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笔记

58 苍茫白雪 二


58.
    五人纵马下山,过得片刻即便进了长沙城。我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显得心神有些不宁,一路上也默然无语。倒是他们四人显得颇为兴奋,虽是文弱书生但却显得对这般事情见空思惯一样,待到了柳府几人各自取道回家。
    这雪一连下了三四天,每日的飞飞扬扬大雪落下来,象柳元这样的大户人家倒还好,下雪天也冻不着他,到这连日的大雪可苦了长沙城内的一些穷苦百姓,每日我都听秋菊说起那里又有房屋被大雪压塌,那日那处街上又见到了冻饿而死之人。到了第三日,柳府在街角处摆设了一个粥棚,每日熬粥生火接济一些老百姓,我见他们虽为大户但却也并非为富不仁,心里也暗暗敬佩他们,于是也每日的去粥棚帮忙,柳元虽是极力提倡开设粥厂,但自己却是不愿去那些地方,等见我每日的忙忙碌碌于是索性将粥厂交往我打理。如此这般,待到这场大雪过去后,这长沙城内的穷苦百姓倒有泰半认识了我,我见无心之下倒结下了这般好的人缘也颇为高兴,过了几日又听那颜须带来消息,前几日我所杀的辽东双怪在那辽东原是一霸,这几年干下了不少滔天大案,这时我心里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如此这般那便不用担心是错杀了好人。
    这日我和他们几人去了张挺府上喝酒游玩,喝到一半时,张挺的父亲张叔夜从外面归来,几人连忙拜见了这位宣抚使。我见他满脸的疲惫之色,说不了几句话便是一阵咳嗽,待他走后张挺说起这段时间父亲因为雪灾已经好几日未能睡足三个时辰,这长沙城内城外又有许多百姓需要安置,所以这几日那是早出晚归,他父亲身体原本就不太好,这番忙碌下来那更是吃消不得,张挺原本想帮着父亲办些事,无奈张叔夜为官甚是清廉,为了避嫌硬是不准他进衙门办差,张挺说了数次也只好作罢不提。
    几人听完举杯敬了张挺一杯,喝完时张挺忽然问我道,“上次杨兄救的那福威镖局的镖头有没有去柳府道谢?”柳元一听拍手道,“要不是你说起我自也忘了,那史威果真没来跟杨过兄弟来道过谢。”我听他们这么一说也猛然想起这几日因为一直忙着那赈灾之事,也忘记去找那史威了,当初救他就是为了能让他帮我寻几个盗墓之人,不过这倒不能让他们几人知道我的想法,于是摇头道,“当时我救他便并非是为了他备什么厚礼谢我,只是那日在醉仙楼和他斗酒,见他倒也算是条好汉于是就出了手,他来不来谢我都无所谓。”
    颜须也摇头道,“话虽是如此,只是这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也该当面道谢的,再说这史威也算得上江湖上一号人物,难道他是觉得这面子上过不去而不敢登门去拜访杨兄。可那日你们在那醉仙楼斗酒他虽是输了,但也却是输得爽快。”
    我饮酒不语,几人又说了几句我把话题引到别处,末了我旁敲侧击的打听到福威镖局的地址,等到几人都散了去,我借口跟柳元说要去大街上走走解解酒,待柳元走后我径直便往镖局而去。
    从同福客栈往西走片刻便是福威镖局,诺大的朱红色大门外蹲着两只石狮子,一则旁边的空地上立了个旗杆,上面挂着一面锦旗,福威镖局四个大字写的明明白白。大门只开了两侧的小门,几个身着劲装的大汉懒散坐在门外的板凳上晒着太阳,我看了几眼发现没一个我认识,这时一个脸黑大汉见我站在镖局门口四处张望,站了起来指着我叫道,“公子你要是有事那就请进,不然还请你快快走开。”
    我微微一笑,心想这习武之人怎么脾气都是这般急躁,连句客气话都不会说。开口问道,“你们史镖头在不在?我找他有些事。”
    几名大汉一听都站了起来,之前那人奇道,“你找那个史镖头?我们这可有好几个姓史的。”我说道,“那人叫史威,不知道在你们这任什么职位,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
    另外一名壮汉打量了我一眼道,“这是我们总镖头,公子你找他有什么事?”他见我穿得体面,举手投足象个读书人所以话语中倒是颇为客气。我说道,“那他现在在不在这镖局里,我有一些事想找他商议一下,还劳烦几位给通报一声。”
    几名大汉低声商议了一会,方才说话那壮汉又仔细的看了我几眼,我心想难道别的客人上门找你们做生意也是这样推三阻四,那这生意还做不做。正想再说话时,只见从门内走出一人,贼眉鼠眼身着一件黑色对襟棉袍,这人我却认识,正是那史大力。他出来时没瞧见我站在一边,大声对那几名大汉说道,“小六子他们几人回来了没有!”
