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

105 腹黑的才女


易灵殊收敛了气息,谁能发现她?于是唯一的观众,貌似棒打鸳鸯的大棒,无聊的看着这对地下情人的伤感分离。
    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她的侍人和侍卫之间,倒是桩动人的爱情故事。
    问题是发生在她身边。
    易灵殊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两只的爱情,有情可原,她也能理解,但如果公然成全他们,必然会带来坏风气。
    管理一个府邸,就和一个机构一样,想井井有条,就需要落实制度。私情这种事,在这个中社会环境很不光彩。有些道德伦理不是说很正确,但形成必然有一定的原因。
    放任类似的私情,恐怕将军府很快就会上演很多生死恋、琼瑶剧,未婚和未婚的,未婚和已婚的,已婚和已婚的......
    这不是危言耸听。古人因为交通不便,很多外出办事或常年在外的人,与家人见面不易。尤其是将军府里,不少是军士的夫郎,他们对身边能帮助自己、体面有礼的女子产生好感很正常。
    这和是否荡夫无关,乃是人的正常心理需求。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坚如磐石的心志,最终化成望妇石的。
    最重要的是洛霞和乐语的身份,都是贴身之人,掌握主子的行踪喜好,如果有人以情诱其叛主呢?所以易灵殊那时才注意洛霞的决定。
    这确实和莳珍不一样,自己的小侍自己作主,放出去也是恩典。乐语是父亲给的暖席人,结果连席的边儿没沾上,就与侍卫私定终身。
    易灵殊不是古人,虽然不会完全以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衡量这事,马上把这两人捉住,或打死或发卖,但她考虑的是如何将影响缩小。从心里来讲,她是想成全这两个人的。
    好人也要会做。滥好人的主人,未必会受到下人尊敬,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下人就像下属,各种想法和认识,没有一点约束不乱套才怪。
    易灵殊边思索着边回了屋。她走前只说去近处办点事,几人便归,家里也没当回事。何况三小姐从没成亲起经常跳墙而入,全府都被习惯了。
    路过扶兰屋里听到他和花颜在说话。窗扇半开,可以看到两人坐在桌旁,都是言笑晏晏,小侍们给花栽浇水,茶水围子温着的壶冒着热汽。
    真是一派温馨动人。
    “扶兰,放下歇歇,尝口我早起做的点心。”花颜把一碟梅花糕推给扶兰。青花瓷盘子,雪白的梅花形糕点,点着红点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你身子虚,应该多休息,大早去做什么点心?”扶兰带着责怪的说。还是放下手里的针线,用帕子擦擦手,取了块糕慢慢嚼着,动作优雅:“嗯,很香。你的糕点味道总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但很好吃。”
    “当然了,我专门跟楼里的糕点师傅学过,做法配料都有窍门的。呃......”突然发现提出那楼很不合适,尴尬地咳了下又道:“我不会做饭,针黹也不行,就是这做点心还可以。”
    扶兰明白,当初的花颜怕是为了能留住客人,受过不少苦。于是安抚的对他笑笑:“放心,我知道你不会做饭,不会断了你的吃食,你也好好养着,不用大早的做糕巴结我。”说着越发笑起来。
    花颜听他取笑,有点羞赧起来,低头道:“我笨手笨脚的,孩子的东西都做不好,倒要你辛苦,一样东西准备两份,还不叫外面买,也不叫别屋的侍人帮忙,我......”
    “你别多想,我是不放心外面卖的,东西不多,又何必麻烦别屋的侍人?不是我夸口,咱们这儿,没人比我的针线好。反正每天闲的无事,做几件小衣服算什么。”
    “扶兰,你这是顾着我的脸面呢。我知道你是怕父亲大人知道了,会责怪我不会男儿本份。”
    “哦,你知道啊,那就好,以后多帮我照顾孩子还情好了。”
    “我会的,会的。以前在家带过妹妹的。”
    扶兰看着一个劲点头保证的花颜,噗哧笑了:“好了好了,别说见外的话。咱们也放下活计出屋转转去。”
    扶兰和花颜准备出门,易灵殊笑吟吟的进了屋,顿时惊喜道:“妻主回来了?几时的事,怎么不叫我们?”
