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醉

第73章


那道清亮如镜的眸光仿佛要穿身而过,洛枫别开视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胳膊不自觉地用了点力,压着声音问道:“你后悔了?”
任笑迟搂住他的脖子,字字铿锵地说:“我还在这里,没有离开。”
洛枫盯着她问:“如果有让你离开的理由呢?”
“什么理由?”任笑迟反问。
视线下移,看向她的胸口,那里有一颗葡萄籽般大小的痣。洛枫顿了顿,说道:“有人会满足你想要的。”
一语未了,只听任笑迟说道:“那不是我要的,我要的在这里。”
看着她坚定而执着的神色,洛枫再不言语,倾头吻了上去。激烈的吻,不留一点迟疑和退拒的余地。无法抑制的求取,不留一点遗漏和流失的空隙。
一声声叹息般的低吟盘旋而上,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紧致如旧的绢泛着透明晶莹的光泽。
凌晨时分,当昏昏沉沉的任笑迟被洛枫抱回床上时,她先是翻了个身,接着像被针刺着一般忽然弹坐起来,惺忪朦胧之中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拉着洛枫躺下,再趴到他身上,这才迷迷糊糊地睡起来。
洛枫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皱了皱眉。“你重新认识你自己了吗?”他认识到了,只是他暂时无法面对那样的自己。一只手搂紧身上的人,另一只手伸出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药,一瓶尚未开封的药。这里面是另一个真实的自己,是他现在必须面对的。
将药塞回抽屉里,微微撑起身端起柜上的一杯蜂蜜牛奶喝了大半。这是任笑迟一来就给他冲好的,是他答应喝的。虽然并不见得有效果,但他不会拒绝她给的。
一会儿后,灯熄了,潮水开始慢慢地涨起。
第八十章
有人说当一个人存心躲开其他人时,通常很难被找到,比如台湾某昔日天王歌手消失在公众视野内多年,媒体怎么找都找不到。不过此种说法并不绝对,有时候躲的人还是会被发现,所以说躲猫猫再好玩,也难免会露出马脚。
当任笑迟下班后在楼下大厅看见等在那的人时,原本萎靡的精神一下提了起来,暗自懊悔,忘了应该摸到后门走的。没办法,谁叫她睡眠不足、精神不济,早上差点迟到不说,这一天下来,脑子一直都在打蔫,前脚还想到要做的事,后脚就给忘了,这就导致她下班后忽略了一些事,下来后就直奔正门而去。
拎着手里的包,迅速扫视一遍大厅,任笑迟在搜寻有没有娱记的身影。还好,留意她这边的人有,但记者,以她同行的经验来看,还没有。将包挎到肩上,任笑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竟顾忌起那些娱记来了。只是她的顾忌也是有道理的,上次的新闻只能算是捕风捉影、胡编乱写,她可以不在乎,但这次却是真人真事,而真事却会切切实实地影响到人,她不能不在乎。尽管这栋楼里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林默涵,并且知道他是来找她的,她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娱乐版上,传遍大街小巷。
知道已经避无可避了,任笑迟只好抬脚迎面向那人走去。
“送给你。”林默涵噙着笑将手里的一大束玉米百合递给了她。
任笑迟接过花,微笑道:“谢谢。很漂亮。”
林默涵见她只是将花捧在怀里,并未多看,便问道:“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任笑迟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一片花瓣,“我更喜欢它们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林默涵有些不理解她的话,“你是说没有经过包装的花?”
任笑迟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找我有事吗?”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林默涵说,“你晚上有没有空?”
任笑迟不疾不徐地将原本捧在左手的花换到了右边,又将包的带子往肩头拉了拉,接着一个“我”字刚出口就听见林默涵说:“今天是我的生日,笑笑。”
任笑迟一听,“我”下面的字也说不出来了,讶异道:“今天?”