    那大汉躬身说道,“这有位公子想找史爷,我们几个正在这问话。小六子还没见着人,我估计晌午过后就应该回来了。”
    史大力却不看我只是低头小声道,“这倒奇怪了,都走了二三天了还没回来,难道半道上出事了。”我见他自言自语浑然不觉我在这,心里不禁有些怒气,冷笑一声说道,“史大力,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着。”
    那几名大汉都是一惊,史大力被我这一叫回过神来,抬眼见是我不由得有些吃惊,我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旁边那几名大汉见我出言不善纷纷叫骂起来,史大力挥手冲他们怒道,“你们眼睛瞎了,恩公来这怎么不速速来通报我。”说完走了过来甚是歉意的又道,“公子你千万别怪,他们几个都是粗人不会说话,我刚刚想着一件事情一时没看见你在这,该打该打。”
    那几个大汉见史大力在我面前甚是谦恭都是吓了一跳,方才骂我那几个大汉都是唯唯诺诺的跟我道歉,我却懒得理会他们直问史大力史威在不在,史大力答道,“大哥在里面,公子跟我来。”我点头随他身后进了镖局,这镖局虽然与那柳府比起来小了许多,但左右两侧却是空了两块空地,几个趟子手模样的人正在那操练武艺,一招一式倒也象模象样,一人立在他们身边不时出言指点,史大力高声对那人道,“大哥,恩公来了。”
    那人正是史威,回头见是我,脸色微微一惊,但转尔马上迎了上来深深作了一揖道,“没能出门远迎恩公,望恩公见谅。”旁边那几个趟子手见镖头对我这个书生模样之人居然行此大礼都是一脸的惊讶之色,我连忙道,“史镖头,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其他的咱们暂且就不说了。”
    史威连声吩咐史大力叫人去客厅里生上一盆炭火,再叫人去醉仙楼买些酒菜回来,史大力应了声连忙叫了旁边那几人去办。我站在一边也任他安排,心想我救你一命就算吃你点那也是应该,更何况瞧你这镖局规模不小,想必吃顿饭也吃不穷他。
    史威陪着我在客厅坐下,我见他脸上满是尴尬之色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待到茶上来后我正待喝茶时,史威干笑一声道,”恩公,有一事小的还是想说清楚的好。那日被恩公出手相救后,小的回来后便想去柳府登门拜谢,但谁想到横地里出了一事脱身不得,这才一直未当面跟恩公道谢,不过说来说去总是小的不好,今日既然恩公来了那小的自当陪恩公好好的喝上一杯。”说完低着眼看着我,脸上满是不自在之色。
    我心里暗暗笑了一声,鬼才知道你是不是怕面子上挂不住而故意不去找我,不过转念一想这几番交道打下来也觉得这史威为人倒也爽快,不象那种推委赖皮之人。于是淡淡说道,“史镖头倒言重了,我也就不饶圈子了,这次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史威道,“恩公但管吩咐,只要我史某人能办到的的那自然是没有推脱的道理。”我摇头道,“我姓杨,叫杨过,别老恩公恩公的叫,叫到我反倒显得比你老许多了。”史威一听楞了下,转尔哈哈大笑道,“如此这般,那是最好,我瞧杨过兄弟也就二十来岁吧,我这已经快四十有五了,那就不客气的在你面前称声兄长了。”
    我笑道,“对,这样最好。”说完史大力已经带着几人提了几个食盒走了进来,酒菜摆上桌后史威让史大力把门关上,三人依次坐了下来。
    我见史威二人想举杯敬我,之前因为在张挺府上已经喝了许多这时也不想喝酒了,于是摆手道,“不喝了,这次我要你们帮忙办的事或许也不太好办,但希望你们两个能帮上我一帮。”史大力放下酒杯奇道,“这个……恩公……。”我道,“叫我杨过便成。”史大力点头道,“那我便叫你名字了,这恩公恩公的我叫着也觉着别扭。方才我是想说,以杨兄弟你的身手怕是这江湖上没几人能敌得过你,那又有什么事办不到,为何还要我们帮忙。”
