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朱颜

南奴


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个人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被子里暖气蒸腾,他的身体也渐渐转暖,轻轻*起来。
    “文卉,他好像醒了。”清明回头喊道,话音未落,手忽然被他死死攥住:“你……是谁?”他的声音很虚弱,嘴唇乌青,双目无神地望着她,她抽回手:“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倒在我的帐篷前,人事不省。”
    “原来……是姑娘救了我么?”他低低地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清明的心猛地一沉,与文卉互望一眼,不动声色地道:“你看错了,我是男人,救你的是我夫人。”
    “是吗?”道士艰难地笑了一声,“那就多谢贤伉俪了。”说罢,又沉沉地睡过去,留下脸色苍白的二人,静如死水。
    清明自认已经伪装得很仔细、很完美,却被此人一眼识破,他究竟是什么人?
    大雪似乎眷恋上了草原,一连下了半个月,才有了渐渐小下来的迹象。自那一日谈论《墨子》之后,孤涂每日都会召清明入大帐为他念书,他这次攻打月门关,劫掠了不少书回来,一摞摞堆满了几案。
    清明念书之时,会谈及自己的想法,孤涂有时讥讽、有时冷笑,有时与之争辩,只是再也没动过怒。
    将最后一篇念完,清明轻轻合上书:“王子,《战国策》结束了。”
    “很好,退下吧。”
    “是。”清明起身,刚走到门边,却听孤涂王子道:“站住。”
    “王子还有何吩咐?”
    孤涂打量她一阵,脱下自己的大狐裘,朝她扔过来:“草原的冬天比山阳镇冷上十倍,你穿这么单薄怎么行?拿去穿上。”
    清明愣了一下,也不推辞:“谢王子。”
    “听说,你收留了一个道士?”
    “是的。”
    “他叫什么,从哪里来?”
    “他得了风寒,一连病了半个月,还未来得及问。”
    孤涂脸色森冷:“他若能下床了,带他来见我。”
    “是。”
    她走出帐去,门帘翻动,孤涂望着她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清明抱着狐裘,还未到家,就看见几名犬戎男人从自家帐篷出来,上马吆喝而去。她脸色一变,匆匆跑进帐中,里面一片狼藉,文卉跌坐在地上,脸颊青紫,道士正俯身将她扶起,那张苍白俊美的容颜憔悴如斯,却依然掩盖不了绝世的风华。
    他的嘴角,也挂着血丝。
    “又是他们?”清明怒道,“我找他们算账去!”
    “别去。”文卉过来抱住她,“他是右大将之子,位高权重,我们得罪不起啊。”
    孤涂是犬戎左贤王之幼子,成年之后便来统领赫特部,右大将本是犬戎王庭的高官,受大单于所托,跟着他来到此地,可谓权势泼天。
    文卉的容貌虽算不得倾国倾城,也是小家碧玉,更有一种汉人的书卷气,右大将之子休屠自从斗兽场见到她之后,便垂涎于她的美色,先许以重金财帛,文卉不为所动,如此多次,他恼羞成怒,时常来此骚扰。
    “姑娘,小不忍则乱大谋。”道士嘴角有伤,却依然谈笑自若,“就算要教训那狂徒,也须从长计议。”
    清明瞪了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道士会意,笑着拱手:“失礼了,应该是‘恩公’才对。”
    “你的病好了?”
    “托恩公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
    “恩公请问。”
    三人围着炉灶坐下,有阳光透过帐篷照进来,入冬后,这是第一个晴日。
    “你是谁?为何会倒在我家门外?”
    道士笑得戏谑,拿起木柴拨动火堆:“在下景檀之,自小出家为道,随师父游历各国,宣扬道法,师父在西域过世之后,我独自一人在犬戎各部流浪,四海为家。至于为何会倒在恩公门前,想必就是缘分吧。”
    缘分?清明望着他的眸子,眸如春水,笑意盎然,不禁冷笑:“那还真是孽缘呐。”
    景檀之哈哈大笑:“恩公真会开玩笑。”
    清明神色一凛:“你如何知道我是女人?”
    景檀之盯着她的脸,笑容暧昧,看了半晌,清明正要动怒,他却笑道:“恩公面若桃李、唇似朱玉,肤若凝雪,活脱脱的美人,贫道又怎会看不出呢?”
    清明忽然不怒了,讥笑不止:“景道长,这些话,不是出家人该说的吧?”
    “不过开个玩笑,恩公不必当真。贫道游走九州四海,能活到今天,靠的正是测字相面的本事,恩公是女子面相,贫道一眼便知悉了。”
    文卉点了点头:“这倒是常情。”
    测字相面?清明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既然道长精通玄易之术,何不为我相相面?”
    “恩公的面相贫道不敢多言,只有四个字。”景檀之身子朝她倾了一倾,眸中的春水漾起涟漪,深不可测,“贵不可言。”
    “那她呢?”
    景檀之望了文卉一眼,笑盈盈道:“贵不可言。”
    清明嗤笑:“道长就凭这四个字走遍天下么?”
    景檀之不置可否,对文卉道:“姑娘,你这几日对贫道照料有加,贫道愿为你测一字,作为报答。”
    思酌片刻,文卉拿起一根木棍,沾了炉灰,在地上写出一个“夫”字。
    “姑娘,您可是在思念真正的夫君?”
    两人都是一惊。
    景檀之拿过木棍,在字上轻点:“这个‘夫’字,像是一个人带着木枷,你的夫君如今应是身陷囹圄,不过性命无忧。再仔细看,这个字又像一个人腰中插着一柄宝剑,你的夫君将来必定会靠着这柄宝剑闯出一片新天,出将入相,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他说了这许多,文卉只听进去‘性命无忧’四字,惊喜非常:“这么说,羿哥哥他还活着。”
    景檀之点头。
    “太好了,多谢道长。”自从离开山阳镇,她无一日不以泪洗面。有时候,她会对着雪夜默默地想,也许眼泪流尽了,便是她去见羿哥哥的时候吧。
    原来,羿哥哥还活在世上,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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