    这两人已经开始显怀,人都变得丰腴起来,脸颊红润。易灵殊笑道:“才回来。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就在院里走走。”
    “今天这么好的天气,下晌必定日头足,不如我带你们去郊外赏梅,好不好?”
    “真的么?那太好了!”花颜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这,妻主,好是好,可我们这样,出门方便吗?”扶兰有点犹疑。他被关了几个月,也想出门,可怀孕的夫郎到处转会被人笑话。
    “方便,怎么不方便?这不用你操心,交给我了。”易灵殊笑着拍拍他的手:“你不是也知道我是小霸王,谁敢说三道四?”
    扶兰花颜俱笑。就在这时,一个侍人进来,给茶围子添水。易灵殊发现,这个侍人进来后,花颜明显一顿,扶兰也转开了头。
    她有点奇怪,打量了一下,那侍人很眼生,身材窈窕,平肩细腰,最普通的青衣在他身上就多了点味道。那双手白嫩柔滑,提着大水壶也稳稳当当,看来还有点力气。
    这是谁?新进的侍人?扶兰两人怎么态度这么奇怪?
    那侍人很守本份,添了水也并不找机会往易灵殊跟前凑,只低着头行了礼就出去了。
    待他脚步声走远,扶兰才出声道:“妻主可认得他?”
    “他是哪个?”
    “他是彩云楼的云笙。”
    “云笙?”易灵殊脑子转了下,才想起来,可不是见到明泽那天的陪酒小倌么!他怎么会到家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易灵殊看扶兰有点微微委屈的样子,觉得冤枉。
    扶兰能接受妻主娶纳良家男儿,对这种被人买下送进来,宣称受妻主喜欢的小倌,就有点不待见了。他和花颜不同,花颜本来就在他之前进门,又患难与共,在他眼里与这样的狐媚子不一样。
    这样的例子一开,谁都能往家里塞男子了,虽然他知道好友下属送美貌侍人很常见,可因此导致内宅混乱的先例比比皆是,那就不是扶兰愿意见到的了。
    不怪扶兰多想。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权贵之家受人巴结,美男艳姬,接连抬进后院,不管干净不干净,只看相貌,会不会服侍,像宠物一样成批换,结果引发无数的事情。
    可他没立场说什么,没有哪家夫侍敢阻止妻主收侍纳宠,即使受宠正夫也不过暗示而已。
    “他是赵梓承大人送来的。说是妻主酒席上看中的,特意赎了送给您,还说朋友之谊......”花颜还没说完,易灵殊就开始咬牙。
    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中意这个云笙了?这个赵梓承绝对是故意的!
    纯粹是给她制造麻烦。
    易灵殊突然想起,赵梓承姓赵!她家虽然和贤君的赵家不来往,但好像也是有三千里外远的亲戚关系,只是已经太远,又因为政见不同,所以大多人都把这茬忘了。
    敢情赵才女在这儿等着她呢。这小子从小爱跟她对着干,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吧?她一名声良好的才女,送朋友个小倌?好吧,貌似这也算是文人风流?
    易灵殊嘴角抽动两下,直接出门拜访学士府。结果门子说,赵梓承早去了安州,探望生病的姨母了,过节都不回来。临走留了封信,说广安公如果找来,就看信。
    她竟然还畏罪潜逃?易灵殊接过信恨道。
    信就像个艺术品,措辞优美,字迹飘逸,但内容恶毒!
    赵梓承说那天发现易灵殊对云笙很怜惜,后来见到云笙,他又流泪恳求自己带信给易灵殊,愿意为奴为侍,甘愿伺候其君侍。
    谈话中发现云笙童鞋是个有真情有才识的难得好男子,于是被打动了。想到他又是个清倌,干脆就把他赎了下来,送进了将军府。
    送人到易家,这种事情易满天见多了,根本不在乎。让人验身后,就大手一挥送到易灵殊的房里,伺候侧君了。
    最后赵梓承还标榜自己慧眼识珠、成人之美,叫易灵殊不用太感谢她。
    下面有个备注更令人气愤,赵梓承说自己一介文人,两袖清风身无衡财,赎身的银两是从芳香阁找花辞支的!
