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散空愁暮

第10章


却也是第一次,知道阎摩与生俱来的智慧手段,他就像是黑色的宝石,一点一点,被这个位子磨出原有的光华。
  白隐坐在幕后,轻饮慢酌一壶佳酿。垂下的竹帘挡住他的身影,最前面是阎摩高坐朝堂之上的背影,冷静,沉稳如山。
  以前长老殿拥有的财产,足够招募组建强大的军队,也有足够的吸引力让有才之人纷至沓来,但是,这还不够,白隐仿佛丝毫不关心朝堂上的争执,只专心于自己杯中之酒。这还不够,一旦大势初定,就会有人觊觎,说来可笑,在位之人觉得疲累,下位之人却汲汲营营想爬的更高。
  退朝之后,阎摩直接去了虚页殿,白隐早已先行回来了,此时身边却多了两个活蹦乱跳的总角孩童。两个孩子看见阎摩进来,都高兴的扑过来,一口一个爹亲。
  爹,爹亲?阎摩一时僵住,看白隐,他正事不关己的吹杯中茶水。两个孩子的热情得不到回应,都手足无措的扭头看白隐,这时候白隐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招两个孩子过去。
  “这是,谁家的孩子?”阎摩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们的。”
  阎摩一口气没顺好,呛住了。白隐笑着过去给他拍拍背,道:“这两个孩子是我这次出去找到的,我急着赶回来,所以托人送他们过来,也是今天才到。怎么样,很是可爱吧?”
  阎摩点点头,两个孩子不懂那一套繁琐的规矩,反而显得自然纯真,白隐也调教的好,两个孩子一会儿抱着他就叫爹亲,一会儿又拉着白隐叫爹爹。
  爹亲,爹爹……阎摩品味着这两个词,心中是难以言喻的幸福,像温泉缓缓流经心头,软软的漂浮在空中的感觉。白隐见他整个人呆在那儿,一巴掌招呼到他脑门上,阎摩顿时清醒过来。
  “他们跟我一样,而且难能可贵还是双胞兄弟,我此次去冰裂湖心取寒玉琉草,没想到渺无人烟的地方,他们竟然生长在此,还以湖边芝草为食。我想你在偌大的皇城内大概会寂寞,就找两个孩子回来陪你,如何,感动我这一番心意吧?”
  最后一句,是专门说给阎摩听的。阎摩心中一动,拉过白隐抱在自己怀里。“你是爹爹,我是爹亲,从此以后我们便像普通的一家人那样,一起活下去,可好?”
  白隐颇为无奈,说了这么多他压根儿没听,不过像一家人那样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啊,白隐眉梢眼角染上笑意,倚靠在阎摩身上,轻声答应:“好啊。不过他们现在是什么都不懂,等以后长大了看你如何解释你这一家人。”
  晚上,在两个孩子睡着之后,白隐第一次走出虚页殿,穿过重重守卫森严的关卡,长驱直入阎摩寝宫,如入无人之境。皇帝偶尔留宿国师之处可以视作在祈福聆听神谕,但长久如此难免招人非议,所以阎摩自然还是会回自己的寝宫。
  即使是轻手轻脚的靠近阎摩床边,在被一把拉进被褥的时候白隐才猛然想起阎摩原来的身份,顿时懊恼不已。
  “我想听你说话,说给我听。”白隐抱着阎摩的腰,指尖流连在阎摩紧实的腰线上,痒痒的感觉像是猫爪挠过,阎摩赶紧抓住他的手阻止他再一步煽风点火。
  白隐偶尔会很温顺的像家养的猫一样,这种情况少见的跟他会笑一样,阎摩将白隐困在自己怀里,盖好薄被,低语道:“想听什么?”
  “随便。”
  白隐的头枕在阎摩的手臂上,在一片黑暗中,阎摩顺着白隐一丝一缕柔软的发,像是闲谈,“我的名字是你给的,那两个孩子,也该由你起个名字吧。”
  名字啊,白隐略略想了想,道:“阎摩,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那天我翻阅佛经,阎摩是神明,守护人最后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适合你……”
  “随便抄了两个字给我么?”
  “你……”白隐抚额叹气,阎摩最近是越来越,怎么说,不像是以前那个不苟言笑的人了,他会生气,会笑,偶尔会很温柔,更多的时候很霸气,甚至是霸道。白隐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但不可否认他越来越依赖阎摩的强势。就像现在,就这样被他抱着,即使只是说着话,也觉得安心无比。
  于是,最后的讨论结果就是:云衡,霁月。而若是要冠上姓的话,则是冠上阎摩的姓,两个尚在睡梦中的孩子,就这样被给与了一个名字,同样也是赋予了新的开始。
  “他们以后就秘密的养在我这儿,不能向外透露他们的存在。”
  “好。”阎摩明白白隐的用意,身怀异能的孩子对外面来说是绝对的宝贝,保密能保得他们一时的安全。“那今日你垂帘,可又听出了什么?”
  白隐转过身去,摸索着阎摩的脸颊,轻吻上去,“我是你的国师,你不能做的事情,我就替你暗地里做,黎照是我们一手创建,不能让别人心怀不轨是不是?”
  这些日子,白隐总带给他太多惊喜,阎摩无言,语言的表达不适合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翻身而上,压住身下的人。
  