    我苦笑一声,心想这个中原由说了你们也不信,史威问道,“杨过兄弟既然这般说,那自是有他的难处,不知道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我慢慢说道,“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江湖上干盗墓的人,我想找一位帮我寻些东西。”
    两人脸上霍然变色,史大力眼看着我似是有些不相信我说的,史威小心的问道,“难道杨兄弟也是干那摸金的行当的?”我说道,“你们别乱想,只是我想找一座唐代古墓,这墓里有一样东西与我的性命相干,只是我自己连那古墓在那都找不到,只好让二位给想想办法,看认识不认识这江湖上干盗墓的人,我想让他带我去寻那唐代古墓。”
    史大力奇道,“这唐代古墓里有什么东西和你的性命相干?你怕是想找那古墓里的陪葬之物吧。”史威喝道,“二弟别乱说,杨兄弟要找那古墓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在这瞎猜什么。”
    我说道,“别的你们就不用管了,我找这古墓必不是为了那墓里的陪葬,你们若是认识江湖上的摸金校尉那就劳烦你们替我引见下,若不认识那就算了。”史威面路难色道,“若说别的,那倒好办,只是这事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我认识的朋友里没有干这个的。杨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摸金校尉因为干得是见不得光之事,所以他们多半是独来独往,与我们这些江湖人物极少接触。我们这镖局虽然干的也是刀口上的买卖,但那是我们一刀一剑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那摸金校尉却是靠挖别人的死后安身之所来过活,所以我们一般也不与这些有损阴德的人打交道。”
    我略微有些失望的说道,“一个也不认识?”史威点头道,“确实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小的可以帮杨兄弟去一些古玩当铺去打听打听,摸金校尉盗来的东西多半都会典当给这些地方,说不准朝奉先生们认识一两个。”我听了之后心中有些闷闷不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史威也陪着我喝了几杯。
    忽然只听史大力说道,“大哥,杨兄弟,我倒认识一人,说不定他便是摸金校尉。”我一听喜道,“你快说说。”史威奇道,“你怎么认识的?”史大力呵呵一笑道,“说来也是凑巧,我前段日子和一人在街上打了一架……。”话还未说完史威怒道,“你什么时候和别人又打架了。”史大力连连摇手道,“大哥你先别发火啊,你想想在这长沙城内我还未必敢跟别人动刀子啊,我只是和那人一言不合比试了下拳脚,他被我给打中一拳,身上有个东西掉了下来被我拾了起来,那人见了便要我还给他,我当时那肯,便说除非你打过我就把东西还给你,那人却不肯再和我打,只是好言和我说,要我把东西还给他。”
    说到这史大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连声追问道,“后来呢?”史大力笑道,“杨兄弟别急,后来那人见我不肯还他,自己又打不过我,便说请我喝酒当做是赔礼,我见他为人倒也豪爽也就答应了下来,先把东西还送给他后两人去酒楼喝酒,喝到后来我问他那东西是什么,怎么和他的minggen子一样宝贵,他见我没什么恶意便爽快的告诉我那东西原是个护身符,上面刻有四个字叫入土平安,是他们这行里传下来的宝贝。我当时喝得多了,也没问他那行是那行,现在想想,怕是只有这摸金校谓才戴这样的护身符了。”
    听到这入土平安四个字,我心里一紧,之前在那土司古墓里就见过一块上面也刻着入土平安四个字的护身符,那现在看来史大力所说这人必是摸金校尉无疑了。心里狂喜,不禁欢喜问他道,“那你知道那人现在在那?”
