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焰剑话

借助天苏新制的蛊虫，帝军成功将崇花道教徒尽数剿灭。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胜利，却不知有多少教徒乔装改扮，混同于芸芸南郡百姓中而得以逃脱。
    高堂镜因此并没有罢休，将矛头指向了成千上万的南郡百姓，二十年前的一幕再度上演，千万人的命运重又悬于一线……
    历尽千山万水，此刻，诸葛荒终于完成了他此行前来南郡最初的目的，救出了无辜受累的逍遥村村民。当村民们被从囚屋里解救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望着诸葛荒涕泪悲泣，俯首叩拜。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诸葛荒连忙扶起大家，擦干叔叔婶婶脸上的热泪，“大家回到村里重建家园，像从前一样过日子！”
    胖婶感激涕零，抓着诸葛荒的手道：“好孩子，婶儿就知道你会有出息，以后当了大侠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帮亲戚邻居，要常回来看我们呀！”
    诸葛荒笑道：“胖婶儿，您就放心吧！等南郡的事告终，我马上就回去！我在逍遥村长大，逍遥村永远都是我的家，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醒叔、九姨等等从小看着诸葛荒长大的村民，一个连一个来与他话别。终于送到了南郡与央国的边界，诸葛荒不得不与他们说再见。
    望着亲友们在自己面前转身而去，诸葛荒的眼里微微湿润了。
    小桔恋恋不舍地抱着他，话别道：“阿荒哥，我们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这二十年来你都没有出过村子，我之前还常常笑你，现在你出来见了世面，有没有感觉还是村里的生活最好？”
    诸葛荒安慰着她，连连点头。
    “记得回来呀，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做很多很多好吃的，让你挨家挨户吃上一个月好不好？”小桔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诸葛荒笑道：“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小桔眯眼甜甜一笑，将视线转到上官红身上，冲诸葛荒挑挑眉梢道：“嘿嘿，到时候别忘了把你娘子带回来给大家瞧瞧哦！”
    诸葛荒一愣，上官红则有些窘迫地扭过头去。
    村民们挥手作别，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诸葛荒望着大家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调转脚步重新面向南方的天空。夕阳似血，在他心头激起一丝怅惘。亲人们走了，而他还不知要在这片土地上经历怎样的考验……
    背靠山崖，眼前便是茫茫无边的南海，白浪滔天，撞击峭壁发出隆隆的巨响。
    夕阳下，海天一色，赤如火烧。
    “你刚刚交给小桔的是什么？”回忆起临行前上官红塞给小桔一包东西，诸葛荒好奇问道。
    上官红道：“是你不想听到的，我不打算告诉你，免得自讨没趣。”
    诸葛荒笑道：“让我想想，是我不喜欢的东西？”
    上官红转过身，背对诸葛荒而去。
    诸葛荒追上去，道：“你叫他们不得已时拿来防身，我又怎会不喜欢？”
    上官红忽的顿足，转头看向他，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他猜出了那是□□，也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用毒是因为觉得这样解决问题很方便，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用就是了。”上官红垂眉喃喃道。
    “你这是肯听我的话了。”诸葛荒狡猾一笑，“那是不是可以叫做什么唱什么随了？”
    上官红蓦地一惊，抬头看他，脸色顿时一片绯红，咬着嘴唇道：“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只是在想，有朝一日能牵着我的娘子，回村里吃那一个月的白食。”
    上官红抿嘴笑道：“你这块朽木也能娶得到娘子吗？我不信。”
    ……
    严格封锁了南郡通往央国的所有出入口，高堂镜在下令屠杀全体南郡百姓之前，找到了带着欧阳青的骨灰正要返回央国的清都三杰。
    “如今你们还想置身事外那已然不可能了。”高堂镜道，“二十年前你们就曾为此事争论不休，后来终于劝得镇帝罢手，可结果却是带来这二十年后的流火之灾。未免重蹈覆辙，镇帝下令屠灭南郡全体百姓，你们是去是留必须要表明一个态度。”
    听他言语中已经显露威胁之意，诸葛鹏凝眉道：“若不赞成该当如何？”
    高堂镜负手冷笑道：“有违圣意，当按抗旨不遵处置。”
    “那就是要我们必须参与屠杀了？”
    “杀人总比被别人杀来得好，不是么？”
    上官雁忽然发话：“我们三人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带小青回清都山安葬，南郡的事已经与我们无关！”
    高堂镜闻之一怔，从前在清都盟中代表主战派的上官雁，曾坚持灭掉南郡百姓以绝后患，为何如今却扭转态度，不问世事了呢。
    连诸葛鹏、公孙澈也很意外，三双眼睛定定看着他。
