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

第二十六章 寄爷的行踪


    满鸟鸟一路走,一路讨好地向我们介绍土家女儿会那些一般人根本听不到的轶闻趣事。
    据说在女儿会伊始时期,因为女人的地位十分低下,长年受到男人的打骂,因而产生了许多哀怨情愫,女儿会产生之后,许多大姑娘小媳妇在对现实不满婚姻无奈的情况下,做出非常大胆的选择,借每年7月12日回娘家过月半之机相约与自己的情人见面,衍生出一种“回娘家”、会情人的特定文化现象。7月12这天,有情之人或在女儿会上,互诉衷肠,或到林边溪旁秘密幽会,以慰相思之情。在大山顶,每逢5月初3或7月初9,情人可以无拘无束在一起做生意、吃饭、睡觉。山上密林里、苞谷地里,讲究的搭个棚,不讲究的可以随地发生性行为。久而久之,此举似被社会默认,进而成习,女儿会便成为旷男怨女幽会偷情的日子。据史志载:“土司地处万山之中,凡耕作出入,男女同行,无拘亲疏,道途相遇,不分男女,以歌为奸淫之媒,虽亲夫当前,无所畏避。”便是其真实写照。
    女儿会这天,父母对女儿、丈夫对妻子是比较放宽的,可以公开与旧情人接触。父母这天借故走亲戚过“月半”去了,专门不在家,让女儿的情人来约见。姑娘有意说:“你莫来,我爹妈不在家。”男子听出话中有话,意思是父母都走人家去了,可以来。进得屋来,男子与女子打情骂悄,女子这天一般不系裤带。女子就说:“你莫贱(打闹、拉扯之意),我裤腰带都没系。”男子心领神会,于是与女子“亲热”起来。
    应该说,在号称“一脚踏三省,鸡鸣四县闻”的女儿会发源地,这样的传说并不是空隙来风。但是,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有闲心听满鸟鸟这满脑壳都是粪渣渣的背时伙计绘声绘色讲这些呢?
    所以,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光扯这些搓么子嗦?我们赶紧找寄爷才是正经,莫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要有本事,等正式的女儿会开始,你来这里讨个婆娘回去。”
    覃瓶儿也显得极不耐烦,满鸟鸟说的我们也大致听了一些,先前那导游妹娃儿早就蜻蜓点水说了一些,哪还需要他来介绍?“对了,你怎么戴这么丑的一个面具呢?”
    满鸟鸟未及答话,我没好气地说:“他本来就长得丑,戴上这么一个鬼脸壳壳,丑丑得俊,跟负负得正一样的道理。”
    满鸟鸟哪里听不出我的“日绝”之意,但是他的脸皮偏生就厚得根本不理会我的打击,反而显得很骄傲似的说:“这你们又不懂了吧?这是我跟一个跳傩堂戏的老汉要的,一般人可没这个福气。”
    覃瓶儿果然上当,好奇地问:“什么是傩堂戏?”
    我极度不耐烦,迅速说道:“就是祭祀传说中的土家祖先神傩神而跳的舞!”覃瓶儿见我不耐烦,哦了一声不再继续问下去。
    “对了,我想起来了!”满鸟鸟忽然停住脚步。
    我和覃瓶儿吓了一跳,也停下脚步,“啥事?”
    “你们刚才是不是提到一个高鼻梁外国老头?”
    我气得几乎想跳起来,赶情覃瓶儿先前说了那么多满鸟鸟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满鸟鸟见我又要发飙,赶紧说:“我现在想起来了,先前我在外面看傩堂戏表演的时候,确实发生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我和覃瓶儿齐声说道。
    “其实也算不上怪事,当时我找那个老头要了一个傩戏面具后,无意听见有两个妹娃儿在摆悄悄话,说么子有个怪老头因为鼻子太高,找人要一个傩戏面具却戴不进去,哈哈笑死我了之类的话,我当时还在想,鼻子大有么子用,那个玩意儿大还差不多!你们说,那两个妹娃儿说的怪老头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嗯?这么说那伙外国人还真来梭布垭了?我急忙问鸟鸟:“他们那一伙人应该不止高鼻梁老头吧,你看见其它人没?”
    “我哪里见过,我也中从那个妹娃儿的话音对照你们所说的内容作的猜想,是不是那伙人还说不清楚呢,你要知道,我们本地人鼻子大得戴不上傩戏面具的人还真不多。”
    我最恨这种模棱两可的猜测,想要狠骂满鸟鸟几句却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内容。正在茫然之际,花儿这伙计不晓得从哪个地方钻出来了,看见满鸟鸟,不由自主地吡吡牙作了个恶狠狠的神态。但是它的心思显然不是在找满鸟鸟替我出气这个情况上面,而是急慌慌地扯着我的裤腿朝石林深处拉。
    我心里一咯噔,难道寄爷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里,我哪还有心思跟满鸟鸟胡扯下去,丢下覃瓶儿和满鸟鸟,跟着花儿心急火燎朝石林深处跑去。
    我先前听导游妹娃儿说过,这梭布垭石林呈一个大葫芦形,“葫芦”的出口就是清江大峡谷的入口,花儿一个劲儿带我朝石林深处钻,难道寄爷居然丢下我们先去大峡谷了?他那么有本事的人,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吧?
