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没有爱过

秋天追随着夏天的尾巴缓缓到来。白天的时间明显缩短了。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了。气温也随之下降。
    高二的生活远比高一的时候要紧张得多。
    我和雪儿基本上也没见过几次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竟然可以淡然的就像普通的校友。
    只是，我的人生在认识了余铭铭之后，又有了改观，不知道是不是我本人比较能招霉气还是我天生就是个倒霉蛋儿。为什么这些倒霉的事就像秋天的梅雨季节一样，接踵而来。
    我每天忙得昏天暗地，仔细想起来，也不知道到底都忙了些什么。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上课。我每天两点一线的过着重复过无数遍的生活。
    自从上了高二以后，我们就加了晚自习。5点半放学以后，吃了饭，就得赶紧往学校跑。有很多家比较远的同学都选择了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我家离学校比较近，所以，两点一线的生活多了一点小分岔，这个岔路口就是通往我妈的小饭馆。我并不是因为想节省钱才不在学校里的食堂吃饭，只是因为有一次，我因为懒得走路，就在学校的食堂里解决了。在我将要把碗里的面吃完的时候，我竟然看见汤上面赫然躺着一只我叫不出名字的昆虫。一阵恶心感直往我嗓子眼冒。我捂着嘴跑到垃圾桶，掀开垃圾桶的盖就一阵大吐特吐。我觉得我胃里的酸水都快给吐干净了。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学校吃过东西。那一次深刻的印象已经在我脑海里扎根了。
    今天放学，我照常回家吃饭。走出校门口的时候，看到学校南边围了很多人。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从旁边绕开了。可是好奇心还是驱使我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眼，我从人缝中间看到那个倒在地上的人。顿时我的瞳孔开始放大。我站在那里，使劲的想要看清楚。鬼使神差的，我竟然拨开了人群，朝地上的余铭铭扑了过去。
    “余铭铭！余铭铭！”我朝余铭铭喊道。
    是的，你们猜对了。学校门口，就是有人在打架。而且还是一群人打一个人的群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扑向余铭铭的瞬间，我觉得我疯了。
    我大声的对那些人吼着：“喂你们别打了。”我一边吼叫着，一边使劲推开那些落在余铭铭身上的拳打脚踢。有些人甚至都打到了无辜的我。我的吼叫声仿佛起到了一点作用，那些人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看向我。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过身看着余铭铭，我轻轻的拨开挡在她脸前的乱发，“余铭铭，你起来啊。”谁知道余铭铭却一把把我推来，不耐烦的看向一边，“你来干什么，赶紧走。”我从地上爬起来，爬到她身边，我不死心的想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余铭铭像是要跟我作对似的就是不肯动一下。我无奈，转过身对那些打她的人说：“你们赶紧走，不要再打了，你看你们把她打成什么样子了。”那些人依然看着我，这时有个女生走到我跟前，凶神恶煞的看着我说：“哪来的多管闲事的人，这没有你的事，少管闲事。要不然连你一起打。”我害怕的低下头，看着一身鞋印的余铭铭，不知道从哪来来的勇气，站起来就推了那个女生一把。那个女生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他妈的••••••”还没站稳的女生嘴里骂了一句。这时余铭铭猛地站了起来，一拳头打在了刚刚站稳的那个女生脸上。我吓得尖叫一声。这时那一群人又把余铭铭围了起来。而这时候，我已经被他们阻隔在外了。我上去使劲拽着外围的人。令我觉得可悲的是，参与这场群殴的竟然还有男生。可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我的力量显得那么微弱。我一手拽着一个男生的衣服，一边大叫到：“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你们男生打女孩子算什么啊。快住手。”
    我一个人都没有拽出来。我看着这一场我无能为力的群殴，终于转身跑进了学校。我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
    在路上我碰到了雪儿，慌乱中我没有跟她打招呼，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我隐约看到雪儿惊喜的脸变得僵硬而失落。
    我从学校里喊来了班主任，校长，甚至警卫科的科长。我跑在最前面，感觉我是最大的指挥官，领着一群小喽啰去打群架。
    外面那一群人还没有停下来，我看到余铭铭还在做无力地挣扎。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这么多双拳头啊。我使劲的扒开人群，上去挡在了余铭铭身上。我的眼泪砸在她满是灰尘的身上，瞬间浸湿了无数个小黑点。我的身上也落满了拳打脚踢。可是，我竟然没觉得有多痛。
