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93章


    他没有精致的五官,却棱角分明。
    忽的忆起那日花园,草叶花飞,他与夫人亦是这般纠缠的神情。
    连忙退了出去,关掩殿门,机警的站在了殿外。
    严萧望着女子纤瘦的背影,水纱薄透,一身冷烟色水纱勾勒玲珑纤细的身量,只是这身影消瘦,纤弱得似不能禁风。
    “夫人,听说近来精神大是不好。”严萧低缓的道:“听说是过分忧虑,心郁难去所致,夫人还要……”
    “你也这样认为吗?”云落倏的转过身来,艳美绝尘的绝色容颜,凄艳的落下泪来:“你也认为我疯了,不相信我说的,是不是?”
    严萧连忙道:“不!只是阳天……”
    “阳天,为什么你们全都相信阳天,不相信我!”盈盈粉泪,若断线的珍珠,颗颗晶莹,仿佛凝了一室的焰芒,只是那光晕幽幽,滴落在水纱裙裳上,落得人无端心碎。
    “云落……”竟是不能禁的一句,深黑瞳眸如是夜流转的星辉,暗淡无华、却冷冷欲诉。
    云落咬紧嘴唇,纤柔的身子因着隐忍的哭泣而微微颤抖,有如夜色中无端坠落的白蘋,寒香如雪、清洁如玉,孤冷如月。
    严萧眉峰紧拧,仿似拧断了心肠般:“我不会令人伤害你,有我在,无论是神是鬼,是人是妖,我……都不许!”
     
正文 更深夜重影重重3
     飘零的泪水,似倾尽了这些日积聚的委屈,湿了脸颊,亦湿了心!
    严萧不知怎样挪动了沉重的步伐,他的每一步,都在逾越心的屏障,漫漫火光,高烛摇曳,纱幔映透烛色曼妙,暗红颜色,一抹淡淡流金,洒映在光洁的青砖上,晕染了女子迤逦委婉的裙边,紧闭的窗门,月色淡泊,女子如蝶翼一般墨色的眼睫,挂满晶莹雨珠。
    水眸映着摇映的冷红颜色,眼前男子,纠结的眉,压抑的眼神,无不令她更感到心中剧痛。
    “你……相信我吗?”一声哽咽如诉,男子深黑眼眸凝重幽沉,却轻轻点了点头。
    颤抖的唇,终究有了些许生动,莹润的红唇,流光似水,女子终是放开手中纱幔,盈盈独立的身姿,静若无风的水纱衣裙,是她独具的清艳风情,清而不淡、艳而不妖,她一笑,倾人心神、动人心魄。
    严萧胸中涌动,终究闭目,将她绝色容颜敛尽在眼眸中。
    指尖传来冰凉温度,纤腻的柔指,与生满轻茧的手握住,终是十指交缠,严萧只是闭着眼,耳中却传来一声柔弱,飘零在心:“谢谢……”
    夜轻寒,高烛有尽,这一夜,终于可以沉沉睡去!
    严萧整夜坐在云落床边,直到夜已尽,晨光微露,才悄悄离开。之后几夜,云落睡得甚是安稳,将窗开着一条缝隙,亦不会再半夜惊醒。
    刘浚又是彻夜忙于政务,云落一身淡极的杏黄色薄衫,羽扇轻摇,一台灯烛燃着轻炎焰火,难得将一整碗安神汤喝了下去,容颜亦愈见红润了。
    叶桑喜道:“夫人近几日的精神可好呢。”
    云落回眸望她,一双漾水星眸流光婉转:“嗯,是啊,感觉整个人也清爽了。”
    说着,缓缓起身,松一松暖懒的腰背,杏黄薄衫轻缓垂下,柔质的料子,被拂进殿中的微风一拂,荡起轻轻涟漪。
    云落走至床边,散下只系了一根绸绿色丝带的发丝,柔腻指尖滑过墨黑长发,如纯白夜莲幽幽开在碧潭深谷,本便绝色的倾国容颜,风韵更浓。
    叶桑不禁欢喜,云落终是恢复了原有的精神:“夫人,近来睡得也是好呢,夜里都不曾起身。”
    云落长发甩开,唇际凝着一丝浅淡笑意:“因为我知道,有人会守护我。”
    言毕,和衣上床,万缕柔丝铺展在锦祥荷花纹被上,如流淌泼墨的水瀑,静若湖面无波。
    锦纱帐暖,云落却眼睫微扇,夏夜习习暖风沁人,却是如此悠长的夜,他……是否如那时一般,站立在殿门外花树丛中,月影疏离下。
    想着,便不觉幽幽睡去,心上只有安宁而已。
    叶桑望着,眉间却有微微叹息,望着窗缝漏进淡泊月芒,守护?是谁守护在合欢殿外?是谁能叫日夜不可安睡的女子,睡得这般香甜。
    正欲转身出门,却有一阵幽香袭来,叶桑转头看去,朦胧之间,但见窗缝儿飘进缕缕轻薄的烟,脚下一软,瘫倒在青石地上。
    这夜真真悠慢,云落睡得昏沉沉的,撑起身来,只觉腰背酸软,似又是前些天的情形:“叶桑。”
    轻声一唤,屋中却无人答话,云落侧眸一望,大惊失色:“来人,快来人。”
    闻言,殿外连忙跑进几名宫女,跪倒在地:“夫人。”
