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吟/师雯

第47章


  “他们都是哑巴。”赵天暮沙哑着嗓子开口接答道。
  “为什么。”揭开身旁的水袋,替到他面前。他也不伸手接,只是愣愣的看着袋口。下意识往下开才发现他的手还撑在甲板上,才不至于让身子下滑。
  捧起水袋,水缓缓的流入口中。一口接一口,很久他才喝够。揉了揉酸酸的臂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诧异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弄的?”看着手腕上的破皮和瘀青,紧抓着手腕的手指渐渐的放了松,开始替我轻轻的揉着。又瞧见我额角上的磕伤,眼神责备的看向我。
  “没什么,刚才找草药的时候摔伤的。”讪讪的抽回了手,拿起块点心塞入口中。肚子饿了有将近一天了,此刻觉得这块点心根本就是点心界的尤物。感慨,民以食为天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他们怎么是哑巴呢?天生的,还是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他这么慎密的人,估计是为后者的多。
  身旁一阵沉默,没趣的撇了撇嘴。端起点心,开始认真的吃着。吃了一会发现身旁的人还是没动静,好奇的转身望向他。只见赵天暮没好气的瞪着我,准确的说应该是我手中的点心。
  嘿嘿的干笑了一下,很狗腿的把点心端至他面前。谁知他得寸进尺,干脆整个人枕在我身上,自己动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任由他枕着。江风拂面,雨丝入扣。两岸是郁郁葱葱的山林,船只在江面上缓缓的前行着。看样子我们已经到了沧浪江的支流了,不知前面的路还有多少。
  “叔,我们还要多久?”
  “快了,过了正午差不多就该到了。”赵天暮平静的回答道。
  淡淡的望向江面,薄薄的雨纱笼罩着四周的一切,寒意一点一点的洒在脸庞,衣袖上。过了今天,终于可以过上逍遥的日子了;过了今天,终于可以抛开过去的一切了。真的能抛开吗?心底暗暗的问着这个问题。
  “你想好了没?”赵天暮坐起身子认真的问道。
  “出都出来了,难不成还会再回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再回过神,却发现他的神情冷冷的,有些失望。“既然放不下,那么就回去。正午之前,我要听到答案。”说完便强撑起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向船头,剩我一个人在原地。身边陡然的失去了依靠,觉得空空的。方才细腻的雨丝,此刻也是觉得透骨的寒彻。
  放下点心盒子,在心底最后问了自己一次。
  死士从四周一起集中到了甲板上,整齐的列队,像是在等某种指示。站起身,看着船头的赵天暮。此刻已经围上了披风,面庞有些疲惫,身子却依旧挺拔的屹立在瑟瑟的寒风之中。眼神有深深,一如既往的看不穿。
  拍拍身上的尘土,也跟随他们站起身。赵天暮朝着这班人伸出纤长的手指做了一个手势,握手成圈。这些人便领会到,迅速的从围领出吞下一颗东西,接着便栽倒在地。吃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刚刚还好好的的人,此刻却悄无声息了。
  上去想扶起他们,却被赵天暮制止了。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死士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暗杀中,而你却让他们死在自己的主人面前。他们已经被你弄哑了,你怎能这样?”
  “这就是他们的使命,或许应该说人各有命吧!”赵天暮淡淡的会转过身,前方云雾拨开,隐约已能够看清前方的一座孤岛。转身看去,身后的直趟的江水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层层叠叠的巨型岩石。船只轻巧,随着水流缓缓的滑向目的地。
  看着满船的尸体,再看着前方的桃源。一时之间,压抑,痛楚,惊惶,悲愤涌上喉间,涌上心头。悲凉的流出泪水,哭得眼前一片模糊。无助的蹲下身子,抱紧膝盖。皇城内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更远一点的还在曾经的相府里。
  是,我是有不舍。可不舍又能怎样,终究是他们一个个的抛弃了我。是,我是想逃。可逃走了又能怎样,心底还存着不甘和眷恋。
  这样子的我,无怪乎赵天暮要生气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无药可救了,肩上传来一阵压力。被赵天暮拎了起来。
  “你哭什么?终究还是不舍得?”赵天暮歇斯底里的问着。
  “要是舍不得干嘛要这么劳师动众的逃出来,现在回头,也对不起你的这帮死士啊。”撇过头,尽量的回避这一地的血腥。踏着这么多人的尸体才换来的自由,任谁也不会轻易的拂去的。
  “你确定?”
  “我确定!”
  也罢,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桃源写意,也别有一番韵味。没有了雕栏玉砌,没有了绫罗绸缎,没有了珠钗环绕,没有了富贵权势。没有了敬南摄政王和尚敏郡主,剩下的是最真实的我们自己,剩下的仅仅只是赵天暮和莫似水。
  赵天暮轻笑的摇了摇头,替我抹去眼泪。我们就这样并肩,立在船头迎接那块圣地。身后是一片火海,没有了回头的路。我们昂首迎向那片光明,过去我们不曾留恋,未来我们期待万分。
  ----------------------------------------------------------------------------
  踏上了结实的泥土地,我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惊。原来桃花,真的可以在冬天盛开。原来,寒舍茅屋真的可以如此写意,原来池塘清风,小桥流水,真的可以如此畅然。
  一路雀跃的蹦向茅屋,欢笑声不绝于耳,恨不能将周围一切景致尽揽于怀。很久没有这么开怀放肆的笑过了,活许从来就没这样的放肆的笑过。
  爱过,恨过,痛过,笑过。此刻,再大的烦恼又怎样,有了这一方天地,若是天子也枉然,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呢?
  伸手抚上一朵桃花,娇艳欲滴,迎着微风摇曳着花瓣。情不自禁的吟道唐寅的那首《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好诗,好词,好歌,我还记得当初那首《拂袖》,如今这首题意为何?”赵天暮一扫之前的狼狈,兴致盎然的问道。
  “桃花庵歌!”
  “桃花庵?为叔的,可不想做尼姑呀!”赵天暮作惊吓状,难得好心情的开玩笑道。
  “叔,我有一个问题?”
  “问吧,我知道你的问题多得狠”赵天暮严阵以待的准备道。
  “什么时候能吃到水蜜桃?”
  “……”
  --------------------------------------------------------------------------
  本章的诗词摘自『明』唐寅的《桃花庵歌》剩下的几句诗是: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
  诚然这样的桃源写意,也是师某人的最爱。隐士啊,感慨为什么我不是生在古代呢!
  