    想是这样想,脚步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一路跟着花儿疯跑。跑了差不多一支烟的时间,终于到了石林的尽头,一道雄奇瑰丽的峡谷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说实话,我虽是土生土长的硒都人,对眼前这个与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有得一比的清江大峡谷,却从来没有亲自来参观过,对它的雄、奇、险、美也只是从各种渠道多少了解一些。这没办法,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情况在很多场合都会出现,住在山里的人专程去看那由山而成的沟壑,还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但是事实上,当我真正站在清江大峡谷的边上,我还是被眼前的景致惊得目瞪口呆。
    我不知道清江大峡谷是不是因为地震形成的,但是我可以想像得到,这样鬼斧神工的地方一定上帝之手的杰作。本来,硒都崇山峻岭,地势高低不平,但清江大峡谷却像被谁用锋利的斧头在崇山之间劈出来的,而且看上去根本不是只劈了一斧头,切口清晰可见……我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句子来形容,如果将它缩小好多倍,这峡谷的样子就像某手用斧头在楼板上一斧一斧劈出的一道弯弯曲曲的壕沟。既然是劈出的壕沟,肯定有许多劈得不利索的地方,而清江大峡谷那些散落的、造型奇特却又十分险峻的怪石就是由于这样的原理形成的。峡谷中白云缭绕,水声轰鸣——要知道,这还仅仅是清江大峡谷最入口的一段。那水声来源显然是土家族的母亲河——清江恣意奔腾桀骜不驯的结果。
    最奇特的是,梭布垭石林那葫芦状的出口外面就是一道飞瀑,如果站在远处一观,就好像张果老的酒葫芦倾倒了,醇厚清香的酒液正滚滚流入被斧头劈出来的壕沟!
    满鸟鸟和覃瓶儿赶上我,见我呆呆站着不动,连花儿连拉直拉我的裤腿也一无所觉,感觉很奇怪。满鸟鸟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或者以为我看见寄爷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急忙拉着我的胳膊急赤白脸地问:“鹰鹰,啷格的啷格的?看见安哥了?在哪在哪?”
    我如陶醉中醒来,这才感觉花儿几乎要把我的裤腿扯破。我苦着脸说:“没看见寄爷!”
    “没看见?没看见你发个么波依呆呢?害得我以为你丢魂了!”满鸟鸟不满地说。
    “看,那里有几个撑船的,我们去问问他有没看见安叔!”覃瓶儿见我并无异样,眼睛一瞄,看见有几个穿着橘黄救身衣的艄公,大声嚷嚷说。
    那几个艄公中其中一个好像知道我们心思似的,扯着嗓子吼道:“快来快来,快来体验神州第一漂的刺激,价格公道,技术高操,保证你既安全又刺激哩!”
    我晃眼一瞄,见到一块硕大的木牌子上面煽情地写着几个大字:神州第一漂——清江闯滩。而我家花儿正站在那块牌子下朝我嘶声狂吠。
    我见花儿的神情有异,脑子一懔,难道寄爷居然去闯滩了?我当然知道寄爷肯定不像满鸟鸟这样乍乍呼呼,见着好玩的东西什么都不顾,他这么匆匆离我们而去肯定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了,那么,这不寻常的事又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就是那伙外国人?
    覃瓶儿已经跑到牌子边向一个长得壮壮实实的艄公打听起来,“大哥,你看见一个长着花白胡子,四十几岁的人来过这里吗?”
    艄公的眼神被覃瓶儿的话音惊醒,一脸不好意思,抠着后脑勺说:“你等我想想哈,对了,那人是不是穿得古里古怪,腰上还挂着一把怪刀和一支叮当作响的家什?”
    覃瓶儿愕然,我急忙问满鸟鸟:“难道寄爷又把他那一身行头穿上了?”
    满鸟鸟也愕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啊,穿得像个正常人,他那身行头还放在包里的哩!”
    我心里又一咯噔,蹿到艄公旁边形容了寄爷的相貌,艄公很肯定地说:“没错,确实有这样一个男的坐杨老二的橡皮艇闯滩去了,而且看上去好像在追么子人,很急的样子,连催真催杨老二划快点,是不?老二!”另外一个艄公远远的答应一声,证实站在面前的稍公所说非虚。
    “追人?对了,大哥,你还看见一伙外国人吗?”我赶紧继续打听,想要证实我心中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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