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志

第202章


归海溶衡、藻兼,还有那个藤鹣鲽——他前几天才醒过来,我听说,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偷摸跑出永安,后头啥也不记得了。这小子,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我……情愿一辈子痛苦,也不愿意忘了这些事儿。”
“不过……他能留得住一条小命,就是他的大造化啦!”阿拉贡摸摸下巴,“呃……说到这里,我得替我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心存善念,他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惜啊……这小子也把你给忘了。不过呢,我前几天问他,回去以后他是不是要向首席圣女发誓效忠,你猜怎么着?他想了一夜,最后告诉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再效忠别人……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有了效忠的对象!嗯……我就说嘛,我阿拉贡的兄弟怎么会这么没良心!”
嘀嘀咕咕了许久,阿拉贡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明儿再来陪你,我得去盯着那伙兔崽子,别玩得太过了。”
这样的日子天天如一,岛上属于两大陆的大人物都差不多离开,或者继续谈判,或者各回各家。阿拉贡的爱人兄弟朋友下属催促了好几次,他全然不理会,不等到白殊缡醒过来,他绝对不会走。
别人还好打发,面对因为她的名字是阿尔温而导致自己改名叫阿拉贡的精灵公主未婚妻,他却有几分头疼。无奈何,他决定带着阿尔温公主去见白殊缡。
“阿尔温,你这是去见大姑姐,懂?好吧,你是不懂啦,你只要记住,”他装出一脸凶恶状,“这位大姑姐要是对你不满意,我就不能娶你!”
美貌的精灵公主显然被他给吓住了,小脸儿上满是惴惴不安神色。阿拉贡别过脸,得意地偷笑,但随后,当他自然无比地看向那彩茧所在方向时,蓦然手足冰凉,面色铁青。
消失了!他清楚地记得,它静静悬浮在这高空中已有八十一天。可是今天,它却不在那儿。他面前是瓦蓝高天,如絮白云,偶尔有几只飞翔而过的鸟儿,就是没有它!
一瞬间,阿拉贡只觉得吹在他耳边的风声,是如此的尖利,像锥子一样扎得他大脑疼痛,浑身上下抖成一团。
他之所以每天都过来看一眼,除了想陪陪白殊缡,还怕神山之人去而复返对她不利。虽然他们未必会伤害她,却有很大的可能把她给弄到神山上去。他清楚地记得,那神山之主亲口说过,要白殊缡去神山。
阿拉贡默然无语,失神地瞪着面前这片高空。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与神山抗衡,如果白殊缡落到神山手中,他根本没办法救她出来。
就连想找几个帮手,如今也不能够!她的朋友们、曾经的爱慕者们,大家都不记得她了……他还能找谁去帮她逃出生天!
在我有生之年里,我能不能救出她?阿拉贡嘴里发苦,心里更苦,手中不由用力,阿尔温公主蓦然呼痛,他这才反应过来,忙放开拉着这只绵软小手的大巴掌。
“阿拉贡,你怎么啦?”阿尔温公主怯生生发问,别看她平时捣蛋胡闹,可她很清楚,脸上摆出这种表情的阿拉贡绝对是只炸了毛的猫,稍不注意,就会被他//奇\书//网\整//理\挠得满脸花,还说是你自找。
“阿尔温……”阿拉贡没有回答,反而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怎么会?”阿尔温惊诧地瞪圆美眸,碧绿眼瞳里是不容置疑的强光,“我的阿拉贡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伟大最了不起的男子汉!”
“闭嘴!”阿拉贡蓦然大吼,扭头对阿尔温公主咆哮,“我不叫阿拉贡,我叫……”
“臭小子!你长本事了哈?居然敢在我面前欺负女人!”
阿拉贡的头被人大力敲了一记,他要说的话也被截断在喉咙里,但他丝毫也不生气,气冲冲的脸上反而刹那间便现出欣喜若狂的神气。
他猛地转身,定睛一看,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卷 谁栽万木掩沧桑 第十五章 九九归一,混沌元灵第十五章  九九归一,混沌元灵
白殊缡知道自己要死了。
她记得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人临死之前,弥留之际,将回望自己的一生。
所以,当那些似陌生又熟悉的影像在她面前高速飞掠而过时,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
其实她未存死志。为了一个欺骗自己、利用自己且不爱自己的男人去寻死,这像是她白殊缡会干的事儿吗?
她只想把得自于月徊的所有一切都还给他,在自己身上再也找不到他曾经施加过的痕迹,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忘了这个男人。
你对我的伤害与你施诸于我的恩惠,从此两两相抵,一笔勾销!至于上述两者之间是否相等……我说相等便相等!
