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墨者


“啪”,弓弦一弹,九声龙啸,宛如九龙腾空而起,撕破虚空,准确无误地刺进每一只草人的咽喉。
    众人大惊,都看傻了眼。清明得意地扬起脸,阳光为她的面容镀了一层金光,艳若桃李、韶华无限:“这把‘九龙出海弩’射程是普通弩的三倍,可同时发射九根箭,还可调整箭的位置。”
    崔翰还有些不信,疑惑地将弓弩接过,仔细查看。清明继续道:“还没结束。”说罢,击掌两下,长箭轰然爆开,草人烧起,宛如五根火柱。
    王龄惊道:“少夫人,这……”
    “箭簇与箭身之间填了硝石、黑炭,射出前点燃,会在敌军的身体里爆炸。”
    “妙!”王龄赞道,喜形于色,“真是太妙了,我自认博览群书,这样的兵器也闻所未闻啊。请问少夫人,这可是您所创?”
    “不,是我先师所创。”清明不动声色地道,朝杨恪望了一眼,四目交汇,彼此会意,都露出一丝微笑。
    这场战争,原本首阳寨必输无疑,如今‘九龙出海弩’一出,形势骤然逆转。
    胜负难料。
    秋日已深,木芙蓉花发于山中,红萼点点,淡粉色的花瓣宛如少女的脸。清明缓步来到芙蓉树下,抬头望浩瀚的星空,星辰璀璨,北斗七星位于天宫图之北,斗柄末端的那一颗光芒耀眼,几乎可与皓月争辉。
    一只手伸过来,摘下一朵木芙蓉,簪在她的鬓发间:“轰天炮、九龙出海弩,清明,你莫非是墨子他老人家转世么?”
    清明浅笑一声:“听见你这么说,墨子老先生一定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墨家有你这样的门生,也不算辱没了他。”杨恪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夜里天凉,回房吧。”
    “我再观测一下天象。最近天宫图混乱不堪,诡异莫测,不知预示着什么样的未来?”
    杨恪抬头,目光中映出天枢星,只是那颗星黯淡无光:“说到天象,我倒是从涧西那里听到些有趣的事情。”
    “涧西的伤没事吧?”
    “只是小伤而已,并无大碍。”杨恪的目光忽而深邃如幽潭,“他领八百武士奇袭徐耀祖大营时,曾听到些传说,据说在大曦之内流传甚广。”
    “什么传说?”
    “七日之前,一位从天竺来的僧人摩揭陀在京城白马寺讲学,江王笃信佛教,亲自带了百官前去听经。谁知摩揭陀一见到他,就站起身,面朝佛像,以背对他。众人不解其意,江王开口询问,他说,不愿见逆天之人。”
    听到逆天二字,清明颤抖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乱。
    “江王惊恐莫名,质问其究竟是何意。摩揭陀便当着所有听经者的面,说了一席话,四座皆惊,江王大怒,命锦衣卫将其拿下,要问他妖言惑众之罪,并责问其幕后主使。谁知锦衣卫刚一上前,他就在蒲团上坐化了。”
    清明急切地问:“他说了什么?”
    “赤诚帝无帝星庇佑,乃逆天伪君,必遭天谴。真正的帝星天枢在北方,上天为帮助天枢,降下摇光星。当二星同时闪耀,与日月争辉之时,便是赤诚朝破灭之日。”他无法平息心中的激动,握住清明的双肩,“清明,你懂天官历学,告诉我,摩揭陀所说的天枢星,是不是我?摇光星又是谁?”
    清明望着他,郑重地说:“没错,你,就是天枢星。帝星始终跟随着你,从未曾离去。”
    天意,从不曾抛弃你!
    杨恪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拔出腰间所配长剑,以剑指天,高声道:“我杨恪,大曦皇朝第十四任皇帝,在此立下重誓,他日若能重回襄月城,执掌天下,必以皇帝之血酬谢苍天!”说罢,用剑在手心中一划,鲜血涌出,滴落在黄土中,将泥染成近乎纯黑的颜色。
    望着踌躇满志的帝王,清明的眉间浮起一丝愁容。
    天象所示,杨恪身边近期将有大难,伴有血光之灾。
    况且天枢黯淡无光、摇光夺目异常,并非吉兆,是摇光压制了天枢么?
    究竟何时才会二星同耀?
    天意难测,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希望,那颗杨恪的命星——天枢,能够安然无恙。
    她此刻只是低语,“从今日起,你将会重回大曦的历史,这片天下,任你驰骋。”
    石头岭失守,徐耀祖大营被袭,曦军不得已后退五十里。首阳寨上下,除了崔翰之外,都对杨恪刮目相看,每次议论军务,都会请他参与谋划。
    崔翰下令铸剑坊大量制作九龙出海弩,为了让每一把弩都能合格,清明每日都会来坊内监工查看,只带着重汐一人随身保护。
    “清明姑娘,您看这把如何?”一名工匠捧着刚刚打造好的弩,一脸虔诚地问。清明接过来,仔细看过每一个弩槽,又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头:“陈师傅果然厉害,就照着这把做。”
    “是。”陈师傅憨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原本就被熏得漆黑的脸抹得更花,“清明姑娘,您和杨公子真是我们首阳寨的大救星啊。”说着,不由悲从中来,“那些曦军真不是人,我那可怜的女儿,才十三岁啊,我让她跟着她叔下山,谁知竟被那群禽兽拖进军中,至今生死未卜……”
    清明胸膛里蒸腾起怒意,一国之军队,本应保护百姓,而徐耀祖纵容士兵奸淫掳掠,祸害苍生,迟早会受天谴。
    “陈师傅,放心吧,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会找回你的女儿,替她报仇的。”
    陈师傅点了点头,抹去眼泪,转身铸弩,每多做一把,他就能多为女儿出一口恶气。
    从铸剑坊出来,阳光有些刺目,清明抬起头,隔着重重叠叠的梧桐叶仰望苍穹:“乱离人不如太平犬,不知何时大曦才能重归和平。”
    “只有真正心系天下之人,才能为世间带来真正的和平,否则就算天下已定,四海一统,也不会安宁。”
    清明诧异地回头,重汐怀中抱着一把剑,面色冷淡,他一直都这么冷漠,仿佛脸上永远不会有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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