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第56章


林默涵说。
任笑迟这才明白,说道:“一个认识的人。”
“你爱他吗?”林默涵突然问。
任笑迟惊异道:“我才刚认识他,你怎么会这么问?”
“刚认识你会和他那么亲近?”林默涵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任笑迟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反感,解释道:“他是我一位朋友的医生,今晚我才第二次见到他,我并非和他亲近,而是从他那听到一个好消息,觉得高兴罢了。”
林默涵一直绷着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说道:“我为你的高兴而高兴。”
任笑迟淡淡一笑,高兴已然少去一半,更觉无话可说。这时,有生意场中人来跟林默涵寒暄,而其太太则跟她套近乎,任笑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付几句,看见不远处艾米丽正往这边走来,等她到近前时,便向这位太太介绍艾米丽,然后在其尴尬的目光中离开了。
过了会,订婚仪式开始了。
在司仪讲了一番热情洋溢又不失隆重的开场白之后,今晚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当楚楚动人的女子和仪表堂堂的男子缓步走到台上时,观礼的人群中发出了阵阵赞叹声。好一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璧人,真真是天作之合、天赐良缘、佳偶天成。绝配,绝配啊!不过美中不足的是男子的左腿有点不灵光,走路一跛一跛地,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有其他原因。
司仪对二人做了一番极具溢美之词的介绍,接下来就有请两位发表爱的宣言。全场瞩目,万众期待,订婚仪式的高潮到了。
司仪将话筒首先对准了女主角,只见她含情脉脉地望着未婚夫,脸颊绯红,十分羞涩地说起了爱语,情到深处,泪盈于睫,一时掌声雷动,满堂喝彩。接着司仪在把话筒对准男主角之前先说道:“听说我们的刘先生因为太过激动,一不小心从幻想的云梯上摔了下来,不过摔的值啊,以前只是幻想,现在可是真真实实地抱得美人归,就算腿摔伤了也要紧抓着不放啊。不知道刘先生对您的未婚妻又有什么爱的宣言呢?”台下观众报以了然的笑声。
话筒伸到了刘禛的面前,只见他自己接过话筒,扫了一眼台下观众,脸上似笑非笑,接着用低哑的声音和平缓的语调说起了他的爱情宣言。
“我的确是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但不是幻想的梯子,而是爱的梯子。我的爱人顺着这个梯子上了天堂,而我却摔得粉身碎骨。如果可以,我拼了命也要抓着他不放。我很想去找他,我要和他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不能分开。我试了几次,却没有成功,我不放弃,我有很多机会,我一定会和他在一起。他在等我,我在等机会。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等到,可是有个人却跟我说我找不到他,如果我去找他,我永远不能再说爱他。我很怕,如果不能找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不能爱他,我死了又有什么意义。我仅剩下的一条命,是要舍去还是留下,没有人能给我一个答案。”
刘禛讲到这里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观众早就窃窃私语了起来,纷纷猜测他这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跟订婚又有什么关系?有人往刘元庆夫妇那瞧了瞧,只见刘先生怒形于色,而刘太太则张皇不安。
刘禛继续说了下去。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我的爱人是上天赐给我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件事我可以完全肯定,那就是我对他的爱。我爱他,这比什么都重要。今天请各位来,一是请各位见证我父母为我选的婚事,二是见证我自己的选择。”刘禛出人意料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铂金指环,对着上方无限眷恋地说道:“小靖,你是我永远的爱人。”说完就郑重地在自己左手的手机指上套上了戒指。
在刘禛做这些事的时候,观众都看呆了。整个会场像是一个舞台,而舞台上面刘禛正在演着独角戏,只见他又走到未婚妻面前,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订婚,因为我不可能爱上你,我爱的是……”刘禛转头看向他父母的方向,清晰而又坚定地说道:“男人。”
“混账!”一声爆喝震得众人齐齐看过去,只见刘元庆面上发红、额上青筋爆现、怒目圆睁,两眼像是要喷出火来。“你这个混账!”刘元庆一边斥骂一边怒气冲冲地要上台去,刘太太一把拉住他,哀求道:“元庆,不要啊!”刘元庆甩开妻子的手,大步迈上台阶,又叫道:“你给我站住!”