“看来你已经忘了。”林默涵的话中有掩藏不住的失意。
任笑迟心里一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说声:“对不起。”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今晚能陪我庆祝吗?”林默涵问道。
“默涵,今晚陪你庆祝的不应该是我。”任笑迟说。
“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可以吗?”林默涵的话里又带上了恳求。
“你该有更好的生日礼物。”任笑迟说。
“我想我可以自己选择。”林默涵说。
任笑迟动动唇,那句洛枫总是对她说的话,“还有人指定要收什么礼物吗?你要做的只是感谢”差点就出口了。看看手里的花,再看看林默涵,又瞥了瞥周围的人,任笑迟想了想,终于答应了。
到了目的地,任笑迟才知道林默涵要带她去哪。这是某个基金会为了筹集善款帮助孤儿而举办的慈善晚宴,地点设在本市某家高级酒店的宴会厅内,因得到了政府部门的支持,所以规模比较盛大,受邀前来的嘉宾也很多。任笑迟一走进去,看到的就是衣香鬓影、言谦笑和的融融景象。
虽然已经参加过不少宴会,对身处其中的场景很是熟悉,但任笑迟还是怎么都不觉得自在。她是穿着便服来的,一件白色衬衫,一条卡其色A字裙,一双黑色高跟鞋,跟其他盛装出席的名媛们比起来显得极为简朴,当她走过时,时不时会有人挑剔地看看她,一脸瞧不上的样子。但这还不至于让她不自在,她的不自在来自于当她站在林默涵身边时,那些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了然,有玩味。她并不愿意被人这样看,或者说她极为反感被人这样看。林默涵不该带她来这,这是她触及那些目光时心里冒出来的念头,尤其是看到在场的还有不少记者,任笑迟更是觉得不自在,甚至有些胸闷心堵。
这场晚宴比其他任何一场宴会都让她想逃避,任笑迟想跟林默涵说,或许他们可以挑个别的地方庆生,或者他可以把真正适合出现在这里的人叫来。可自从他们进来后,她还没有机会跟林默涵说上话,因为不断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拉着他寒暄、客套一番。等到他们终于被接待者带到指定的席位上时,任笑迟还没开口,林默涵就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地贴在她耳边先说了句:“这是公事,没办法。”任笑迟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歪了歪,低声问道:“默涵,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只要有你陪我,在哪都一样。”林默涵说。任笑迟皱了皱眉,对他来说一样,对她来说却不一样,或许对他们来说都不一样,只是他并不在意。她又要如何把这变成是一样的?
离晚宴开始还有点时间,嘉宾们陆续都到齐了,任笑迟看到刘元庆夫妇也被接待者带到了她这一桌。和上次相比,刘元庆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两鬓已经灰白,原本硬朗的腰板看似驼了一些,精神也不像之前那样矍铄,像是有一层阴郁包裹着他。刘太太虽保养得宜,但黯淡的眼神和消瘦的身形还是显出了她的虚弱,挽着丈夫的手臂都在冒青筋,仿佛她所有的依靠和寄托都在所挽的那条手臂上。
任笑迟突然有些同情这两人。听说刘禛至今没有消息,而他在订婚宴上的惊人一举则为他的父母带来了无数非议,让他们成为了众多人口中的笑柄,直到现在还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这对于既失了儿子又丢了面子的夫妇俩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虽说她支持刘禛走自己的路,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但她也明白子女的反叛对于父母的伤害有多大。爱之深,伤之切,刘禛的父母无疑是爱他的,受到伤害当值得同情,只是这种伤害却又难以避免,因为他们犯了一个错误,企图以爱的名义左右儿子的人生,结果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其实不止他们,很多家庭都在犯这种错误,又有多少人能明白爱的真谛呢?
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打断了任笑迟的思绪,抬眼看去,任笑迟一愣,随即看了看林默涵。他显然很是意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无措,有深深的揣度,有压抑的愤怒,也有隐隐的决色。任笑迟收回目光,垂头想了想,嘴角逐渐勾起一抹淡笑,抬起头,静待正向她这边走来的人。
不多会儿,来人就到了跟前,弯下腰,吻了林默涵的脸颊一下,柔声说道:“Hanson,我来了。”
林默涵不冷不热地说:“你怎么会来?”
艾米丽听他这样问,嫣笑道:“我应该来的呀,Hanson。”随后又蹙起秀眉,略显困惑地说道:“还是我不该来吗?”接着又像放下了困惑,在原地缓缓地转了一个圈,愉悦地说:“我这样穿好看吗?”又凑前吻了吻林默涵,说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艾米丽穿着一件淡蓝色希腊式晚礼服,配上钻石耳饰,高贵美丽得如同从奥林匹斯山上走下来的女神。林默涵应付似地看了看他的未婚妻,左手搭在桌子上,拇、食、中三指捏着一只波尔多杯的杯柄,嘴里说着:“你可以不来,这里没什么意思。”
“在这里陪你过生日我很期待呢。” 艾米丽高兴地说,眼波流转,看到了旁边的一个人。
任笑迟微笑着站起来,向她打了声招呼。
艾米丽近前与任笑迟行了贴面礼。
任笑迟碰了碰刚坐的椅子,说道:“这是你的位置,请坐。”
艾米丽道声谢,盈盈地坐了下来,说道:“任小姐来工作吗?”
任笑迟叹口气,语带抱怨地说道:“我们的加班费可不多。”
艾米丽夸张地挤挤鼻子,做了一个鬼脸,表示对她的理解。
任笑迟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优雅的女人做出如此幽默的表情,却一点也不影响美观,反而更添灵动,更具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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