    这时，警卫科的科长大吼一声：“都住手。”那群人，看见老师校长来了，一窝蜂的全散开了，有几个跑的慢的就被抓住了。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扶起余铭铭，我看着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心里像是被钳子拧紧的铁丝一样紧紧的揪着。余铭铭全身的力量都落在我的身上，我吃力的站稳脚步，突然，余铭铭身上的重量减轻了，我看向另一边，雪儿也看着我。我的眼睛就湿润了。我感动的看着雪儿一眼，觉得那种熟悉的默契又回来了。我吸了吸鼻子，和雪儿一起架着余铭铭往医务室走去。
    余铭铭已经近乎晕眩的状态。我揪心的看着她脸上的伤，不禁想起我那时候被打的情形。我想也不会比她好哪去了吧。这时我才注意到身边的雪儿，雪儿的裙子上沾了不少余铭铭身上的灰尘，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的。我看着她的时候她也正好看着我。我们俩的表情都显得有点不自然。我们都抿着嘴轻轻的微笑了一下。就像是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礼貌的打着招呼。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让雪儿先回去了。因为她的班级是重点培养班。吃了饭还要上晚自习。只是雪儿走的时候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但最终她还是没说什么。
    我没有去吃饭，而是在等待余铭铭醒来。我坐在医务室里，看着床上躺着的余铭铭。这时我才看到她的脸上有着很重的巴掌印。
    我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就像在拍电影。我甚是感叹自己无畏的勇气。可能我这一辈子的勇气加起来，也不足以让我那么奋不顾身的去救一个人吧。
    并不是我跟余铭铭有多大的交情，只是因为，在我心里，她是一个很可怜的人。
    上初中的时候，我和我妈还没有从村子里搬出来。初二那年，余铭铭和几个同村的人一起出去玩，在一个郊外被人*了。跟她一起去的那几个人回来的比较早，对这件事情不是很清楚。当然我们这些外人就更不清楚了。只是这件事情却传遍了整个村子。因为，余铭铭的妈妈报了警。可是最后的结果却不了了之。
    余铭铭那个时候也才是15岁的小女孩。受不了外界的指指点点，最终选择了自杀。她自杀之后被送到医院，抢救及时保住了性命。只是，余铭铭是一个性格非常刚烈的女孩子。自杀没死成就又选择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她母亲发现的比较及时。那天闹得也比较凶。我亲眼看着余铭铭的妈妈站在她家井边，声泪俱下的威胁她，如果她要是敢去死，那她母亲就跳下去陪着她。余铭铭最终选择了亲情。之后她们一家人就搬家了。余铭铭的爷爷是村长。家里还是有些钱的。我和余铭铭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是有一些瓜葛的。
    小的时候，我和林浩闹着玩，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不明所以的余铭铭就把林浩暴打了一顿。我好说歹说她才算松手。余铭铭很小的时候就有男子气概。我们村子有很多小孩子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大姐。那个时候，余铭铭在我心里的形象就是武侠片里的大侠。别的小孩子整天跟在她身后而我却不敢。天生软弱的性格让我不敢接近她。林浩是因为他被余铭铭暴打了一顿，所以也没有跟在她后面。我和林浩在我们那个村子里，至少我们那一块的地方，成了那些小孩的众矢之的。所以我们总是跑到福利院那边去跟那些孤儿玩。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余铭铭。
    突然想到林浩被余铭铭骑在身下打的哀嚎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咳咳••••••”我的回忆被床上的那声轻咳打断了。余铭铭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睛里混沌一片。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我上前扶住她。她面无表情，只是深深的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又疼了。
    她勉强坐了起来，淡淡的看着我，说：“是你把学校里的人喊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打吧。”
    谁知道余铭铭不知道感激，还轻蔑的看了我一眼，说：“现在全校的人都应该知道我被打了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又不好对她发作。我淡淡的说：“好吧，如果下次碰到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了。”我气得往医务室的椅子上一坐，抱着膀子不看她。本来我是想一走了之的。但还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怎么不去上课？”可能余铭铭也觉得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于是又换了语气对我说。我低着头，使劲闭了一下眼，然后说：“我倒是想去上课，可是一会儿你醒了怎么办？”我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我看到余铭铭的表情非常的窘迫。