    史大力皱眉道,“那却不好说了,那次喝酒完后,那人也告诉了我一个他在城内的住址,只是后来我找过他一次,却没寻到他人,也不知道他是搬走了还是怎么出远门了。杨兄弟你放心,我明日就去寻他,只要找到我自然通知你。”
    我见事情有眉目不由得笑道,“如此就是最好,那过两日我就再来等史兄弟的好消息。”史大力拍拍胸口道,“杨兄弟放心吧,只要这人还在长沙城内我到时候定会把你带来见你。”我哈哈一笑,见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便起身准备走。忽然史大力微微有些迟疑的道,“杨兄弟……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史威在一边道,“你要想说什么?”史大力低声道,“大哥,若有杨兄弟坐镇镖局,那就是来多少人也不怕。”史威摇头道,“不可,这事和他没有关系,怎的好意思让别人以身犯险,再说小六子已经去衡山报信了,想必衡山派的师兄们已经在路上了。”史大力急道,“那小六子已经去了三天了,原本今天就该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见他人,怕是在路上已经出事了。”
    我在一边好奇的问他们,“你们在说什么?还有,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说吗?”史威正要说话时,史大力抢着说道,“杨兄弟,说来不怕你笑话,最近我们惹上了一件麻烦事,对方是个厉害的点子,我们想让你在这镖局里住上几天,等我们衡山派的师兄弟来救援便好了。”
    史威怒道,”让你别说你偏要说,这事原本就和杨兄弟没干系,上次已经蒙他救了我们俩一命,这次怎么好又麻烦人家。“史大力红着脸辩道,”只是让他在这住上几天,再说我看以杨兄弟的身手对方就算巨鲸帮的帮主来了也不怕。”
    说到我明白过来了,这福威镖局不知道怎么的惹上了个极其厉害的对头,史大力见我不费力气就干掉了辽东双怪那自以我是武功极高之人,听他的口气象是他们兄弟俩是那衡山派的人,只是师门的救援现在还没赶来,史大力便想让我在这住上几日等到那援兵到来,在他看来,我既然可以连手都未动就杀了辽东双怪,那别人也自然是不在话下。
    只是他不知道我那里会什么武功,就算他史大里我也是打他不过,我只不过靠了一把枪才能够杀了那辽东双怪,而且现在子弹只剩五发,少一发就少一发,这东西是我在这宋朝安身立命的本钱,之前用了两颗子弹解决辽东双怪已经让我惋惜不已,这要是再卷入到这江湖纠纷中怕这五颗子弹也留不了几天了。
    想到这我便有些犹豫起来,史大力见我有些踌躇便说道,“我也只是说说,杨兄弟若是不愿意那也不勉强。”史威道,“你原就不该说,这些事怎么好意思又劳烦他。”说完拉着我的手又道,“杨过兄弟你别怪他,来,我送你出门。”史大力无奈的道,“那我送送杨兄弟。”
    史威虽是这么说但我瞧见他脸上表情却很是不自在,拉着我的手却不马上往外走,摆明是心里希望我能够留下来。我心里暗笑道若你们知道我身无一点武功那怕是赶着我走都来不及,只不过我这西贝货也不能被他人给拆穿了,否则以后在这就很难混了。忽然我想到颜须,若是让他能够给镖局拨过来几十个军士来这驻扎,那还怕什么厉害对手来捣乱,这江湖人物胆子再大也不敢和官府明着对抗吧。
    想到不由得一笑,看来自己这段时间广结人缘还算是走对了道。史威在一边说道,“杨兄弟想到什么开心事了?”我笑道,“没什么,只是给你们想到一个法子能够确保你们等到衡山派的师兄弟们来支援你们。”史大力在身后喜道,“杨兄弟答应留下来了?”我摇头道,“我可没说是我留下来,我这先卖个关子,只是一会人来了你们可得好生招待。”史威呆道,“不知道杨兄弟是让什么人来。”
    说话间已经出了镖局大门,我让他们止步别送了,说道,“等会人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办,对了大力兄弟,我让你办那事你可得给我留些心”史大力点头答应。
