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天下

第92章


    舒适的温软感觉,如同坠在软软云端,云落缓缓睁眼,正见一双流情俊眸凝视着自己:“陛下……”
    刘浚眉峰弯笑,温柔道:“怎么就睡在窗边呢?有身子的人,还这般不在意。”
    云落一笑,却突感喉间酸涩,一阵酸潮涌上胸中,推开刘浚,弯身作呕,墨长青丝散落,本便纤瘦的身子愈见消弱。
    刘浚忙扶稳她,叶桑递上水来,喂云落喝下,云落却只润了润嘴唇,便饮不下了,轻轻摆手,秀眉微蹙。
    刘浚道:“这次是怎么回事?快,再去传阳天来。”
    云落却摇首:“不,不必了,陛下,妾想睡一会。”
    绝色容颜苍白如纸,刘浚扶她躺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朕在边儿上看着你。”
    云落点头,眼睫已沉重得支撑不起。
    幽夜深深,八月夜里,和风轻暖拂入窗阁,袅袅青烟熏起合欢殿一脉柔和。
    睡得不是时候,醒来亦是无定的,胸口时常憋闷,令人不得安睡。
    云落幽幽睁开眼来,合欢殿中,残烛昏暗,夜重更深,缓缓支撑起身体,脑中昏沉沉的,玉手撑住昏重的头,忽而一阵风拂过,单薄衣衫簌簌,不禁一个寒战。
    云落举首,明明八月天里,如何来这一阵阴风?
    月光稀薄,星亦无色,云落暗暗苦笑,是否心境倦怠了,便看什么皆是了然无味的?
    正欲转首,深浓夜色中,却突有一忽白影飘过窗阁,极迅速的一闪,再眨眼时,已然不见!
    云落身子一颤,抓紧身边锦被,惊凝着窗外突如千万人手、曳曳生姿的纷乱树影,夜色无边,树影凌乱的打在殿内光洁的地面上,云落深深吸一口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稍稍平静了心,正欲和衣躺下,一阵隐隐幽香缓缓入鼻,淡淡的熏草味道,犹如雨后新绿,令人心神清爽,精神似一下子好起来,睡意全无。
    月影正好,辗转一阵,女子终是缓缓起身,一身水红流纱丝衣,被风拂起微微涟漪,缓步走至窗阁,那味道愈发浓烈。
    幽幽的、飘袅的、清舒的……
    水眸迷蒙,月色渐渐成影,消融在浓浓黑夜中……
    “夫人,夫人。”是叶桑焦急的声音,云落只觉被上寒凉,一滴冰清水露划过唇际,云落幽幽醒来,只见自己置身合欢殿水榭阁边青玉的地面上,水雾拢在静静湖面,有些微寒气。
    云落大惊,只觉身骨剧痛,不禁问:“我怎会在这儿?”
    叶桑心急的望着云落,几欲掉下泪来:“夫人,可吓死奴婢了,还好找到您了,您是不是晚上又睡不安了?都怪奴婢,都怪奴婢,本是要给夫人值夜的,却不知不觉睡得沉了,也没人叫醒,夫人您可吓死奴婢了。”
    叶桑一口气说尽了心里担虑,云落缓缓起身,依旧水红色丝衣浮荡,绵长青丝随之微动,碧叶清水,水榭台阁,美人红妆墨发,素容淡妆,真是清晨中难得的别致风景。
    只是云落心中暗暗惊悚,她清晰记得自己睡意被一阵幽香斩断,随而便在窗前赏月,然后便没了意识。
    心底悚然一惊,蓦的想起幽香之前,似还恍惚看到了一道白影。
    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叶桑见了,更加慌乱:“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云落却只是不语,背上丝丝生寒,疾步向合欢殿而去,但见窗阁依旧如昨,半开着的,树影依然似叶,摇曳生姿。
    只是,那窗边似突有几分诡异令她心生胆寒:“叶桑,去,传阳先生来。”
    叶桑刚欲去,云落却突地拉住她:“不,你不要去,叫别人去,你在这里陪我,一步也不要离开。”
    叶桑于是唤了别人进来,去传了阳天,望着云落纤瘦的身子微微发颤,心中亦是揪紧的,毕竟昨夜不知发生了什么,云落竟然睡在了水榭边,那样寒凉的地方,然若夫人与孩子有什么问题,真是不可想象。
     