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刘禛一跛一跛地急着离开现场,刘元庆怒不可遏地要去追,刘太太千方百计地想拉住丈夫,女主角早已掩面哭泣,司仪站在台上完全不知所措,台下众人则是一片哗然。一场奢华浪漫的订婚仪式俨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任笑迟站在偏角看着乱作一团的会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心里暗暗为刘禛加油鼓劲。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掷地有声的方式向外界宣告他的性取向,宣告他已经有勇气承受现实所带给他的得失。她佩服他的胆量,佩服他的毅力,为他的突破喝彩,为他的反抗叫好。不久之后,在听到有人说刘禛已经被人带出酒店,并且快速驱车离去时,任笑迟的笑意更深了。
又是一个夜晚,又是一个对有些人来说普通平常、对另一些人来说意义非凡的夜晚,也是一个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夜晚。晚风习习,丝丝缕缕的花香随着风飞遍大街小巷,遇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符,于是晚风携着花香、伴着乐音,去寻找羁绊的灵魂和莫离的相望。
午夜梦回,任笑迟从床上翻身坐起。渐渐地,一抹笑容在黑暗中绽放开来。她知道要找谁打听洛枫的下落了。
第六十五章
就在连罗帮新旧两派斗得不可开交之时,又发生了一件意外事故——向美兰死了。
向美兰的死对连罗帮来说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说不大是因为她的死和内乱比起来重要性和紧急性要小得多,说不小是因为毕竟她是前任帮主于德山的夫人,现任帮主洛枫的母亲,在帮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很多人都在翘首以待,不知道在目前的局面下,连罗帮要如何处理这起丧事,新旧两派会有什么动作,而大哥洛枫又会对母亲的暴毙作何反应,他的反应是否会影响到当前的战况。
得知向美兰的死讯时,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于崟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她恨了那么多年的女人终于死了,她的眼中钉终于除掉了一个,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痛快,更让她解恨?多少年了,她终于可以这样大笑一场,终于可以这样尽情地嘲笑那个愚蠢的女人了。笑到最后,她甚至忽略了其他的事,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死了。当于崟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眼中现出嗜血的光。接下来,就该轮到洛枫了,他的下场只会比向美兰更惨,她会让他不得好死。
当许久不曾露面的洛枫出现在于园的时候,元 老们一开始还有些担忧。突然间母亲去世,对他的打击肯定不小,他们怕洛枫一时难以接受,都过来想安慰安慰他。可是没想到洛枫居然异常冷静,脸上不见半点哀色,甚至在见到向美兰的遗体时,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然后就开始与他们商量葬礼事宜。
就在向美兰死后的第二天,道上传言宋爷受连罗帮大哥洛枫的委托,出面说服了大东暂时熄火,并且在治丧期间不得寻衅滋事。在向美兰死后的第四天,连罗帮为她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向美兰的葬礼成为了现如今道上帮派体系的一次集中体现。前来参加葬礼的多是与连罗帮关系紧密,支持洛枫以及元 老们的帮派,再则就是鲜少参与道上纷争、事不关己但又为了尽到礼数而来的少数帮派,剩下的就是一些暗地里搞鬼但是表面上还要装出若无其事,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而两头讨好的帮派。而以大东为首的新派以及其他一些已被他收买的帮派则公然表示拒绝参加。如此一来,以连罗帮为中心,哪些是亲旧派,哪些是亲新派,哪些是中间派,哪些是两面派,便可窥见一斑。
有些人本想看看洛枫的反应是否会影响到连罗帮目前的局面,结果他们却无从看起。没有人知道洛枫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冷静,冷静地近乎无情。就连元 老们都对向美兰的死感到遗憾惋惜,毕竟她跟了于德山将近二十年,一直安分守己,在于德山重病期间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对这位大嫂他们还是有几分敬重的。而洛枫……灵堂里,墓地上,没有泪,没有悲,他只是冷静地做着一个儿子该做的事,回着一个儿子该回的话。等到葬礼结束以后,他甚至没有再回于园,元 老们想跟他商议一下如何对付新派的问题,他只是丢下一句“下次再说”就直接离开了。
六月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现在虽还没到六月,但变天的速度还是如孩童变脸般让人措手不及。刚刚还晴空万里不到一会儿就乌云密布,层层叠叠地盖住整个天空。天地逐渐暗了下来,不断有雷声轰隆隆地从远处滚来,耀武扬威似地向世人宣告一场摧枯拉朽的暴风雨即将到来。从天外吹来的风迅速席卷大地,带着势不可当的力量吹开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世界。
“轰”的一声,一个雷在头顶炸开,任笑迟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心神不宁地立在原地,耳朵里嗡鸣一片。
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有些纤细的已经低低地弯下了腰,随时会因承受不住风力而断裂开来。被风吹落的树叶借着风势漫天飞舞、起旋打环,早已散去了先前的燥热,变得清爽飘逸起来。只是离开了根本,这清逸难以维持多久,等风过雨歇之后,它们迟早会因干枯而衰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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