    说完与两人道别便直接去了颜须的府上,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颜须听后面露难色半晌没说话。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事他办不了,过得片刻颜须苦笑一声道,“这事原是办不了,只是你来说了那我自私办一会,只是那几十名军士去了后只怕福威镖局这几天少不得破费了。”我笑道,“破财消灾原是应该,颜兄快快派人吧。”颜须笑着叫来一名家人,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他送去军营。我见事情办得差不多,起来告辞回了柳府。
    随后两天我便在柳府等史大力的消息,但二日过后也没见史大力来寻我,不由得心里顿时有些慌张,这日中午吃过饭后出了柳府信步往那镖局而去。
    待走到福威镖局门口之时发现外面有几个军士正守在外面,我心里纳闷道,都过了两天了他们的衡山派的支援怎么还没来,难不成要这几十名军士在这守上几个月。看那几名军士身边搁了一张长凳,上面摆放着许多酒菜,看样子这两天来史威应该没少花钱。
    我走上前去问一名军士道,“麻烦问下,史镖头在不在家?”那军事正在喝酒,把酒碗放下瞪了我一眼道,“你找史镖头干嘛?”我笑道,“我是他的朋友,找他有些事商议。”另外一名军士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对之前那人说道,“看样子也不象是什么江湖人物,老陈就让他进去吧,说不准是真找史镖头有事的。”
    之前说话那军士大大咧咧的说道,“那你进去吧,史镖头的弟弟出事了,怕是这会也不得空见你了。”我一惊,这史大力难道出事了,但不应该啊,有这几十名军士在这谁敢上门寻事。连忙对这几名军士道了声谢,进了镖局大门。那门房先生之前见过我,便让我在门房里等会,他去让通报一声,我在那门房里坐了片刻,史威便匆匆的来了,只是两眼红肿,象是刚刚哭过一般。
    我站起身来着急的问他道,“史大力怎么了?”史威声音哽咽的说道,“人……怕是……不行了。”我蹲足道,“快快,带我去看看他。”急忙和史威往后院走,心里这时只有一个念头,你可千万不能死,你若是死了谁帮我去寻那些摸金校尉去。
    从前院穿过后面便是镖局的人住的地方,东西两侧各是史威两兄弟住,趟子手和其他闲杂人等都住在南边的另外一处小院子里。史大力的房子外面几个女人站在那正低声哭泣,待见我们来了后一个女的抢上来大声哭道,“大哥,你可得救救大力啊。”
    史威脸上微微抽动,说道,“翠云,你可得有点准备,这大力怕是不行了。”听他口气,这女子翠云应该是史大力的老婆,另外几个女的也应该是亲眷之类的人。这时另外一个瞧着岁数和史威差不多的女的用手帕擦了擦眼泪说道,“相公,这大力兄弟难道就真没救了吗?”史威听了楞了半晌,过了片刻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有法子救他,我这就是上天入地也得去救,这不是没法子麽!”
    我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却是半点摸不着头脑,心里这时有些着急,这时忽然见门被推开,一名彪形大汉走了出来,浓眉大眼,颇有古时燕赵侠士风范。史威见他出来急切问道,“张兄弟,大力他怎样了。”
    那人脸色黯淡,摇头说道,“史大哥,大力怕是不行了,你们赶紧去见见他吧。”话音刚落,翠云一听史大力不行了嚎啕大哭起来,史威的妻子连忙和另外个女人扶着她小声的安抚,过了一会史威眼眶也红了,回头强忍着悲痛对翠云说道,“别哭了,你嫁给我们这些刀口里讨生活的人,迟早便要预备这一天,你赶紧去看看大力还有什么话对你说吧。”