可惜啊,她只想到了开头,却没料到结果,消除这些痕迹居然要搭上自己一条命,这……究竟值还是不值?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就算早知道了会有如此惨烈的下场,她还会这么干!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观摩完了自己这“跌宕起伏”又悲摧无比的短暂人生,不由哀哀一叹,在我的人生这张饭桌上,果然除了杯具就是餐具啊呀!
这些复杂心绪其实只发生在短短一刹那。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解除了圣骑士的灵魂契约……给她的伤害更加剧了一分。当然。如果奥弗雷德不是阿拉贡的好兄弟,她说不定不会冒着下一秒就死的危险去解除契约,就算知道必死,她也要多贪恋一口这人世间的空气。
她白殊缡从来就不是个善人,也很宝贝自己的命。
也不知道该不该感叹一声善有善报,必死之局遽然逆转。白殊缡意识茫茫然之时,眼前只余黑白二色,几乎以为是那传说中的黑白无常的出场大幕徐徐拉开,三团色彩斑斓的光焰猛扑而入。
她晕厥了。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身入一处莫名所在。眼前尽是绚烂耀目的万千光华,看不见来处,也望不到去路。她像一只误入了蜘蛛网的小飞虫,被紧紧缚在网中央,动弹不得,挣扎只换得这网缚得越来越紧,无可奈何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却并不代表她此时尚算安全。那些光华万千的细细密密网线在她身体内钻进钻出,她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孔,无一处不疼痛,疼痛得连麻木也不能够。
她是个受刑者,苦苦挣扎在这能让人发疯的痛苦过程中。实在痛极了,她破口大骂,绞尽脑汁用自己所知道的语言翻来覆去地恶毒无比地咒骂。
骂自己,骂月徊,直到咒骂也无法分散她对于疼痛的感受,她又开始想另一种方法。
说笑话儿,讲故事,唱歌儿……等等。
为什么就不让我晕呢?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痛晕过去呢?越痛。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这是个不可解不可逆的死结。
她已不知时日长短,仿佛才过去一刹那,也许其实已百年。她痛骂过,狂笑过,哭喊过,如今已无力,已崩溃,已绝望。她敢发誓,若非自己接受过严格的相关训练,就算没有活活痛死,也已然疯狂!
她对生之眷恋何其深沉,在这样的痛苦折磨下,居然也产生了不如死去之念!
冰冷的双脚甫一探入滚烫的热水中,那一瞬间的痛感绝对会让人汗毛也竖起来,然而,当坚持过那短暂的几秒钟,接下来,令人毛孔也要舒服地直哼哼的愉悦快感便会到来!
白殊缡所受这苦比滚水泡脚更要厉害几亿亿万倍,痛苦过后,接踵而至的舒坦享受自然也要放大无数倍。她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这腾云驾雾般的飘飘然之感不会是假的吧?
一瞬间,她眼前宛若盛开无数朵花儿,扑鼻的香气令人迷醉,令人忘乎所以,不再记得今夕是何昔。
这迷魂药一般让她失魂散魄的奇异感觉中,她恍恍惚惚听得有谁在耳边说了什么,又有一些莫名意思的五颜六色字符像一群冬日结了冰的河面下的缺氧鱼儿,忽然发现一个大窟窿,争先恐后涌到她眼前,唯恐她看得不清楚记得不牢,放射着奇彩斑斓的耀眼光芒一排又一排接踵而来,如是反复。
她的脑子变作浆糊一团,那些字符蛮横无礼地冲进她意识中,在她还来不及有所作为便自顾自化做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热流窜向她的四肢百骸,流转全身。
一股股热流经过的地方,白殊缡的迷蒙之感在逐渐减弱,令她安心的清醒理智慢慢回来,她无力阻止热流对自己的改变,并拒绝去想这些字符的来历用意。
浑浑噩噩之间,字符热流在体内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初始时各行其道,在体内流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后,不约而同地向她的心脏奔涌而去。
仿佛听得到震慑心扉的尖啸声,白殊缡的心脏猛然容纳了这许多热流,遽然涨大。一瞬间,她觉得肺被挤压得难受之极,几乎窒息。好在这最后的一次痛苦体验一闪而逝,她还未曾绝望便重新看见了希望。
心脏强而有力地跳动着,就像她一直以来不屈的意志——无论何时也不轻言放弃、要拼命一搏的坚强!
那些热流在心脏中安之若素。乖乖地旋转,互不干涉,却又隐隐相连。
脑中轰然一响,黑白界化做黑白二色气息居然也来凑热闹,这两道灵魂之息从颅中向下也窜入了心脏。白殊缡骇然,心里却并不着急,她潜意识里便知道这是好事。
灵魂之息没有在心脏中安家的打算,只是溜溜周游一圈便翩翩而出。不想那些热流居然像发现了头羊的一群小羊,跟着灵魂之息顺服地鱼贯流出心脏,开始在身体内“巡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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