过被人关注。
    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糟了。
    现在看来，让市丸银挠头的就只剩下一件事。
    如何让朝仓舞消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