    我无奈的叹口气，“现在快要下课了，你怎么办？”余铭铭抬起眼看着我，一副不知道我什么意思的表情。“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回家么？”我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余铭铭反常的笑了一下，虽然她的笑牵扯到了她嘴角的伤。她说：“没事，我晚一点回去，他们应该都已经睡了。”
    我没有在说什么，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我站起来朝门口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唉，要不然今天晚上去我家吧。”余铭铭看了我一眼说：“不用了。”我上前扶住她，“好了，你别推辞了，你这样回家你爸爸妈妈一定会问的，你先到我家住一晚，我帮你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伤。反正你家人都认识我，不会说什么的。”余铭铭还要说什么，我打断了她，“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我就领着受伤的余铭铭回了我家。
    我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回来了。我妈看着我们的架势，吓了一跳。她看到余铭铭的时候是又惊吓又惊讶。
    “哎哟，沐倾情，你这是怎么啦。这不是铭铭吗？这是怎么啦？”我妈看我费力的架着余铭铭，赶紧上来帮忙。我们把余铭铭扶到沙发上坐下来，我才算缓了一口气。
    虽然说余铭铭不是特别重，但是我一个人架着她还是很累。我端起茶几上的水壶，到了几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个饱。
    然后我才跟我妈说起来这件事的经过。我也没有顾虑余铭铭的感受，就一股脑的全说出来。顺道还把我的英雄事迹给锦上添花的描述了一番。
    说完这些事，我才想起来我还没有吃饭。我像个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躺，懒懒的问道：“妈，家里有饭么，我们还没吃饭呢！”
    “面条你吃么？”
    “吃，只要是饭，什么都行。”说完我又看了看余铭铭，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后，我给余铭铭家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她奶奶。我当然不能说余铭铭被人打了，要不然我也不用把她带到我家了。我只是说，好久没见余铭铭了，想说说话。以前我在村子里是个特别老实的小孩。我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特别好。乖巧可爱。听话老实。余铭铭的奶奶没有怀疑什么，听到是我，还特别高兴的跟我聊了几句家常。我估计他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从村子里搬出来了。
    挂了电话之后，余铭铭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眼光一样看着我。也不怪她，她一定没有想过，曾经乖巧老实的沐倾情，现在撒起慌来是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晚上，我找了我的衣服给余铭铭换上了，身上倒是没有多少伤，就是大腿上，胳膊上有一些紫青。我给她放了洗澡水，让她好好地泡一泡。可以让这些淤青尽快的散去。
    弄好这一些琐事的时候已经12点了。我把我的床让给了余铭铭。然后我跟我妈挤在了一起。其实我妈的床还是比较宽敞的。
    由于比较累，我几乎是倒床就睡了。
    晚上我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成了一个侠女，披着风衣站在不知道谁家的房顶上，风把我的风衣吹的像一面迎风飘扬的旗子。我站在房顶上狂妄的大笑着。底下的老百姓对我是崇拜有加。那种感觉真的是太美妙啦。只是后来，我笑着笑着就从房顶上掉下来了。
    我揉着酸疼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我龇牙咧嘴的哎哟着。突然听到厨房传出一阵响动。我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来到厨房。余铭铭看见了我，抿着嘴对我笑了一下。虽然很浅的笑容，但是我觉得那应该算是笑吧。
    “你干什么呢？”我看着她在厨房里一阵捣鼓，忍不住问道。
    “刚刚去楼下买了点饭，我把它倒出来，正好你醒了，赶快来吃吧。”她没有抬头，一边把包子油茶什么的往客厅端一边对我说。我也跟着笑了笑，来到客厅。
    这时我才看见，余铭铭穿着我的衣服，胳膊和腿都露出一大截。余铭铭比我高出很多。穿着我的衣服难免小了点。
    “呃•••••你还没洗脸刷牙吧，洗手间还有新的牙刷和毛巾，我拿给你？”我突然觉得我实在没话找话一样，可是那一刻，我就是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以前，我也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倒显得现在这么局促不安。
    她笑着看了看我说：“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淡淡的笑容，我心里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