    我这在一边什么头绪都没有,听他们的意思这史大力这两天怕是出了什么事眼下快撑不住了,我暗自着急的心想,你要是死了之前那委托你办的事不是黄了吗,这可不行,我得先问问他那人住那,到时候我自己去找。
    我拔腿就往屋子里走,史威惊道,“杨兄弟……。”我边走边道,“你们让我和大力说几句话,说完就成。”那姓张的大汉见我闯进屋去,因见我和史威一起进来,估计我和史家兄弟俩是朋友,所以微微侧开身子让我进了屋,史威也跟着我进了屋子。
    这房间里因为没开窗户,所以显得极为昏暗。我一走进屋里便被一股极重的药味给呛得咳嗽起来。只见外屋的卧榻之上躺着一人,眼窝深陷,面如金色,赫然就是史大力,只是这般模样与之前那个生龙活虎的福威镖局二当家判若两人。
    我走到他身边丝毫听不见他的呼吸之声,吓得心里一慌,伸手探了探他的口鼻,还好还有丝丝的进气,史威在一边有些怒意说道,“杨兄弟,你放心,上次你委托我兄弟办的事已经办妥当了,外面那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我一听面露喜色,对史威说道,“那多谢了。”史威冷冷道,“你若有什么事自己去找他去说吧。上次你救了我们兄弟俩一命,这次大力还了你一命,至于我这条命下次有机会再还给你吧。”
    语气之中颇有些恼怒,我心里一惊,说道,“史镖头,这话怎么说。”
    史威哼了一声对外面叫道,“张兄弟,进来吧。”外面那人应了一声,推门而入,说道,“史镖头,有什么事吩咐。”史威淡淡说道,“张兄弟,就是这位杨过兄弟托了大力找你有事谈,好在大力拼命把你给带了回来,也算是没辜负了杨兄之托。”说完,在卧榻边坐了下来,眼看着史大力眼眶兀自又红了起来。
    我心想,乱了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史大力找个人难道把自己找出事了不成。那张姓大汉看着我却不说话。我回头看了眼史大力,精神比刚才越发的糟糕,心想刚才我确实是有点不近人情,,这史大力都快死了我还急着问自己的事。
    我见这史大力浑身也没什么伤口之类的,便问史威道,“这大力兄弟到底是怎么了。”史威拉着史大力的手却不答我话,我只好回头问那大汉,“我叫杨过,还未请教你的名字。还有这大力兄弟到底是怎么了。”
    那大汉抱拳说道,“原来是杨兄弟,在下姓张,单名一个天。我和这史兄弟以前便认识,昨日晚上他忽然到我家中寻我,说有一人找我有事商议,想请我来镖局。我因有一段时间没和他见了,便先邀他去酒楼喝上几杯。出了门后还没走上几步就被几个怪人给伏击,说来惭愧,小可虽长得一身的肉,但武功拳脚却是不太会,亏得大力兄弟拼死的搏斗这才让我安然无恙,只是史兄弟的腹部被那几个怪人给抓中,勉强支撑回来后便毒发了,我这想了许多法子也解不了这毒。”
    我骇然一惊,说道,“他是中了毒?”张天点头,上前把史大力身上的被子拉开,史威忽然象是想到什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我说道,“杨兄弟……你武功那么高,求求你再救救我家兄弟一次。”说完以头磕地。我连忙上前扶起他安慰他道,“你放心,只要我能救,我自然会救他的。”
    史威擦了擦眼泪,把史大力身上的衣服轻轻掀开,说道,“杨兄弟,你看看这毒到底是什么,怎么这么厉害。”
    我走上前去,却被史大力的伤口吓了一跳,他的肚子上有五道抓痕,每道都深可见肉。伤口处却是呈一片黑色,连那里面的肉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时的有黑汁从伤口处顺着肚子往下滴落,他身下的棉被早就已经染成了一片黑色。
    因这房间里看得不是太清楚,我让张天点了盏油灯。借着灯光那伤口看得更是仔细,那五处伤口里隐约能见到有白点,竟然象是已经生了白蛆,伴随着还有阵阵恶臭,几欲让人呕吐。但这时我看了之后却是心里狂喜,他中的这毒我知道,而且也有救。只是心里还有些疑惑,这史大力怎么招惹上了苗家的人了,居然中了蛊毒!