    高堂镜忽而轻蔑一笑，“当年的清都四杰何等威风，如今怎生当起了缩头乌龟？”
    上官雁怒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兄弟躺在这里！”他捧着欧阳青的骨灰盒，手有些颤抖，“我只想带他回家……”
    高堂镜冷眉道：“你是选择了逃避，不支持屠杀，也不反对。然而不选择本身也是种选择，你已然选择了不奉行镇帝的旨意，按律当斩！”
    “既然如此，倒不如随顺心意做个选择。”诸葛鹏道，“老大，小青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上官雁皱眉看着他，抓着骨灰盒的手指越扣越紧。
    “他会像二十年前一样，为了保护南郡百姓跟帝军拼命。”诸葛鹏坚定地认为。
    上官雁沉声，缓缓道：“他会的……二十年来，他一点都没变……从前我最不屑于他的慈悲……”
    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清都盟盟主，可以剑法不是最好，资质不是最佳，但定要有副慈悲心肠……”前任盟主上官玄如是说。
    他终于恍然，为何当年，身为盟主的父亲不肯将盟主之位传给他。因为四大弟子之中，只有欧阳青才是真正的心地纯善，最为父亲所看重。而他一身暴厉之气，一定令父亲倍感心寒吧……
    “如果我像小青那样行事，是否能担得起一个好掌门，一个好儿子？”想着，眼中黯然一扫而过，上官雁抬起头，目光已是坚不可摧。
    “人心所向，剑心所向。清都盟的剑不会滥杀无辜！”上官雁决然喝道。
    诸葛鹏眼中明亮起来，持剑与上官雁并肩而立，共同维护起清都盟的剑道。
    公孙澈却望着二人，脸色闪出微微的变化，心中仿佛另有盘算。
    而后，上官雁、诸葛鹏、公孙澈三人杀出了帝军军营，一路逃离，沿途救助了大部分正遭追杀的南郡百姓，三人决定保护百姓们一同逃出南郡。
    诸葛荒、上官红闻讯而来，提议将百姓暂时隐藏在南海峭壁中的山洞里。清都三杰则离开队伍负责引开敌人，为百姓争取逃离的时机。
    ……
    海上刮起了大风，就算深藏于岸边洞穴也能听到洞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大风震得洞中四壁嗡嗡作响。篝火熹微的光影中，百十来名南郡百姓饥肠辘辘地睡去，只盼着明日一早就能逃出这片炼狱之地。
    诸葛荒见上官红正望着篝火默默出神，不禁问道：“睡不着吗？”
    上官红点头，“担心爹爹他们，三个人如何敌得过数十万帝军……”
    诸葛荒道：“他们不过是为了引开帝军，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之交战，隐藏起来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愿如此……”
    诸葛荒笑道：“睡不着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上官红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双手一合，做了个造型，在篝火映照下，身后的墙壁上立时显出一只狗头，是手影。
    上官红眼前一亮，凑过来仔细瞧着。
    诸葛荒又变换手势做了老鹰和兔子的造型，更是惟妙惟肖。上官红看着心动，便也跟着学做。
    “不对不对，食指要放在这里。”诸葛荒伸手指导道，不经意便触碰到了上官红的指尖。
    二人皆是一怔，对视一眼，都有莫名而温暖的情愫从心底升腾。
    “那个……你摆个兔子，我做老鹰，我们玩老鹰抓兔子。”诸葛荒收回手，转移话题道。
    上官红微微努起嘴，“凭什么我是兔子？我要做老鹰，我抓你！”
    诸葛荒苦笑点头。
    而此时，洞口忽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上官红、诸葛荒登时起身，紧张地护住了身后的百姓。
    只听得洞外传来高堂镜的声音，“诸葛贤侄，上官侄女，我知道你们躲在里面，不用藏了，出来一见吧。”
    上官红奇道：“他怎么找来的？这里如此偏远，难道不小心留下了什么痕迹？”
    诸葛荒摇头，“他们都还没进来就知道我们在里面，事情不简单……”
    二人说着嘱咐洞里百姓，没有他们的召唤切不可出去，于是来到洞口见到了高堂镜。
    身后数百精锐帝军随从，将洞口紧紧包围，高堂镜泰然自若道：“贤侄，贤侄女，你们莫要再做抵抗，只要投降，交出里面的人，我定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上官红道：“你们怎会找来这里？我爹他们呢？”
    高堂镜笑道：“我自是解决了他们才有时间来找你们。”
    “解决？”上官红急道，“他们怎么了？”
    高堂镜道：“抗旨不遵，如今已成为阶下之囚。”
    上官红惊道：“不可能！爹爹他们武艺高强，绝不会落到你手里！”
    高堂镜得意笑道：“全赖你们公孙伯伯临阵倒戈，识时务者为俊杰。”
    诸葛荒、上官红思绪一震，半晌说不出话来。
    “上官雁、诸葛鹏二人死不悔改，明日便会被押往皇城，斩首示众。”高堂镜道。
    上官红急道，“不可以！你不能杀他们！”
    诸葛荒冲高堂镜道：“你想怎样才放人？”
    高堂镜呵呵一笑，“他们无视皇威，放与不放并非我能做主。”
    诸葛荒道：“你可以向镇帝求情，免他们一死。”
    “这倒也不是难事，不过救人要有条件，要看上官贤侄女是否配合。”高堂镜饶有意味地看向上官红。
    上官红一愣，“要我怎样？”
    高堂镜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