    云落亦走下锦床,杏黄色丝衫因着清晨凉凉的风,而有些许飘动:“快请阳御医。”
    一名宫女扶好叶桑,另一名宫女则急急奔出殿去,云落忙唤道:“也请严大人速速过来。”
    心间泛起层层波澜,才是几日平静,便又出了这样离奇事情,令宫女将叶桑扶在床上,凉风一吹,叶桑似微有所觉,眉心凝动,缓缓张开眼来:“夫人……”
    映出云落焦急面容,随而惊道:“夫人,这是……”
    额头昏沉疼痛,更见自己躺在云落的锦床之上,忙欲起身,云落却一把扶住,郑重道:“躺好,呆会儿叫阳先生为你诊脉。”
    叶桑摇头道:“我没事的夫人。”
    “躺好。”云落强令叶桑躺下,此时,殿外踱进一名男子,晨光微露,男子眉间却仍旧一抹淡愁,云落转首而望,吩咐道:“都下去吧。”
    仅有的几名宫女内侍低身退去,云落望着严萧,目光中一点清亮,随即淹没在沉沉端庄中:“严大人,你说,你不许任何人伤害我,是吗?”
    清冷的声音,透露些微虚弱的质询,严萧望望床榻上揉着额头的女子,只淡淡一笑:“夫人多虑了。”
    眼神一紧,对望眸光,一丝浅淡用意,云落秀眉一凝,心中大抵有数,心领神会,隔墙有耳不仅仅在月影迷离之时,光天化日之下,亦可以听得分明。
    遂转身坐在床沿上,状似凄婉道:“你们都是不信我的,对不对?”
    “夫人……”叶桑似有话说,云落忙以目光迫使她躺好,纤手着力,按在她巧丽肩头,叶桑一怔,便是懂得了:“叶桑记不清,只记得头昏极了,许是近来睡得少,转身猛了。”
    说着,殿门轻响,阳天一身飘逸走进殿来,脸上挂着惯常慵懒的笑,云落却似焦急的站起身,急声道:“阳先生,先是云落,再是叶桑,难道你们还是不相信我吗?”
    阳天望她一眼,笑道:“娘娘别急,待阳天细细看来。”
    三指搭上叶桑皓腕,修眉紧拧,严萧走上一步,深黑眸子如清晨未褪尽的夜色:“如何?”
    目光眼神严峻,再望一眼云落,虽是故作焦急的字字句句,神情间却是淡定的,阳天心思何其细敏,如何看不出这二人的红脸白亮、一唱一和?
    于是道:“夫人且放心,叶桑姑娘只是劳累过度了,这些天一直是叶桑姑娘日夜照料您,想是歇歇便没事了。”
    “不,不可能的。”云落佯怒,随而缓缓坐下身去,声音沉缓下不少:“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不成?”
    疲惫的撑住额头,挥手道:“你们,下去吧,叫我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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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天眼神一转,道:“夫人要不要臣替您把把脉?”
    “出去。”云落厉声道:“不都说是我过于焦虑了吗?我要睡一下,你们都出去。”
    严萧与阳天眼神一对,扶着缓缓下床的叶桑,退出殿去。
    云落余光扫见殿门处袍袂微卷,唇角一丝凝痕,纤指隐在墨发额鬓间,紧紧攥住!
    夜风涤荡,窗影斑斑,这夜,风似是特别大,树影摇乱在窗阁上,枯叶飘落,便飞作极轻小的黑点。
    云落倚靠在锦床边,寐意微微,时而垂下头去,肩际斜着的发丝,便柔柔垂落,倏然一阵风急,惊醒睡梦,云落猛地睁眼,墨色美睫,如同凝了深夜凉冷的阴风,窗扇大敞,风凉簌簌,狂摇的树影间,一人白衣魅影乍现夜色,撕开沉夜幽幽寂静。
    云落该要大声喊叫,许久,但见凉风吹散魅影披散的黑发,云落亦是端坐在床沿边,一动没动,唇边似有冷冷笑纹。
    白影身形一动,凌乱发丝微微飘浮,惨白衣袂翩翩,却觉颈上一阵冰寒,凉入骨髓。
    倏然转身,但见一男子唇际含笑,俊眸如夜,一柄长剑映着月华生寒。
    “莫做声。”男子声音低缓,魅影果然噤住声音,随着男子身形缓缓移动。
    这才发觉,今晚的合欢殿来往之人似少了许多,不,是根本没有!
    将白衣魅影推进殿中,男子回身带上殿门,魅影连忙匍匐在地,连连叩首:“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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