  几日之后,据传皇帝突来兴致想要打猎,恰逢上巳,满朝文武浩浩荡荡的出发,阎摩在浩荡的护卫拥护下,骑云雷踏尘而去。
  一早出发,经一上午的围猎,午时暂作休整。正午阳光正好,穿透丛林洒落下来,临时搭建的帐篷以阎摩的王帐为中心辐散开去,卫兵在周围巡逻,各人都在帐篷内休息。
  阎摩在帐内饮酒,突然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传来野兽咆哮的声音,离王帐很近,接着是兵戈相接的声音,有人叫着护驾,掺杂着惊惶呼救的声音,嘈杂无比。
  阎摩按住腰间长剑,疾步走出帐篷,护卫长上前劝说他回去,被阎摩一声厉喝,赶忙退下。守卫的兵士有人受了伤,一个金色的影子快速掠过,阎摩没看清楚,但是看去像是一头猎豹。
  阎摩抽出长剑,悄然跟了上去,身后护驾的兵士也听命跟在后面。绕过一顶帐篷,一头金色的猎豹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阎摩挥手,让身后的弓箭手准备,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迅速拉弓上弦,只等一声令下。
  猎豹爪下按着一个晕倒的士兵,阎摩不想误伤性命,取来弓箭,拉开弓弦对准猎豹。然而眼神稍一移动,瞥见豹身下的士兵,阎摩惊的几乎拉不住弦。穿着士兵衣服的白隐闭着眼,毫无意识。阎摩的手在轻颤,但在深吸一口气之后,镇定下来。弓弦拉到满月一般,箭尖直指猎豹的脑袋。
  就在箭矢呼啸而出的一瞬间,猎豹也同时纵身跃开,窜入旁边一顶帐篷。一箭破空,落空之后钉入旁边木架,入木三分。众人冲进帐篷擒下猎豹,阎摩来不及理会帐篷之内的情形,几乎是冲到白隐身边,揽起白隐无力的身子,慌乱的叫着白隐的名字。
  “我没事。”白隐的眼睛仍然闭着,声音也听不出来丝毫痛楚,阎摩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有士兵过来报告,随行的吴大人被猎豹所伤,已经……
  阎摩抱起白隐回王帐,又回头吩咐:“加强戒备,保护各位随行的大人,另外准备回宫。让御医拿些伤药来。”
  众人虽然对皇帝如此关心一个士兵有些疑惑,但现在处理善后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也不再多关心这件小事,就当是皇帝体恤下属。
  一入王帐,四周无人,白隐立刻精神满满的从阎摩怀里跳下来,自顾找着位子坐下。
  “你吓到我了。”阎摩坐在旁边,神色冷峻。
  “哟,你这是小媳妇在抱怨吗?”白隐优雅的饮下一杯酒,颇为调侃的回答。
  阎摩按住白隐的手,注视着他百无聊赖的脸,又无奈的叹气,放开手,替白隐再续一杯酒,“那只豹子是你弄来的?”
  白隐挑眉,否认道:“不是,那确实是个意外。虽然我是在找个机会,但那个豹子来得正是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猎豹连伤数人,吴德吴大人只是运气比较差而已,这下没人敢说什么了,你可要快刀斩乱麻啊。”
  吴德,早先跟随阎摩的人,深得信任,到最后仍免不了拥兵自重,结党营私。白隐上过一次朝堂,对他印象颇为深刻,嚣张跋扈,言语之间毫无对帝王的敬意。
  “那豹子不伤你?”
  “许是,它也看上我了呢?”白隐脱下头盔,好整以暇的看阎摩的反应。但阎摩那张冰山容颜硬是没一点反应,白隐彻底放弃了和他说笑的心。
  “算了算了,不跟你开玩笑。等回宫再说吧,我累了,站岗警戒真不是我该干的事。”
  阎摩守着白隐,看着他睡着,一直到有人拿伤药过来,不想有人吵着白隐,阎摩挥手让御医退出去。帐中无人,阎摩坐在白隐旁边,自斟自饮,回想刚刚的一幕。他从未见识过白隐真正的能力,这一次也只是牛刀小试,操纵地脉,控制龙气,他究竟还能做到哪一步?
  阎摩只觉得即使白隐在他身边,也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步想做什么,但他做的一切又确确实实是为了他,阎摩无奈的苦笑,果然是他太急躁想抓住白隐的心,才会有这种感觉吗?
  
  转眼夏至,虚页殿外的一片湖中开满了白莲,正是暑气蒸人的时候,但虚页殿地处偏僻,又有周围参天古木挡着,也不觉得有多热。
  白隐冬日畏冷,到夏天又怕热,阎摩早已差人送来了冰块,放在殿内各个角落。两个孩子趴在白隐脚下的小桌子上完成父亲大人留下的任务,白隐乐得悠闲敲着棋子等阎摩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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