正文:第五十章 逍遥雨(上)
  青山隐隐,羊径曲折,涧溪深处,桃源人家。
   桃花坞里,桃花盛开,蜂飞蝶舞采蜜忙。鸟雀繁杂,花草葱郁。落英之处,花随流水飘无踪。茅庐前悉心的种上一片药草,茅庐顶,炊烟袅袅,伴随着淡淡的药香,飘散四方。原本没想到种草药,只是刚安顿下来时,闲云便大病了一场。
   还好,桃花坞内已经事先准备了相当数量的干药草,药理虽不清楚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想,服了两三天的苦药后,病也就慢慢的缓和了。打那以后,闲云便坚持以剩下的一些药草为种,要亲自种草药。
   闲云这个名字是赵天暮大病之后我给他起的,原意闲云野鹤。一开始,他还别别扭扭的。后来我就说,要不闲云,要不野鹤,你自己选。之后我把他居住的那处茅庐称为野鹤居,自己的竹屋便称作清风亭。
  之后赵天暮讪讪的选了这个闲云称谓,反正他叫什么都无所谓。我可不愿继续叫他叔了,叔侄同住本来怪别扭的。更何况赵天暮,天幕,天幕,叫起来一本正经的,在这桃花坞里简直是大煞风景。
  微风拂纱青山涧,笑谈人间桃源梦。来到这里似乎已经忘记了时间,每天与青山花鸟作伴。说也奇怪,桃花坞内似乎很难寻到冬季的气候。确切的应该是秋冬时节都很短暂,很长的时间里都是春夏的季节。气候好归好,可过惯了一年四季的我们,难免有些奇怪。
  当年初到这里时,也不是很适应。吃的是粗茶淡饭,饮的是山涧清泉。可怜我们这两个“皇亲国戚”经常是不知肉味,而后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山野生活。闲云每天都到桃花坞后的红叶山上打一些野味,他手下的死士每隔一季也会送来一些生活必备和珍贵药材。
  最搞笑的就是开始的时候,他们居然还会带些珠钗绸缎之类的,每次送来我几乎都是捧腹大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