正文 更深夜重影重重2
     阳天为云落把脉,脉象稍有异动,却是寒凉所致,云落如藕段一般的手腕,触及亦是凉冷的,阳天凝眉道:“夫人,脉象来看,您只是受了寒,并无其他症状,至于您所言有毒异香……恕阳天学浅,不能诊出。”
    云落秀眸盈光,急道:“真的,我真的闻到一阵异香后,才没了意识,之前……”
    说来,心中生寒,不禁双手抱紧身子:“之前还看到一个白影,鬼魅一样,就一下子,便不见了。”
    心底抽的一痛,抓住阳天衣襟:“是子巾,是子巾,她来找我报仇的,她来找我报仇。”
    阳天忙向四周一望,好在只有叶桑,忙道:“夫人您别紧张,该是您最近心绪不宁所致的幻影,臣为您开一道食补安神的汤,您按时喝了。”
    云落紧紧闭目,周身颤抖,阳天望着,眉间凝满忧虑,正见刘浚悄声迈进殿来,赶忙迎上两步,示意刘浚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浚会意,与阳天避在殿门口:“朕是怕她睡下了,便没叫通报,怎么样?杨夫人可有何问题吗?”
    阳天恭声道:“回陛下,夫人脉象正常,只是心情很是紧张,这也是很多孕妇常有的忧虑感觉,只是夫人反应未免太过强烈了,竟说她看见了鬼魅。”
    刘浚凝眉道:“鬼魅?哪里来的鬼魅?”
    阳天道:“许是娘娘一生未曾伤害过别人,只是前段时间,因着自己病重,而累死了皇后侍女子巾,一直耿耿于怀吧?”
    刘浚望向殿内,只见云落蜷缩在床边,身影愈见纤瘦,不禁心疼道:“那该如何?”
    阳天摇摇头:“为今之计也只有开些安神的补汤,望能有效。”
    刘浚点头:“劳烦了,只要娘娘能顺利生产,朕定会好好赏你。”
    阳天一笑,却并不在意。
    之后几日,云落皆是不得安睡,饮食也越发不能进,几次与刘浚述说,刘浚却只说她想得太多,抚慰她睡下,他不相信她,不相信她看到的,与阳天一般,不相信!
    心烦至极,扬手拂去桌上所有,杯盘落地,声声刺心。
    叶桑跑进殿来,忙低身拾了,云落却伏在桌案上,隐隐抽泣。
    他们都不相信,都不相信!
    叶桑小心道:“夫人,歇息吧,云疆寇边,陛下今晚忙于部署,怕不会来了。”
    云落微微苦笑,是啊,他近来越发忙碌了,蝗灾过后,又是云疆寇边。
    “叶桑,将窗子关好。”说着走向床边,几日不曾好睡,身子愈见虚浮了:“你便在床边不要离开。”
    叶桑点头,见女子幽幽闭上双眼,足倾人心的绝色容颜,苍白亦不能掩她半分风华。
    这夜,云落亦是常常惊醒,不曾好睡。
    次日晚,刘浚忙着布兵遣将,直至清晨,第三日,命韩安国屯兵渔阳,整夜做最后部署……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日日夜夜的等和期盼,云落似从没有这般思念过他,她多希望他能在她的身边,陪她度过这最是难熬的日夜,可是……他不能!
    他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之主!
    “叶桑,陛下今晚还在忙吗?”云落已虚弱得眸色无光,叶桑小心道:“是啊夫人,陛下下午来时,夫人正睡着,后有急奏,又匆匆去了。这个时候了,该是不来了吧?”
    云落轻轻一叹,起身,合欢殿轻纱帘幔随风浮动,却是扰乱人心的轻浮。
    云落揪紧胭脂色纱幔,目色凝在窗阁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不成?真是因为自己内心焦虑不成吗?
    可是,那夜的感觉那般分明、那般真实、那般令人毛骨悚然!
    叶桑见云落立在漆柱边,眼神空洞,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夫人,陛下怕夫人有事,便叫严校尉再回合欢殿来,日夜巡守。”
    叶桑声音轻轻:“陛下说,这样他才能放下心。”
    严萧!叶桑后面的言语,她已不能听清。
    恍如一束阳光突地刺进心中,云落一双水眸竟不禁盈盈欲泪,她不曾想,这样的时候,听到严萧的名字,心内竟会有如此涌动般的安宁。
    便仿佛一朵浪花,终归于江海,一片孤叶,终化身成泥。
    虽仍是站着没动,手心却已渗出丝丝凉汗:“叶桑,去传严大人来。”
    叶桑迟疑:“夫人,如今夜深,恐怕……”
    “去!”云落口气坚决,叶桑忙转身而去。
    胭脂色水纱,犹如心间层层叠叠的涟澜,起伏不定的波纹。
    殿门发出微点动静,随而便是低缓而深沉的声音:“参见杨夫人。”
    手中纱幔愈攥愈紧,道:“叶桑,你先下去。”
    叶桑望一眼严萧,高俊而挺俊的男人,高柱红焰、映着他略带愁楚的脸。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