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公子


杨恪没有上轿,凝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家奴有些等不及了,催促道:“公子,快一些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杨恪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少年帝王厉声问:“究竟是谁让你来的?”
    家奴见状,朝那四个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夫们放下轿子,抽出刀,朝他围过来。他反手一剑,刺穿一人的咽喉,自从踏上高丽的国土,他每一日都在练剑,哪怕浑身是伤,也从不懈怠。
    似乎没人想到他会武,三个轿夫愣了一下,他长剑一舞,又砍翻一个。剩下两人回过神来,与他缠斗,他毕竟习武不久,久了便现出颓势。对方似乎得了不能伤他的命令,每一招都不致命,但依然在他手臂和腿上留下几条伤口,血流如注。他踉跄着后退几步,似乎已经没有了反抗之力。两人围过来,想要将他拖进轿中,走得近了,他忽然抬头,拿着一根拇指粗的竹管,对着二人一吹,浓烈的白烟涌出,灌进两人的鼻息,两人连哼都没能哼一声,便倒地身亡。
    这毒烟,是锦衣卫随身必备之物,陈涧西将所带的三根全都献给了他。
    家奴见势头不对,转身就跑,他一剑刺进他的大腿。家奴痛得大叫,被他死死地捂住嘴,压低声音道:“说,究竟是谁命你来的?若不说,我就削掉你的鼻子!”
    家奴被他凶狠的目光所震慑,吓得双股战战:“是……是领议政朴大人的命令。金大人进宫一天一夜,小人在宫门前等了许久,没等到金大人,反而等到了朴大人这四个家奴,他们说,如果不把公子交给朴大人,金大人就会有性命危险……”
    “没想到你还是个忠仆。”杨恪冷声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杀你,你须戴罪立功,否则……”他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塞进他的嘴里,“这是曦国的剧毒,若没有解药,三日后的正午,你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家奴吓得脸色惨白,杨恪想了想,继续道:“你若真忠于金大人,就更不能把我交出去,我若不在他们手里,金大人或许还能活。我若是落入他们手中,金大人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明白吗?”
    家奴连忙点头。
    “把这四具尸首藏好,去我所住的竹间小筑等候差遣。”
    “是,是。”家奴一迭声答应着。
    杨恪转身冲进妓院,直奔晚清的房间而来。房中依然亮着灯,有丝竹管弦之音。他推开门,浑身是血地冲进去,一把抓住晚清的双肩,厉声问:“她在哪儿?告诉我,她在哪儿?”
    晚清吓得不知所措,杜九重气定神闲,淡淡笑道:“杨公子,你的女人不见了,晚清姑娘怎么会知道?”
    “那些人要抓的人,是她!”
    “公子为何知道?”
    “难道杜先生忘了,昨晚清明假扮晚清,为你弹奏了一曲《破军》?”
    杜九重端起青花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据我所知,刚刚妓院偏门外发生了一场激斗,公子又怎知不是他们所为?”
    “若是他们,昨晚就会将我一同带走。”
    杜九重眼角多了一丝魅人的笑意,将酒一饮而尽,从红木矮几中取出一张帖子:“杨公子,请看看这个。”
    “这是左议政宁海君送来的请柬,请我入他府中弹奏琵琶,被我婉拒了。”晚清整了整衣裳,杜九重接过话来:“素闻宁海君好色如命,又性格浮躁,被晚清所拒,必然不会甘心。我问过妓院守门的小厮,他说曾见一名锦衣大人和一顶小轿从偏门出去,这样想来,劫走清明姑娘的,就是宁海君无疑了。”
    “宁海君……”杨恪念着这个名字,眉头皱起千沟万壑,高丽的王子劫走清明,他要如何去救?
    如果,如果他还是皇帝,这样的事情就绝不会发生。只需要一道圣旨,别说是宁海君,就是高丽王,也得将清明好好地送回来,但如今,他连自己都保全不了。
    他从没像现在这般想要做皇帝。
    “公子不必过于担心。”杜九重劝道,“晚清,为杨公子弹奏一首《普庵咒》,助公子宁神静气。”
    杨恪不耐地挥手:“如今我哪还有心情听曲?”
    “在下虽与清明姑娘只一面之缘,却也知道她并非泛泛之辈。”杜九重从柜子中小心地拿出一只青玉杯,杯身玲珑剔透,隐隐透光。他将杯中注满美酒,捧到杨恪面前,“来、来,杨公子与我一同饮酒听曲,静待清明姑娘回来。”
    杨恪惊疑地望着他,这位九重先生眸中有万千光华,仿佛天地皆在他心中。接过酒杯,与他一同在竹席上坐下,晚清弹奏起《普庵咒》,曲子虽好,但少年帝王却听不进一个音。以前在宫中,他最烦听朝政,只想与后宫美人们一起演奏琵琶曲,纵情声色,今后,他恐怕再也不会有那样的心境了。
    曲子刚弹到第二节,门忽然开了,杨恪抬头,看到清明,高兴得一跃而起,走过去握她的手:“清明,你终于回来了。”
    清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他愣了一下,清明躲避着他的目光,低声说:“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清明姑娘平安归来,当浮一大白。”杜九重笑道,一口喝尽杯中酒,“想必姑娘也不是空手而归吧?”
    清明听他如是说,喜道:“先生已同意助我主了?”
    听到她说“我主”二字,杨恪心中徒然一凉,她在刻意与自己拉远距离。
    “姑娘会错意了,在下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难道先生一点都不关心高丽局势?”
    “高丽政局,与我何干?”杜九重道,“我只顾饮酒听曲,赏月吟诗,哪管外面是乾坤逆转,还是换了人间。”
    清明回来,杨恪的心安了一半,拉着她在竹席上坐了,也不顾她是否愿意,只牵着她的手,笑道:“九重先生有魏晋风骨,令人叹服。既然先生不愿谈天下之事,那今晚我们就只谈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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