    史威见我面露喜色,小心的问我,“杨兄弟,我家兄弟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还有没有救。”我这时顾不得答他话,脑海中快速的想了一遍赶尸笔记上有关蛊毒的部分,史大力中的蛊毒叫做黑蛊,顾名思义,中这毒之人伤口会呈黑色,而且不出二日全身上下便变成焦碳一般的颜色,到那时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他不得了。
    中这蛊毒的人要以我们湘西当地的一种小虫子来解,这虫子名字唤做马钱子,中了黑蛊之后,要在二日之内捉到几只马钱子,半数捣碎了用酒内服,半数却要放在伤口之上。这马钱子最喜吃伤口中的毒肉,待一天之后等伤口处的黑肉被马钱子吃完,这黑蛊也算是解了。只是这长沙城离湘西还有数百公里上那去找这马钱子。
    突然我想到脖子上的玉佩,不由的重重拍了下大腿说道,“有这个,还怕什么。”史威和张天都是急道,“杨兄弟能解这毒?”我站起身来连连吩咐道,“快去取一坛子的好酒,最好是烈酒。”史威连忙叫人去搬了一坛高粱酒来,我闻了闻酒味,虽然比不了后代的那种高度数的二锅头,但闻着味道倒也应该有个三十度左右。
    当下我把酒倒在一个碗里,又让史威和张天去外面等,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用玉佩来解这蛊毒。等他俩都出去后,我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窗户有没有缝隙,确定无误后,我走到卧榻边,伸手把玉佩解了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玉佩此时入手冰凉,我看着已经进出两气都快俱无的史大力,心想,你也是命不该死碰上我了。
    我把玉佩放在一处伤口之上,然后仔细的查看变化。过得片刻,果然有了动静,伤口处竟有丝丝黑气被吸进玉佩里,而那黑色的浓汁象是被人用手挤一般,成一天黑线直接流到床被之上。待到那玉佩成了黑色,我赶紧拿了下来把它浸在酒碗之中,过了一会那碗酒就已经如墨汁般黑,我把玉佩拿了出来,只见玉佩虽然已恢复了原色,但纹理之间依稀还有丝丝黑线,我心里一惊,这黑蛊怎得这般厉害。又从屋子里找了个罐子将黑酒倒了进去,又倒了一碗酒把玉佩浸了些许时候,再看时玉佩之中的黑线才完全消失了。
    如此这般吸了洗,洗了吸,那坛酒只两三个回合就已经用光了,我连忙让史威再去拿几坛酒,又让他那盛黑酒的罐子给封死埋在地下,史威见我这般那想必是史大力有救了,匆匆的叫过人来让他们把地窖里存的酒都搬来,这一搬倒搬来数十坛酒,我也来不得及细说,拿了两坛酒又如法炮制,等到天色将黑之时,那五道伤口处终于已经见红,黑色浓汁也已经流完,我瞧着史大力的面色已经渐有血色,叹了口气,把玉佩戴好走出门。史威张天迎上来,面露急切之色,我指了指里面笑道,“行了,性命应该保住了,你们赶紧去请大夫给他开几幅培元固本的药来喝,还有,他身下的那些床被全部用火烧掉。”
    史威大喜,扑通一声跪下,捣蒜般的磕头说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我赶紧上前扶他起来,心想这古人也真怪,动不动就磕头。转念一想,若换做是我,别人救了自己的亲兄弟,那就算磕几个头也不为过。当下笑着说道,“行了,赶紧照我说的话做吧。”
    史威连忙指挥人进屋把史大力给挪到另外一张床上,过了一会几个下人捂着鼻子把那张卧榻给抬了出来,顿时庭院之中有股恶臭味,我看了眼被子,已经几近黑色。张天颇为吃惊的看着我。我一笑,说道,“等会再细细说来,张兄弟,你去点把火把这床给烧了吧。”
    张天点头,让人取了些干柴堆在上面,一把火点去,那床连着被子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只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之声,我心知这是蛊虫被烧爆之声。
    过了片刻,史威从屋子里出来,大声吩咐让人在客厅里摆上酒席,我忙了一下午也觉得有些疲惫,心里又念着要和张天商议找出那土司古墓的事,便也不推辞,去客厅坐了会喝了几杯茶,一会酒席便已经摆好,史威甚是恭敬的对我说道,“杨兄弟,咱们这先去吃酒吧。”
    其时天色已经全黑,但史威让人把院子走廊里的灯笼全部点上,来往的各色人等这时都已经知道了史大力性命无忧的消息,脸上俱有欢喜之色。我微微一笑,心想看来这史家兄弟待下人倒算不错。这时也觉得肚子饿了起来,和张天史威三人分坐了下来,刚倒上一杯酒时,翠云肿着个眼睛过来,非要给我磕头道谢,我又是手脚忙乱的让她不必这样,到最后和她喝了一杯才算是了结。
