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第201章


毕竟刚才的情境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不是那个神山之主,白殊缡也许当真就要香消玉陨,而圣骑士铁定陪葬。
“你们俩回去吧,这儿有我一个就够了!”突然,藻兼开口说话,他声音轻渺,眼神幽暗,看不出什么异样情绪。
然则阿拉贡和奥弗雷德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发现了隐藏在藻兼平静表相下的那簇火苗,也许一暴涨,就要焚尽天地。
0奇0阿拉贡犹豫了一会,他毕竟不像藻兼此时孤身一人,他身后还有几百弟兄在黑潮中挣扎,咬一咬牙,他与奥弗雷德先行离去,说好安置了人手再来相陪。
0书0藻兼无所谓地听着,他们走了也没有过多言语相送。他境界高过阿拉贡和奥弗雷德,比他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了神山之主临去时所发之咒的威力。
0网0凡。此尘世之生灵,与白殊缡相识者,翌日昕旦之时,忘,不复记。
0整0藻兼痴痴地凝视那不停变幻着色彩的巨大光茧,心里不知是喜悦还是厌恶。他清楚地知道,再过几个时辰,从黑夜来到了白昼,在新的一天太阳初升之时,那光芒万丈的利剑不仅会斩断无边的黑暗,还将带走所有人对白殊缡的记忆!
0理0我的力量不足以抗衡那诅咒对我的影响!此时,光茧旁只有他一人,灵兽王清秀的面庞上终于有了情绪,那是对自己无能的唾弃、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的绝望、以及深重浓郁的悲恸。
还以为我能帮到你,没想到,我仍然一无用处!藻兼蹲下身,捂住脸,泪水从他指缝里源源流出。
许久,他抹去面上水痕,看了一眼身旁这个不速之客,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腰。
“哭有什么用?”来者的语声里满是嘲讽,“假如眼泪能把神山淹没,我就算是哭死也再所不惜!”正是归海溶衡,他脚下是放大十数倍的清蟒盂,喷出一股股淡蓝气霭托住他的身体,使他稳稳立于高空之中。他的面庞在光茧明丽彩光映照中忽而光亮,忽而晦暗。
藻兼定定盯了他半响,方轻声道:“果然。归海溶衡,你心里也喜欢她的。”
归海溶衡笑了笑,又摇摇头:“我自然喜欢她。你可知道,我曾经逼得她跳过一次崖,可后来我又陪着她跳了一次。我们曾经以为对方是生死仇敌……哈哈,真是造化弄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深沉,内中仿佛蕴藏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确是喜欢她的。后来我想清楚了,她是我心中永远无法实现的诸多梦想,所以才引得我泥淖深陷,无法自拔。”
藻兼一动不动,似乎漠然地听着归海溶衡这番近乎自语的话,可他心里却是波涛澎湃,只因归海溶衡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打在了他心里。
“我不自由。我是归海家的三少君,虽有两个哥哥,却都不理家族事务……当然,现在我也知道了他们都在忙些什么。可是我还是不自由,家族这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曾经对她说过,我幼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去海那边看看……看看星辰大陆的土地是不是和乾元一样宽广。其实,我只不过想得到一点儿属于自己的空闲。可是,我不能,我一分一秒也没办法松懈。甚至我不敢……我根本不敢这么想!”
“藻兼,你是灵兽森林里的王者,你也如同我一样。尤其是,如今你脱离森林而出,你的肩上无疑也负起一副重担——那些灵兽被困了几千年,它们也想自由……它们的未来,你责无旁贷!”归海溶衡看着藻兼淡淡道,“这些天的相处,我自认就算不能将你看穿九分,也有七分……不错,你是十星灵兽,实力境界远超于我,可若论看人性情,十个你也不及一个我!你的脾性太过绵软,又十分优柔,虽然不缺血性,却没什么主意,心志不坚定,容易被人说动。否则,你怎么会跟着夫子来到归海家?以后你的灵兽兄弟们要靠你……可不容易呢!”
“你!”被毫不留情面地一通批,藻兼不禁惊怒交加,瞪着归海溶衡,却又在他平心静气地回视中眼神飘忽。终于心虚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没想管!可是,殊缡对你毕竟有一分情谊在……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归海溶衡神情严肃,“白寂偊对你不怀好心,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反反复复思量清楚,想明白之后再做决定!”