    易灵殊用脚想也知道,花辞这个头脑简单的,听说是嫂子看中的人,也知道自家哥哥在孕中,就当了真,真金白银的给出去,钱数除了赎人还饶一顿酒!
    没想到赵梓承越长越腹黑,比过去只会言语讽刺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以前都是易灵殊让她吃鳖,这次小赵成功反击!
    易灵殊看完信,下意识地撸了撸袖子。门子立刻警惕地看着她,后退一步道:“广安公有事请吩咐。”其实忠于职守的门子很害怕。
    天知道自家大小姐干了什么事,连这广安公面都不见,还留封信,估计不是好事。这易三什么人,自小到大何时吃过亏?不会拿她撒气吧?
    她可是武将!不比自家小姐,就是捶一下也不怎么疼,她捶一下至少得躺半个月。
    易灵殊发现门子如临大敌的表情,有点好笑,她摆摆手走了,清楚听到那门子如释重负的吁气声,不由黑线。
    中午赶饭前向母父问了安,易灵殊就准备好了带两人出游。下午果然阳光灿烂,前天下过雪,空气也很清新。
    要出门时,云笙追出来,在马车里又添了个香炉,点的静心香。这是夫郎怀孕时常用的香,能够安神静心。
    易灵殊看到,云笙确是心灵手巧的样子,点香、安置垫褥,将花颜两人的备用衣服叠放好。动作麻利,心思细腻,让别的侍人几乎插不上手。
    连最会服侍的静容都有点愣神。云笙倒也不抢风头,做完了事就下去了,连看都没偷看易灵殊一眼。
    易灵殊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笙走了,没注意到扶兰两人都在看她。
    扶兰眼神黯了黯:这样会做事不张扬的男子,再美貌如厮,迟早会出头。他若真是个本份人倒无妨,可他能找到赵梓承,说服她将自己送入易府,就凭这份胆识才情,绝不是个老实懦弱之人。
    到了郊外梅林,易灵殊吩咐直入林子深处,避开了游人多的外围。
    挑处地方,指挥人放好东西,易灵殊便带着两人观赏梅花。疏影横斜,暗香浮动,虽然不是圆月黄昏,也极富诗意。
    扶兰和花颜高兴起来,四处观望,兴致都很好。两人体力有限,走走停停,呼吸着淡淡的香气。易灵殊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两人,心里感到十分满足,轻轻拉住了他们的手。
    下垂的衣袖盖住了手,两人像孩子偷到糖一样笑了起来,也回手拉住她。
    回到马车处,侍人端来热茶服侍两人喝了,更觉得神清气爽。易灵殊笑道:“再玩下去你们该累了。这样吧,今天我带你去处地方吃饭。”她眨眨眼:“保管是你们没想到的地方。”
    扶兰道:“城里没去过的酒楼多了,可我们这样去也麻烦。”
    花颜也道:“是啊。庙观里的素餐虽好,多是在中午待香客的。”
    易灵殊摇头道:“谁说是酒楼和庙里了?走吧,我说你们没想到就肯定没想到。”
    马车驶进了近处一个村落,进了户人家。扶兰和花颜都向易灵殊看来:难道她说的吃饭地方,就是这家农户?这是谁家?
    果然院里迎出人来。一女两男,竟然是陆九言和含玉、小秋。原来陆九言已经得到家人准信,就迎娶了含玉。她的军饷和出使获得的奖励若在城里置办房产紧巴巴的,含玉就主动提出,在近郊买了两亩地和一户庄院,余钱还置齐了家什。
    这小两口给成亲给人下了帖子,办了几桌酒,恰赶上易灵殊去茅吉的日子没来成,她早上出来就令人通知陆九言,晚上要来叨扰。
    这样真的很好,补了喜酒,还让两人尝尝新鲜农家菜。就是打断人家蜜月有点那个。
    不过显然这不在某人的考虑之内。易灵殊坏心眼的想:反正这里也不讲究蜜月,新婚就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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