    等她走后,我把史大力中的毒说了一遍,只是我用玉佩替他解蛊毒这一节却是略过不提,末了我甚至好奇的问张天,“你们怎么惹上了那苗人,居然用了这般厉害的蛊毒来对付你们。”
    张天苦笑道,“杨兄,别说你想不明白,就连我自己也想不明白。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话还没说完,我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要找你也是为了你所干那事。”
    张天愕然道,“难道杨兄也是同行?”我摇头道,“我不是,这事我们之后再说,你跟我说说昨日你们遇袭的情况吧。”史威也道,“对对,你说说,也让我听听,我这心里也好奇,这苗人自来不与外人打交道,张兄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结了什么厉害的仇家。”
    我心里也是好奇,因为我知道蛊虫虽然厉害,但它有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若离了湘西它的毒性便会大减,这也是为什么蛊毒从来没流传出湘西之地的原因。再加上这古代交通不象现代那样方便,湘西原本就是处于那大山之中,所以苗人更是极少的与外界接触。
    但史大力却是中了蛊毒中极其厉害的黑蛊,这让我颇为不解,这史家兄弟虽是武林中人,但应该与苗人没什么接触,所以也不太可能结仇。想来想去,那只有干盗墓的张天想必是有仇家请了使蛊的苗人来,而史大力阴错阳差之下碰上了这事,以至自己差点做了替死鬼。
    张天叹了口气,说道,“实不相瞒,小弟虽然干的是摸金的行当,这些年也因为些古玩器具结了不少仇家,但我实在想不出这仇家里有谁是苗人,况且我连从未去过沅陵,我也实在想不出那几个怪人和我有什么过节。”
    我听他说到怪人,不由的好奇的问道,“那几个人的样子你看清楚了没有?怎么又是怪人了?”张天苦笑一声,饮了杯酒,说道,“杨兄,实话对你说,昨日晚上袭击我们那几个怕根本就不是人!”
    我和史威一惊,不是人难道是鬼,而且也从未听说过鬼会用蛊毒的啊。只见张天手握酒杯微微有些哆嗦,竟然象是极为害怕。史威笑道,“张兄却是瞎说了,这世上那有什么鬼。”张天把酒杯放下,说道,“史镖头你是没见过那几个怪人,我当时……”说到这,声音渐颤,我和史威面面相觑,这张天既然是干摸金的,那胆子肯定是极大,但此时他想到昨日的场景居然都害怕成这样,那必然是碰上了极其恐怖之事。
    只见张天干咽了口口水,微微有些生硬的说道,“那怪人一共有三个,我和大力兄弟刚从我住处出来,这几人就从黑暗中扑了出来,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动手。我和大力拼命的往外逃却被那三人给围住冲不出去,我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仗着有身蛮力抄起根棍子就胡乱的打,一时间倒也没让那三个怪人近得身来,再打了一会我发现这三个怪人象是武功比我还差,只会胡乱的横抓竖劈,一点章法也没有。”
    听到这史威奇道,“若是这样,我那兄弟就是一个打十个也不成问题,怎么倒最后倒身受重伤。”我也是满腹疑惑的望着张天,说道,“对啊,要是连你都打不过,那这三个怪人又怎么能打得过史大力。”
    张天苦笑道,“我原也是这样想,但后来却发现挡在我面前那怪人象是不怕痛,我一连几棍子击在他头上居然象是没事一般,继续扑过来我和缠斗。我见了心里就害怕起来,刚想回头往大力兄那边去的时,便看见了更为怕人之事。”
    张天说完,又倒了杯酒,喝完之后摇头道,“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便是打死我也不信。我当时分明看见史兄乱刀砍去,那两个怪人身上已经中了数刀,紧接着又是一刀捅进了一个怪人的肚子,连刀尖都已经透出了背后。但那怪人却浑然不知,一把抱住史兄,另外一个怪人趁着他动弹不得时一把抓中史兄的腹部,我只听他一声惨叫象是极为痛苦,心里一急,也顾不上许多,冲了过去拖着他就往外跑。说来奇怪,那三个怪人也不追我,等我拖着史兄跑出巷子,那三个怪人也不见踪影了。”
    说完张天苦涩的又道,“这世上那有人被砍了那么多刀还不死的,更何况另外一个怪人被史兄捅了个透心凉都象是没事一般,所以我说,我们怕是碰上鬼了……不是人……。”
    只听得当啷一声,史威的酒杯掉落在桌上,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我听完之后,心里更是一阵阵害怕:天啊,他们这那是碰上鬼了,他们是碰上了被下蛊的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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