藻兼不悦地一皱眉:“她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归海溶衡闻言一哂:“听不听由你,我言尽于此。不要多久,”他眼中一抹刺痛飞掠而过,“也许我们都不会再记得白殊缡。希望我们不会变成敌人。嗯……藻兼。你说你喜欢白殊缡,那么……你了解她多少?”见藻兼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一笑道,“也许,你和我一样,因为她身上有我们所欠缺的东西,所以才喜爱。她敢于抗争,我们甘于命运;她自由自在,我们牵绊重重;她果断刚愎,我们优柔难决……”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话中悲意再也无法掩饰,藻兼似听得痴了,两人怔怔地望着那光茧,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归海溶衡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竟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去。
永别了,吾梦吾爱!泪洒在漆黑夜空,别人看不见,自己看得见!她有她的人生,我也有我的路要走。如果因为她而无法继续自己的路,会被她鄙视吧!?
她绽放在唇边的那抹微笑,仿佛在这夜色里重现,如此动人心魄,又如此遥不可及!归海溶衡远远眺望着不能极目的天边,那儿,已有一缕动人的橙色缓缓跳跃。
昕旦之时……到了!
浅浅的温暖的橙光从遥远天边直直射过来,破开这漫天阴霾乌沉夜色,光芒映照乾元九洲各个角落。光洒在归海溶衡脸上,将他的满脸泪痕照成了两条细碎珍珠流淌的小河。
他的神情一滞一僵一怔一呆一莫名,再一恍然,继而丝毫也不停留地直直向地面坠落,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一眼上方。
不久,一个身影飞速下降,惊咦一声拦住他道:“归海溶衡,你怎么也在天上飞?”
归海溶衡扭头观瞧,苦笑不已:“藻兼前辈,我也正纳闷呢。怎么……你也是?”
藻兼苦恼地抓抓头:“是啊,还有……”他朝天上看了一眼,满是惊诧与疑惑,“你有没有看见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归海溶衡莫名其妙。
“上头有个发光的彩球。”藻兼一指天上,“不过不能靠近去仔细观瞧,我试了几次不成就放弃了。我感觉……”他若有所思,“那东西很可怕,你还是不要去看了。”他一本正经地告诫。
归海溶衡心念电转,却是微笑颔首应是,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连袂朝归海家的驻地飞去。
不多久,破空之声又传来,却是阿拉贡骑乘着神圣不死鸟,他一直在与脑海中的声音争辩,他认为自己的魔兽伙伴在危言耸听,而脑海中气急败坏的尖利声音却不断重复着一个名字。
直到他依言来到那彩光煜煜的大茧面前,这才神情一震,继续迷茫了许久,苦苦思索了许久,最终逼得神圣不死鸟与他附身合体,阿拉贡才瞬间记起所有一切……出了一身冷汗,他对菲尼克斯感激不已。
如果菲尼克斯只是普通的不死鸟,自己……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把她给忘了吧?!
他的心,被无边无际的悲哀淹没。白殊缡……除了能与菲尼克斯合体时的我,再没有人记得你了!
那个诅咒,何其狠毒!不过……神山之主,这次,你又失败了呢,毕竟,还有我记得她!
默然呆立了半响,丝毫也不见彩茧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异变,仍自静静地无声地闪烁着光芒。阿拉贡叹息一声,告诉菲尼克斯,以后每天都要提醒自己附身合体一次。即使接下来将忙乱不可开交,他也要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这儿还有一个孤寂的灵魂只有自己能安慰。
每天一次,雷打不动。就算阿拉贡上阵交锋,与藤家那位寿元快到的老祖打得两败俱伤,都挣扎着飞来高空,看望白殊缡。面对未婚妻的不解、圣骑士的疑问,他只报以苦笑。就算告诉了他们,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相信,等到第二天昕旦之时,一切又将重演,他们将再一次遗忘所有和白殊缡有关的事情。
那又何必?所以,就这样吧!
这样又有什么不好?阿拉贡盘膝坐在高空中,托着腮打瞌睡。彩茧光华流转,他浑身上下暖洋洋,舒服无比。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血脉相系的亲人,我们可以相依为命,可以毫无保留地完全信赖。因为只有我才记得你,你只有我一个……那个变态不算!
他原本话就多,此时独自一人更是唠叨不停。他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事无巨细。
他慈爱的不死鸟养母,他亲密无间的神圣不死鸟姐姐与伙伴,他肝胆相照的圣骑士兄弟,他古灵精怪的精灵公主未婚妻,他相交莫逆的一群朋友,他富饶广阔的血荆棘大公领,他忠心耿耿的大票部下……他惊心动魄又激情四射的穿越重生过程!
“我以为我才是主角,姐姐唉……你才是哈哈!”阿拉贡抖着脚,嘻皮笑脸,“这烂地方没什么好待的,等你从这个破茧里出来,咱们就回家!去小弟我的领地里,随你怎么玩!”他叹了口气,“大姐,我的亲姐姐,你啥时候才出来啊?这都七十多天俩月了,约战会都快玩完了……”
他脸上露出古怪神色,声音突然放低了许多,似乎不希望白殊缡能听得清楚,“他们都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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